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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武功都不弱,平时除了习武练剑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相互吵嘴。太清一脉这些年来人丁凋敝,只有一个单传的女弟子葬名花,早已出师,五年前当上了武林盟主。这三个老家伙在太清苑里闲的头上长草,日常晃着竹躺椅、捧着紫茶壶养老。
  这三人还极是护短,出了名的帮亲不帮理。除了嫡传弟子葬名花之外,在少华山上最疼爱的就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沈放了。这次估计也就是看在事关沈放,才一同出山的。
  陆银湾看他们觉得好笑,给手下打了个眼色。下属会意,高声喝道:“尔等见到司辰大人,焉敢不跪?”
  旁人也就罢了,刘张李三个老道士哪里忍得住?之前即便被缴了佩剑也不过一脸懵懂地挠挠头,现在听说要下跪,简直是一跳而起,破口大骂,几乎要变成斗急了眼的公鸡。
  陆银湾微笑不语。
  几个圣教武者开始压着他们往下跪,三个老道士涨红了脸。有圣教武者抽出刀来,架在老道士的脖子上:“再不跪就砍了你们!”
  田不易死死地盯着陆银湾,神色苦涩复杂,欲言又止。孟志广脸色青黑,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倒是反抗的并不激烈。
  吵闹声中,沈放的声音远远传来:“陆银湾!”
  他一路磕磕绊绊摸索过来,气喘吁吁,嗓音里也带着几分沙哑。到陆银湾跟前站定,虽然看不见,也依旧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睛,面向她。
  他尽力平复气息,语调平静地道:“在场的都是我师兄、师伯,论年龄、辈分皆比我长。若他们要向司辰大人下跪,论理,我也是该跪的。”
  言罢,一撩衣摆,问她跪下。
  第8章 赐良缘(四)
  陆银湾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伸手托住沈放:“师父你这是做什么,我从来没说过要你跪我。”
  沈放垂着眸子,平淡道:“多谢司辰大人厚爱,沈放却受不了这份抬举。既然我的师兄师伯都要跪你,我自然也要跪你。”
  “……”这话听来平静,实则生硬的很,陆银湾闻言一怔,只好赔笑道,“师父哪的话。这世上只有徒弟跪师父,哪有师父跪徒弟的道理。”
  她拉着沈放到自己侧首,叫人摆了椅子,恭恭敬敬请沈放上座。
  沈放动也不动,恍若未闻,陆银湾无奈笑道:“罢、罢、罢。我不教他们跪就是了。来人,给诸位前辈和裴女侠看座。”
  转头朝沈放道:“这总行了吧?”
  沈放这回不言语了,神色却缓和了很多,抿着唇垂下了眸子。陆银湾笑着把他摁到椅子上:“师父,你坐嘛。”
  陆银湾给他奉茶,他沉默半晌,伸手接住,忽然试探着问道:“银湾,放他们走行不行?”
  陆银湾递茶的手忽然不动了。
  沈放心中微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只此一次,我让他们绝不再来。”
  “……”
  好半晌,沈放才听见陆银湾无奈地笑:“这些家伙敢这么胆大包天地来闯我地盘,是不是早就知道,一定会有人给他们求情?”
  “你答应了?”沈放有些讶然。
  “当然不可能!”陆银湾忽然斩钉截铁,语气冷酷地打断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师父要是不忍心他们死,也可以。我叫人断了他们手脚经脉,废了他们丹田气海,再砍了他们一人一条腿,就可以放他们离开了。”
  “陆银湾,你敢!”沈放霍然站起。带的桌上茶盏纷纷跌落,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我怎么不敢!”陆银湾冷笑道,“师父只在乎他们是生是死,怎么不管管我的死活?”
  沈放皱眉:“你只放他们这一次,又有什么相干?”
  “师父,你想得太简单。你以为我这些年一个人在江湖闯荡,是靠什么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无非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果没有这份不要命的狠辣和霸道,想在魔道中生存?哼,我早不知死在何处了。”
  “现在你让我放了他们,任他们将我的地盘闹得鸡飞狗跳然后全身而退?此事一旦传出去,江湖中人立刻就会知道我陆银湾是个任人欺负、妇人心肠的窝囊废!
