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我房间涂点凡士林,你这唱大戏的脸我是没法再看了。”孟芝华嫌弃地摆摆手不去看他,被沈勘那张红得滴血的脸冲击得不行,全然忘了他还带了个同学回家这事儿。
盛郁在后面叫了一声“阿姨好”,这才让孟芝华想起来还有个人。
“哦,你好你好。”孟芝华回答说,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给他。
她打量着盛郁,觉得这个男孩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反正是沈勘的同学,也不多琢磨了,招呼道:“饿坏了吧,饭菜都热好了。”
“谢谢阿姨。”盛郁礼貌道谢。
“诶诶诶。”孟芝华笑了笑,对这个稳重的小伙印象不错。
沈勘脸上的红晕消下去了一些,心里不停骂盛郁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外表装得再像乖宝宝,脑子里也呈了一堆黄色颜料。
死装货装得真好啊,以前怎么没早些发现呢?
“老是吃你的,今儿尝尝我们家的菜。”沈勘客套了一句,比盛郁先动起了筷子。
孟芝华去了一次水禾就再也没下过乡,就连租房也是全程跟中介对接,不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就是她给沈勘找的房东。听到沈勘这句没来由的话,心里觉得奇怪想问两句,楼上传来沈募的叫唤声,小姑娘丢三落四的毛病屡见不鲜,三天两天找东西。
孟芝华刚想数落两句,但碍于还有客人在,愣是一句话没说地上了楼。
“你妈做的?手艺真好。”盛郁往碗里舀了勺汤。
“马屁拍马腿上了,”沈勘嗤笑了一声,“阿姨做的,我妈不会烧饭。”
他吃饭很挑,不爱吃的能连筷子都不沾一下。王阿姨在他们家做了很多年,知道沈勘回来吃必须得做两道新鲜的,可对少爷来说也只是将将能吃饱而已。
盛郁丝毫没觉得尴尬,又说:“那也挺好。”
沈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客厅里亮着大灯,一路小跑下来,见了盛郁就兴冲冲地喊他:“我记得你,吕布!”
沈勘刚咽下去的那口汤差点喷到盛郁脸上,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能让人背过气去。
孟芝华不明所以,以为那就是盛郁的名字,惊讶道:“跟中郎将同名呀,那你爸妈应该很喜欢三国吧。”
三个人脑回路都不在一个频道,这个天聊得简直尬出天际。
“小屁孩乱给人起外号,”眼见话题偏到了外太空,沈勘及时出来救场,“他叫盛郁,盛开的盛,郁郁葱葱的郁。”
“这样啊,好名字好名字。”孟芝华讪讪地笑看着盛郁,转而瞪了沈募一眼,“有你什么事,赶紧进屋写作业去。”
“明天周六啊。”沈募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
孟芝华想了想说:“这周是大周吧?”
沈勘点点头。
“那今晚睡家里好了,我叫王阿姨帮你把房间的被子换了,”孟芝华说完,又看了眼盛郁,“盛郁住哪呀,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水禾。”沈勘抢在前面回答,“你确定要送他?第一次去就把人自行车撞翻了。”
这家人很逗,三个人各拆各的台。
这话倒是提醒了孟芝华,她就说这小伙子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合着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在。
“天晚了路上不安全,”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孟芝华打圆场道,“要不给家里回个电话?先在我们家住一晚吧。”
“是啊,你明天不是还得去医院么,省得来回跑。”沈勘怕盛郁推辞,忙附和着孟芝华。
谁知道这家伙根本没拒绝的意思,很淡定地说了句:“谢谢阿姨。”
孟芝华转身去收拾客房,沈募挨了训也不在客厅晃悠,乖乖回了房间。餐桌上就剩沈勘喝盛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沈勘觉得和盛郁独处越来越别扭,他们俩到底是谁不太正常?反正不能是自己。
盛郁也没有要给家里回电话的意思,毕竟家里连人都没有。
这话光是在心里想想,沈勘都觉得太过地狱了。他偷摸瞅了瞅盛郁的表情,孟芝华的一句无心之举,应该......不至于那么敏感。
沈勘给他指了指客卧的位置,自己也上楼休息去了。
打了一场身心俱疲的球赛,按理说应该脑袋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但这一晚心里却很躁动,颅内的神经递质却在源源不断地向神经中枢输送着兴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按照以往来说,这样的感觉无疑是发病的前兆,区别在于往常的失眠是很痛苦烦躁的,可今晚他却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一下文化人赏月。
沈勘从橱柜里拿了一板喹硫平,药片倒在手心里却又犹豫了。脑子里不太平静,循环播放着晚上的画面,从唇间温热的触感,到路灯亮的瞬间......
