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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纱野道,“他认识我。”
  沈珂一顿:“从哪儿?”
  “不知道,可能在遗留下来的实验名单上见过我。”
  “但你见他时都戴了拟态遮罩不是么?”
  夏纱野大概也觉得奇怪,所以皱着眉没说话。
  “那这个地道大概也是以前实验留下的一条暗道,运气好能通往皇宫外,但要是运气不好……”
  等待他们的轻则塌方死路,重则暴君的追兵。
  伤口在走动间传来痛感,夏纱野摸出口袋里的那枚通讯器,信号连接着巴巴拉和沙明那边,可地道里既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按下按钮,灯也一直跳红。
  必须找个有信号或者网络的地方。
  没有外部帮他们引开敌人,夏纱野和沈珂在这里就是瓮中捉鳖。
  “但你身上还有伤。”沈珂拧着眉道,“我们到尽头,如果能出皇宫,先找个地方把你的伤……”
  “没时间了,沈珂。”夏纱野道。
  “和联邦的仗马上就要打完了。一旦打完,残余军力会一口气全部回到帝都,到了那时,我们就没机会了。”
  沈珂不吭声了。
  他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是他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哪怕到了现在,主动权也还在他们手里捏着。
  但要是离开皇宫,等到不知道几周以后,那就说不准了。
  既然暴君主动把这个地牢的存在告诉了夏纱野,那夏纱野也有话要问他。
  长长的,狭窄的地道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十字路口。前方被一块巨石堵住,道路分为左右两条。
  有水流从岩壁顶端渗透下来,淌过石头,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水洼。
  沈珂摸了摸口袋,没找到能盛水的容器,只能蹲下来,用两手鞠了一捧水,往夏纱野身前一递。
  夏纱野看他一眼,表示拒绝。
  沈珂道:“接下来不知道要走多久。”
  夏纱野道:“沈珂,”
  “我知道你的意思。”沈珂打断她道,“你刚才的意思就是,对我们的关系,你想要再考虑一下,对吧?”
  夏纱野没说话。
  沈珂道:“那就暂时分开吧。”
  夏纱野一顿,看向他,大概有点意外于他的干脆。
  沈珂道:“但不是彻底分开的意思。你才刚刚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就算我说不介意,你心里能不能认同这件事又是另一回事。我也觉得……你可以再想想,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结束以后,你可以给自己一个谁也不会来打扰的时间好好想想,想清楚。你才十九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稍稍顿了一下,才又慢腾腾地说:“我不会说我会等你之类的话,所以你不必有任何压力。年少时谁都谈过几段荒唐的恋爱……你就把我当成是这样就行。所以,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好好想想。”
  说完,沈珂就两手一分,捧着的水淅淅沥沥洒落在地。
  他用湿润的手轻轻拍去衣服上的尘土,站得离她稍微远了一些,来到了一个仅仅是“普通朋友”的距离。
  夏纱野在旁边始终没再说一个字。
  两人在这里稍作休整,就得决定往左还是往右了。
  因为通讯器只有一个,分开各自走并不是个好选择,何况夏纱野还受着伤。
  虽然在那座实验室待了很多年,但夏纱野对这条地道毫无记忆,她没来过,也不知道正确的方位——走哪边才能离地面稍微近一点。
  只要能连上信号就算成功。
  “走右边吧。”沈珂忽然道。
  夏纱野挑眉,意思是为什么。
  “不知道……”沈珂喃喃道,“直觉?”
  “……”
  “你要相信omega的直觉。”
  “……”
  反正这就是个投硬币,正反面各50%概率的问题。
  两人转身往右边的通道走,这边建得不太宽敞,夏纱野得低着头缩着脖子才不会一头撞上顶部,拉扯到伤口时,夏纱野就不禁面部肌肉微微一抽。
  “伤口没裂开吧?”沈珂注意到了,在前面问。
  夏纱野不答反问:“不是说暂时分开?”
  沈珂笑了:“我对普通朋友也会关心啊。”
  夏纱野不语。
  沈珂道:“受不了了告诉我,我身上有止痛注射剂。”
  夏纱野没理他。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又走了一段几乎抹黑的路,直到在前方不远看见一处亮光。
  是一扇门……
  沈珂在门前停了几秒,才伸手拽住门把手,用力往后一拉。
  哐当!
