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齐大厨的看重,又有齐萱娘、齐菡娘的照顾,想来郭玉娘不至于受什么委屈,辛月这才放下心来。
等收到了爹娘的回信,爹娘都赞同将宅子转给辛长康,辛月便带着房契去寻三叔说这事。
辛长康听了很是高兴,大哥家的宅子才住了两年,各处都新得很,屋里的家具也不带走,辛长康只要搬细软过来就能住,立刻就取了银钱和侄女儿去寻官牙办理过户。
八月底,行李都收拾好了,辛月便寻了张大郎的镖队护送自己进京,因为郭玉娘拜师之事,这去京城的人又少了,只剩辛月带着彩兰和四个护卫,再就是宋光耀、辛武、辛全这些人。
辛武和辛全都是有妻有子的人,只是这回初去京城,他们便都没有带上娘子和儿女,只说好等他们在京城一切安顿好了,年底商行要派人去京城的时候,再捎带着他们的娘子、儿女们入京。
等辛月到了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树上的叶子已经泛黄,一阵阵带着凉意的秋风吹着,将枯黄的叶子带下树梢。
等在城门口的柱子已经认识辛家的马车,连忙迎了上去。
辛月便将其他人都托付给了柱子带路去辛家,自己则带着彩兰和护卫们先去皇宫拜见皇上、太后。
六月辛长平他们跟着皇上一起回京,一回京城就收到了皇上赏赐的宅子,隔壁的公主府是三进院,皇上赏给辛长平的则是一套二进院子,辛家已经搬了过去,只是中间那堵墙还没有掏门洞。
毕竟那公主府要等着皇上赏赐的程序走完才算是辛月的,在辛月拿到之前没人敢动那公主府的一砖一瓦。
辛月的金牌刚递上去,便马上有内监来接她入宫,四个护卫被留在宫外等候,只有彩兰跟着辛月一起进了宫里,等到了皇上的御书房,彩兰便在外候着,只有辛月被带了进去。
周祺早停了笔等着辛月,一见辛月进来便起身迎过来,辛月的腿刚弯了一半,周祺便把辛月扶了起来,拍着辛月的肩膀说:“皇妹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坐下歇会儿。”
说完又唤连玉上甜水和点心。
最近户部忙着土地和粮种的分配方案,周祺不是那撒手不管的人,便也跟着忙碌,竟然比六月的时候瞧着瘦了许多,不过瞧着精神和气色都更好了。
周祺先关心的询问了辛氏蚕所的育种情况,听到辛月说进展顺利才微微放下了心事,招了连玉过来将赐给辛月的公主府的房契拿给了辛月,还另
给了辛月一个商铺。
那商铺说是商铺,倒不如说是一个处于闹市的宅院,前面一个偌大的临街铺面,后面便是一个两进的宅院。
周祺说这商铺给辛月用来开办辛氏商行总部,辛月瞧着这商铺越瞧越满意,前面临街的铺面可以展示辛氏的各种丝织品,一进院里的房子则用来办公,二进院里的房子可以做成招待处,将来商行的管事们来京城办事便可以在此落脚。
辛月欢喜的和皇上道谢。
得了两处房契,皇上还有政务着急要处理,便先将辛月送去拜见太后,他自己则说等处理完了加急的折子再去陪母后和皇妹用膳。
太后身上穿着辛氏的牡丹花缎,红底银花,华贵又艳丽,太后本就保养得好,这么一穿戴更是显得年轻。
辛月弯腰行礼,起身之后看着太后面露犹豫的说:“母后这般年轻美貌,儿臣差点就要喊一声皇姐了。”
郦太后闻言笑出声来,说起来先皇公主年长的也只比郦太后小几岁,不过论年轻美貌还真没有比她更年轻貌美的,毕竟如今她作为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吃穿用度都是世间最好的,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催她变老呢?
不,还是有的。
郦太后微微皱起眉,美人便是露出忧愁那也还是美的,甚至更惹人心疼,恨不得不顾一切替她解了忧愁。
辛月便被触动得主动凑上去问:“母后为何忧愁?”
郦太后轻轻叹了一声气,道:“还不是你皇兄,如今他都二十多岁了,还不肯选秀立后择妃,宫中只有两个宫女出身的庶妃,他又说不能让庶子为长,哀家既想要儿媳,更想要孙儿、孙女承欢膝下,还不知何时才能得偿所愿呢!”