他心里又乱了起来,把海马体里百八十年前能想起来的日剧、台剧、港剧、甚至国产偶像剧都拉出遛了一圈儿,俩大男人一声不吭地在大街上接吻的戏码,几乎没有!
第50章 外号
翌日早上, 孟芝华起床敲了敲盛郁的房门,本意是叫人起来吃早饭,但等了半天里面也没动静, 推门进去发现人早就走了。临了前把客卧的东西摆得原模原样, 收拾得跟没住过人似的。
沈勘昨天电话里说自己在医院的时候,言简意赅地提了一嘴盛郁家的情况,孟芝华了解不多,只知道个前因后果。光是家里人住院这一件事,足以勾起她的恻隐之心。孟芝华心里感慨这么好一孩子, 她烧香拜佛都求不来,偏偏造化弄人。
高二呐,正是整个高中的关键期。
人比人气死人, 孟芝华又进了儿子屋里。沈勘昨晚到后半夜才睡着,现下被吵醒了,被子往脸上一盖,哼哼唧唧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
桌面上摊了一盒喹硫平,零散的两粒药片下垫了张餐巾纸, 孟芝华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半是生气半是心疼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也不看看保质期,把这药当补品了是吧?”
她随手把药扔到垃圾桶里,有的没的说了很多。沈勘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挠了挠头坐起来, 一会儿说自己没吃,一会儿又说药方上的字小得要拿放大镜看, 根本找不到保质期。
孟芝华摇头叹气,说了句“下来吃饭”就走了。
这两天屿城市里放出消息,政府欲竞标拍卖标号为a009号地皮, 沈群山忙得不得空也不盯着孩子的成绩了,吃饭的时候全程看着手机。
“海容、水禾、丰县?消息准确吗......”沈群山接了个电话,立时站起身,“好、好,我马上到公司......”说完便招呼也不打声地出了家门。
原本沈群山的离开能让兄妹俩都松口气,但沈勘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通电话里的地名——自那天盛郁说了水禾是他家后,沈勘对水禾多了点不一样的情结,变得格外上心。
海容、水禾、丰县是屿城下面最偏僻的三个乡镇,这三块离市区十万八千里的荒地,能给沈群山提供什么价值?
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孟芝华突然郑重其事地下了任务:“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儿帮你妹辅导作业吧。”
思绪被打断,沈勘没大听清,不确定地抬头:“我?”
他很清楚孟芝华对自己的认知,让他给沈募辅导作业,不亚于是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讲题——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是什么让孟芝华做出这样创世纪的决定?
“你有多少本事你妈不知道吗?”孟芝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都说高中是人一生中智商的巅峰,初中的题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我不要他教。”用不着沈勘推脱,沈募吃完碗里的汤圆,擦了擦嘴嫌弃道。
“你还挑上了,”孟芝华翻出家校短信,手机往桌上一丢,“你看看你这期中成绩,哪一门能看得过去?”
沈勘凑上去一瞧,九十四分的语文,八十七分的数学,九十分的英语......后面的小科也是中规中矩,勉强踩到及格线。
“还行,挺平均的。”沈勘轻笑一声,语气略带讥讽道,“怎么不算是六边形战士呢。”
沈募听出他没说好话,不服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了!你也别说风凉话了。”孟芝华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瞪了沈勘一眼,“白天找点事做耗点精力,晚上也能睡得着些,你说呢?”
话音至此,两兄妹都不再吭声,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按部就班地照做。
病房内,护士来给徐奶奶注射溶栓药物。徐奶奶已脱离昏迷状态,但意识仍不大清醒,需要人时时刻刻看着。
盛郁从外面买了早饭回来,顺道在门口的自助机上查了付款记录和药物明细。他很早就意识到入不敷出这个问题,对每一笔钱都做了规划,原先保守估计还能撑个几个月,还是在没算入后续另需药物的情况下。
缴费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仔细一看就找到问题了——收支的数目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