  年久无人使用的大门缓慢开启,有石子落下来滚到脚边,二人却被眼前的一幕吸引。
  冰冷的蓝色金属外壳,雪白的病床,四面熄屏的光幕……以及赫然躺在床上的一具森森白骨。
  也许是地下不通风,室内仿佛仍残留着淡淡的尸臭。
  床上的白骨早已不剩下任何人体组织,标准得就像实验室门口立着的骨架,无法辨认身份。
  “……这是谁?”
  皇宫地下埋着多少尸体多少白骨都不稀奇,但那也是不知多少个世纪前的事,早就腐化殆尽了。
  现在要处理尸体,只要随便往焚烧炉里一扔,谁会特意把一具尸体留在地下,甚至是充满仪式感的留在一张床上?
  看这样子,起码是近十年才被抛尸在这里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知这具白骨和暴君是否有某种关系,沈珂忽然注意到白骨旁边掉落着一个小型读取器。
  读取器锋利的刀刃状连接口还残留着陈旧的血迹。
  这恐怕是一个记忆读取器……
  听说联邦早已发明出了不用开颅就能读取人体海马体的技术,然而帝国的记忆读取器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开颅,插管,物理读取。
  既然房间的灯都开着,那说明有电……
  沈珂看夏纱野一眼,她点点头。
  他手指划过光幕,摁下读取器的开关,顿时——短暂的开机加载画面后,来自不知多少年前的记忆画面呈现在二人面前——
  ……第一人称视角,镜头很晃,记忆片段事先就被人筛选了关键部分出来,所以他们现在看见的是记忆持有者的一部分人生。
  随着晃悠的镜头慢慢停稳,二人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景色,竟然,像是兰斯军校的某间仓库……
  装修风格很相似,就算有些设备还有些老旧,但毫无疑问,就是兰斯军校的军械库!
  镜头的第一视角正对着一把枪,记忆的主人正在枪上不断摸索,二人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看出来,他似乎是在对这把枪做什么手脚……他破坏了保险,往弹匣里塞了一颗小铁片,似乎是想卡住弹匣,这样开枪的人就很有可能因为高压力炸膛。
  按这把枪的火力,开枪者轻则毁容,重则脑袋没一半。
  “砰砰。”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没等镜头慌乱地收起枪支,门就已经被人打开。
  镜头猛地转过去——
  沈珂顿时一僵。
  画面中央,探头进来的,是一位……女性。
  干练的短发,鬓角稍稍留长,身上穿着兰斯军校的制服,重要的是,她的眉眼和沈珂有三分相似。
  只是眉峰微微往上走,所以显出严肃凛冽的气质。
  她的目光往镜头的身后挪了一眼,镜头开始磕磕巴巴解释:“这、这是……”
  “成教官让我过来拿个东西。”女人没等他说完就先开口,她走进来,镜头就一寸一寸黏在她身上,足以见得记忆持有者有多么紧张警惕。
  拿了东西后,女人转身走回门口,她的一句话让记忆持有者浑身一凛。
  “……这儿有隐藏摄像头。”
  “……!”
  “把枪复原,别再这样做了。”女人头也不回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他们欺负你很久了。但有些事,可以堂堂正正就别耍阴招,会害了你自己的。”
  “……知道了。”镜头战战兢兢上下点头。
  下一帧,记忆被剪辑,似乎在那之后过了好几天。
  镜头在原地打转。
  透过画面,不难看出记忆持有者的焦躁,他对那个女人有所怀疑。
  敢在同期的装备上动手脚,一旦事情败露,一定会被逐出军校。
  又是下一帧,画面里,女人从监控室走出来,镜头躲在后面慌乱的颤抖,他悄悄跟上女人,亲眼看见她拿着一个数据走进了教官办公室。
  镜头的慌乱渐渐化为了愤怒的颤抖。
  又是下一帧,走出办公室的女人
  被记忆持有者捡起石头砸向脑袋。
  再下一帧,画面里教官对着电话点头哈腰,转头就一拳头甩在镜头脸上,打得镜头一阵踉跄。
  电话里传来的严肃声音十分耳熟:“兰斯军校必须严厉处理这事!我们沈家不是这么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