皇上登基的时候刚及冠,若不是那年先皇去世,本该着天下选出品貌具佳的女子进京参选,替太子选妃。
可惜那年先皇没熬过去,先皇走后皇上要守孝三年,选秀之事便跟着耽误了三年。
今年才出了先皇孝,前朝臣子和后宫太后便都催着盼着让皇上选秀,本朝选秀不限制出身,只要身家清白,不论是官宦女还是世家女,或是平民女甚至商家女,都可以报名参选。
当今皇上年轻有为,又后位空悬,前朝的官员有许多有意和皇家结亲,急着送女入宫,想博一个国丈、国舅之名的大有人在。
而郦太后则是作为一个母亲,盼着自己儿子能娶得贤良妇,儿女双全、儿孙满堂。
只是不论谁去劝说,周祺全都拖延推拒了。
这事都快成了郦太后的心病了,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儿子这么抗拒选秀立后,是不是身有隐疾,还召了新任御医官姜御医来问话。
郦太后自然不能直说,只能打着问平安脉的由头,姜御医则说皇上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毛病。
郦太后又招了两个庶妃来探听,得知儿子虽然召见两位庶妃的次数不多,但每月也有个一两回,两个庶妃也是一脸娇羞,想来确实不是身体的问题。
可她就更是担忧了,身体没问题,年轻的男子怎会有不想娶妻的呢?
郦太后看了一眼义女,可惜义女年纪太小,若是义女年岁大些成了家,她才好和义女抱怨诉苦,现在只好隐晦的说:“哀家在后宫之中太过寂寞,本来还有贵太妃时常来陪着哀家说说话,可现在贵太妃被简王接去了贺州,哀家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辛月不是真正的孩子,自然听懂了太后的意思,只是她是个认下的义女、义妹,与皇上又不是亲生兄妹,她在家能打趣哥哥和欣娘姐姐,却不好和皇上探听这些事情。
于是辛月便装作不懂的说:“那日后儿臣多进宫陪母后聊天,只是母后可不要嫌弃儿臣来得太多,觉得烦。”
郦太后闻言笑着把辛月拉到身边来说:“好孩子,你愿意多来陪哀家,哀家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辛月陪着郦太后聊了半天,等周祺处理完政务过来,还没进门便听见了自己母后的笑声,周祺没让人通报,走进去便瞧见了母后的笑颜,高兴的打趣道:“许久不见母后这么开怀了,看来还是咱们明义得宠,一来就哄得母后这般高兴。”
郦太后闻言嗔了儿子一眼,又借机说道:“那是,哀家就喜欢明义这样可人又聪慧的小姑娘,这么大的后宫,就哀家一个老太婆每日看着些不会说话的花草,多么寂寞。”
周祺嘴角一抽,见母后又要催婚,连忙转移话题道:“以后明义就住在京城,公主府离宫中不远,母后可以经常召明义进宫说话。”
郦太后白了儿子一眼,只是当着辛月的面,便给他留了面子,不再说催婚的话。
辛月在宫里用过午膳才出了宫,一出宫就直奔着家去。
刚到新家的门口,便见沈砺牵着辛年在门外候着,辛年一瞧见下车的辛月便快步跑到辛月脚边伸手抱住辛月的腿,抬起头扬起灿烂的笑脸冲着辛月甜甜的喊:“姐姐!姐姐回家了!”