  彼时,不要说你们正道中人会对我群起攻之,就是魔道里想摘我项上人头取而代之的人,也不知会有多少。我若让他们毫发无伤地离开,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沈放一时哑口无言。
  半晌,陆银湾恢复了平静,冷冷笑道:“也是,我怎么敢奢望师父能考虑我呢。我早已经不是师父的好徒弟啦,只是个败坏门风,被扫地出门的弃子。
  我是死是活,是伤是痛,师父又怎么会关心?恐怕连一滴眼泪也不会为我流,还要咒我一句死无全尸呢,哈哈。”
  沈放争辩道:“我没有……”
  陆银湾好像真的负了气,不再理会沈放,径自坐回去,吩咐手下:“就按老规矩办吧,就在这行刑,赶快处理完赶快扔出去,省的碍我的眼。”
  下属得令后快步走下去,不过片刻就抬了闸刀、刑架、火炉、炮烙,拿鲜红的帕子托了长钉、短刀,铁钳等物出来。
  在场几个老道尽皆死死盯着那一干刑具,面色青白。
  裴雪青看见有个黑衣武者拎了烙铁和火炉,驾轻就熟地点火,将烙铁烧得通红,显然是常常做这种事。
  烙铁温度极高,往旁边的毛皮上一试,登时将寸许厚毛皮烧的焦黑,溢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这样的关头,裴雪青尚且能保持冷静,一言不发。可是素净的脸庞苍白如雪,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沈放看不见这些刑具,但是听见有人磨刀的声音,已然知道事情不妙。他急切道:“银湾,不要这么绝情。”
  陆银湾好似没听见似的,并不理他。
  沈放又道:“他们是为我而来的!”
  陆银湾反问:“这与我何干?”
  沈放:“……”
  许久许久,沈放才又开口:“其实你昨天晚上就料到他们今天会来,是不是?所以你才说,你自然有法子教我主动,对么?”
  他颇有些疲倦地抬起头,用那双澄明的眼睛面对她:“你如果放了他们,我可以如你的意。我会待在你身边,做你的……”
  他微微咬牙:“……男宠。”
  陆银湾听到这话,才稍稍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
  又晾了他一会,才慢悠悠地道:“师父从昨天跨进这个门开始,就已经是我的男宠了。想将自己卖第二次么?”
  “我可以主动……”沈放垂下眼睫,握了握拳,“……主动做你要我做的任何事。”
  “师父刚刚是说,愿意作为男宠留下来陪我,主动地服侍我,伺候我,取悦我,是么?”
  “是。”
  “如果我不放你走,你就会一直、一直呆在我身边,心甘情愿?”
  “是。”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别轻易后悔。”
  “我说到做到。”沈放闭上眼睛,“……只要你放了他们。”
  “那好,师父不妨先来展示下自己的诚意吧。”她像一只狡猾又高傲的狐狸,倚在太师椅上,眼睛笑成了两泓月牙儿,“师父,过来亲亲我吧。”
  沈放闻言一怔:“……在、在这儿?”
  “嗯哼,不行吗?”陆银湾笑嘻嘻地等着他,舌尖在嫣红的唇上调皮地舔了舔,“师父不会立刻就后悔了吧。”
  “不、不是,可……”沈放的脸一下子红的通透,连耳根也好似滴血一般。
  他踟蹰片刻,上前一步,窘迫地低声问:“银湾,能不能晚点再说。你先让他们走,晚、晚点我们再商量……我们……”
  陆银湾看见沈放一副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的模样,笑的不能自已:“师父这么害羞做什么。晚点再商量,哼,我要是真放了他们,师父肯定立刻就反悔,理也不理我啦!”
  “师父,你最了解我的,我是这世上最最小气的小气鬼啦!既然现在师父是我的人了,我总得让旁人清楚,不该惦记的东西,就不要惦记。是不是?”
  她像一只俏皮的猫,跪立在太师椅上,亲昵地搂住沈放的脖子,眼睛却笑意分明地看向裴雪青。
  “我就是要让某些人知道,师父是自愿留下来陪我的。自愿服侍我、照顾我、喜欢我。唔……以后和我上床,也是自愿的呀。”
  “陆银湾,你不要太过分了!”裴雪青被她气的浑身发抖,清丽的面庞甚至有些扭曲。
  她紧紧地盯着陆银湾,咬牙道:“你以为你这样,沈放就能喜欢你了?你这样逼迫他,除了让他厌恶你憎恨你,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八岁上少华山时,他十二岁。他那时候根本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却把你照料得无微不至。我亲眼见他保护你、疼爱你、关心你、事事都想着你……你但凡有一点感恩之心,都不会做出这样禽兽的事来!”
  “我怎么禽兽了,我分明这么爱师父,你难得看不出么?你说的那些我当然都记得,如果我恨他厌他,还费这么多手段将他找来我身边做什么,真是好笑。”陆银湾笑着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