“是啊,姐姐回家了,以后不走了,咱们一直在一起!”辛月也开心的笑起来,弯腰把辛年抱起来转了一圈才放下。
沈砺笑着看着姐弟俩亲热,等辛月放下了辛年才开口说:“师妹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拉着辛年的手,辛月看向沈砺唤道:“师哥,我没赶上给师哥送考,但是能赶上陪师哥去看放榜了。”
沈砺闻言笑容里略带紧张的说:“还不知道能不能中呢。”
辛月连忙宽慰道:“师哥太谦虚了,我瞧爹爹和哥哥写的信,都夸师哥学得好呢,想来放榜之日定有佳讯。”
辛月回来这日不是休沐日,爹娘和哥哥都不在家,家中只有沈砺带着辛年在,辛月忙要去寻宋光耀和辛文辛武,沈砺牵着辛年跟在辛月身后说:“师妹放心,之前收到你的信,师娘便提前安排好了他们的住处,我已经带他们安顿好了。”
辛月这才放下了心,又跟沈砺道谢,沈砺却摆手说:“我住家师父家中,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师妹莫要跟我客气。”
原先辛家只是一进的院子,辛盛带着沈砺住一间房,现在搬来了新宅子,两进的院子怎么住都宽敞,于是单独给沈砺安排一间房,和辛盛的房间挨着,旁边还空了一间是留给辛年的,等辛年满了三岁便要从爹娘房里搬出来和哥哥们一起住。
辛家这般安排,真就好似家里有三个儿子似的,不过本来徒儿也是儿,也没人觉得辛家这么待沈砺有什么不对的。
六月辛长平他们回了京城,辛长平便选了一个吉日,还给师、友和相好的同僚、上司都送了帖子,极为认真的请大家见证了他收徒。
姜家得了姜御医和姜南星的书信,也非常看重沈砺拜师的事情,精心准备了拜师的束脩,在拜师那日隆重的登门送礼,正式将沈砺托付给了辛家教导。
等沈家听到消息,再想来接沈砺回家,沈砺便有理由推脱了,他要跟随在师父身边好受师父教导。
杨怀德见证了辛长平收徒,顿时很不得劲,他当初是辛盛在书院的先生,这才有的师徒名分,可这种师徒关系如何比得上辛长平和沈砺这种正儿八经办拜师礼的师徒关系。
这种师徒关系可比父子,若是师父无儿孙后代,徒儿甚至可以继承师父家业的。
那日拜师礼之后,辛家设宴款待众人,其余人宴后都告辞离开,只杨怀德和杨继学留在辛家。
他们同在京城,原先辛家还在古井巷时倒是常常见面,可辛家搬走之后,便只有休沐日才能相见,且最近辛长平忙碌得很,便是休沐日也不一定有空在家接待友人,于是这日杨怀德和杨继学便留了下来借此机会聚一聚。
杨继学见杨怀德眼热辛长平的拜师礼,故意打趣道:“堂叔这么羡慕,不如也拉着盛哥儿办一回?”
杨怀德倒是真想办,可是辛盛和自己女儿亲事都定了,再办个拜师礼感
觉有些多此一举,想了想杨怀德就宽慰自己算了算了,女婿也是半子,一样的亲。
不过以己推人,杨怀德心想当初他一眼就瞧中了辛盛,正好女儿欣娘又与辛盛年岁相当,他早就想着要召辛盛为婿的。
现在辛长平大张旗鼓的收了徒弟,这徒弟亦是个品貌俱佳的,辛长平家的女儿与沈砺年岁也十分合适,莫不是辛长平也打着招徒为婿的主意?
杨怀德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杨继学却是与辛长平二十余年的好友,说话更自在随意些,他亦是想到了这一桩,便直言问:“学洲,你那徒儿莫不是为了月娘收的?”
辛长平闻言愣了愣,撇了好友一眼说:“莫胡说,怎么谨言不在,你倒学起了他的口无遮拦。”
杨继学碰了个软钉子,却没放弃,拉住辛长平的衣袖诉苦道:“我瞧着你怕是跟我堂叔一样有这个心思,你可不知道,当初我有意与你结亲家,回家当着堂叔说了出来,堂叔立刻就黑了脸,后来我俩结亲的事黄了,堂叔万年的冷脸都露了笑模样,他定是早早就看上了盛哥儿!”
杨怀德被杨继学爆料了这事,略有一些窘迫,不过却没有出言反驳,而是说:“盛哥儿那般人品才华,我当然不会错过。”
错过的杨继学眼露挫败,如今女儿的亲事是悬在杨继学心中的一块大石,虽然他支持了女儿随着姜御医学医术,可替女儿相看亲事的事情也还挂在他的心上,尤其是前妻翟氏还写信来责怪他误了女儿前程,竟然不留女儿在京城寻个好人家,反而送女儿回潍县那个小地方。
还好是杨继学没娶新妇,不然翟氏就要大骂杨继学娶了新妇便将先头的儿女当包袱甩了。
辛长平见两位友人都是直言不隐瞒的,便叹了口气说:“我真没那个心思,你们不知,我可舍不得月娘外嫁,当初本想日后替月娘招个赘婿的,可如今月娘被皇上封了公主,便是我是月娘的亲爹,月娘的亲事也不由我做主了,哪还有什么想法。”
这倒是,公主的婚事得皇上圣旨赐婚的。
杨继学见辛长平这么说,连忙安慰道:“皇上对月娘这么看重,定不会胡乱给月娘赐婚的。”
杨怀德也点头说:“虽公主的亲事得皇上圣旨赐婚,可若是你有看重的人选,和皇上提一提说不定皇上便替月娘赐婚了,这样既得了佳婿,又得了皇上赐婚的荣耀,里子面子便都有了,岂不是好事?”
辛长平被好友们这么一劝,也转过了弯来,便不再愁眉苦脸。
杨继学劝好了辛长平,想起刚才瞧见沈砺容貌气度都不输辛盛,十三岁便过了府试,瞧着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忍不住有点动心,便试探的说:“既然你没有收徒为婿的心思,我倒瞧着你那徒弟不错,我家芸娘还没定下亲事呢,要不你帮我说和说和……”
杨怀德“啪”的一下拿折扇敲了敲杨继续的头,训斥道:“莫要胡说了,你是魔怔了,芸娘可比沈砺大了快三岁。”
第202章
杨继学推开堂叔的折扇辩解道:“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
刚被推开的折扇又一次落了下去,杨怀德瞪着杨继学说:“那是寻童养媳的人家才那么说,等沈砺及冠了,芸娘都多大了,难不成你要将芸娘留到二十三岁再出嫁?”
杨怀德的折扇第一下打下去还是做做样子,第二下却是真的在敲打杨继学了,杨继学揉了揉被打痛了的头顶叹了口气没再争辩,苦恼的说:“我如今最愁的就是芸娘的婚事了,本以为我家芸娘人品、样貌、才干都算得上出挑,到了京城寻个好人家不难,谁知芸娘都及笄一年了,甚至没遇到一个能相看的。”
辛长平见状庆幸的说了一句:“还好我家月娘还小。”
杨继学闻言却对辛长平语重心长的劝道:“虽然月娘还小,但你最好也早早注意起来,我算是发现了,这京城里那些出众的儿郎大都早早就被亲眷、友人家中盯上了,真正要出来通过官媒和不认识的女方家相看的,大都是亲眷都瞧不上的,咱们若是真到了女儿及笄之后再开始找,时间很紧迫啊,毕竟再怎么疼爱女儿,留过二十岁也不好听了。”
辛长平被杨继学这么一吓,也起了些紧迫感,只是他们都是外来户,不像京城土生土长的人家多得是沾亲带故的亲朋,不论是杨继学还是杨怀德家的儿子都太小,而辛长平相好的同僚家中也没有和辛月年纪相当的儿子。
辛长平把自己的人脉扒拉了一圈,发现只有徒儿沈砺和女儿算是年岁相当。
如今辛长平已经不执着于给女儿找赘婿了,毕竟女儿贵为公主,又得了皇上御赐公主府,自家的宅子与公主府挨着,女儿不论跟谁成婚都没有嫁进别人家的道理,根本不用担心女儿嫁到别人家里过得不好。
要说起来沈砺才貌俱佳,与女儿很是相配,又是少时相识,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只可惜他家世复杂,杨继学是不知晓沈家的情况,若是知道了便是沈砺再大个几岁和杨芸娘年岁相当,也不会把注意打到沈砺身上的。
人都是自私的,单看沈砺自身,辛长平自然是觉得他好才会收徒,知道他家世复杂,还会心疼于他,可辛长平更看重更疼爱的还是自己女儿,谁会愿意自己女儿有个偏心眼的公爹、拧不清的亲婆母还有身份复杂的继婆母。
辛长平叹了一口气,在场三个人虽然都有女儿,可杨怀德早就替女儿定下了好亲事,便只有他一人不着急,而辛长平和杨继学则凑到一起讨论起如何择得良婿。
杨继学和杨怀德都和辛长平说他新收的徒儿不错,辛长平却不能和好友说徒儿家世的短处,只好推说徒儿是家中嫡长子,自己女儿是公主,夫婿得跟着女儿在公主府住,还是找个不用承担太多责任的次子更合适。
沈砺端着师母吩咐他送来的解酒汤,停在师父书房外许久了,不甚隔音的门窗没拦住师父的
话语,全都听了个清楚的沈砺怔愣在原地,因为话题的主角是自己和师妹,他没好意思敲门进去。
他很快收拾好心神,未免尴尬,等听到师父转到别的话头上才敲门,进去之后将解酒汤分发给师父和客人,一点没露出异样的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