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帧,记忆持有者登门道歉,被余夫人当头砸来一杯开水。
下一帧,教官指着镜头说:“实在没办法,你只是一个分支得不能再分支的王室旁系,但你砸的人可是那个沈家的长女,还是alpha,因此我们只能请你离开了。余夫人很生气。你得罪错人了。”
下一帧,记忆持有者在屋子里打砸家具,嘶声大叫。
再下一帧,侍卫队的同事双手抱臂,对镜头戏谑:“都是走后门进来的,你跟我牛什么?废物。”
再下一帧,一个贵族大臣单膝跪在他面前:“领袖于昨晚驾崩,没有留下子嗣,只能……只能请您继位。”
再下一帧,镜头对早已在军部工作多年的沈双说:“就当年的事,我想正式给你道歉。毕竟当年,我被赶走得很匆忙……”
再下一帧,是沈双回过头来,被一枪命中眉心的画面,而持枪的,正是记忆持有者,镜头上沾了几滴从沈双头颅中迸出的鲜血。
“……哈哈哈,啊哈哈哈!沈双,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从军校退学以后受了多少白眼多少冷嘲热讽吗?活该,活该!!这就是你告发我的下场!你没想到我这种人也会有逆袭的机会吧?可惜,可惜你只能去地狱里后悔了。哈哈,哈哈哈哈!”
——画面在这一刻停止,然后熄灭。记忆就到这里为止。
屋内迎来一阵长长的沉寂。
沈珂在画面化为漆黑后依旧一动没动,仿若呆滞。
“那是……”夏纱野道。
“我姐姐……”沈珂僵硬地动了下嘴唇,“我大姐……可是,为什么……”
夏纱野瞥向床上的白骨。
“那——这段记忆就是属于这个人的?这个人就是血腥暴君?”
“那,外面那个暴君,是谁?”
第75章
外面那个暴君,是谁?
比起这个问题,沈珂显然有其他更在意的事。
“我妈妈、我大姐说的,外面流传的那些‘沈家和暴君有过节’……就是指的这个?”沈珂道,“就只是这样?”
这样的过节,就足以让沈家用三个孩子的命来补偿吗……?
沈珂在原地站了很久,夏纱野看见他的手指攥得很紧,骨节在微微泛白。
“沈珂,走了。”她走过去,沈珂忽而倏地抬起头来,她看见他的眼眶竟然在微微发红,嘴唇因为忍耐情绪而抿得很紧,夏纱野顿了顿,嘴角不由动了几下,但在她说出些什么之前,沈珂已经快速低下头去抹了眼角。
“走吧。”
“……”
这间屋子除了那具白骨外什么也没有,二人很快从另一个出口继续往前。
不知是不是沈珂真的骰运不错,一直泛红光的通讯器在两人越来越靠近出口时,终于开始闪烁微弱的绿光。
连上信号了!
这也许是转瞬即逝的机会,夏纱野没有犹豫,立刻按下按钮,然后转头对沈珂说:“靠近出口了,但这个距离不可能出皇宫了,等巴巴拉他们一到,我们立刻出去。到时候皇宫肯定一片混乱,你先去给他们汇合。”
“那你呢?”
“我去找暴君。”
沈珂看起来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没有说:“……那你小心。”
这里离地上大概真的很近,不到一个小时,上方就传来明显的脚步声、躁动声、喊叫声——巴巴拉他们一群人到了。
夏纱野一脚踹开出口的弧形铁门,回头看沈珂一眼,没有‘再见’,没有‘保重’,只有一句:“抱歉。”
沈珂一愣,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轻轻一翘嘴角摇头。
“就当分手炮了?”
“……”夏纱野沉着脸,身影很快消失在出口外。
沈珂才彻底卸了力,往石壁上一靠,扶了扶隐隐作痛的腰背,闭上眼透了口气。
他稍微休息了五分钟,觉得身体好点了,头脑也没那么昏昏涨涨了,才离开了地道。
这里是远离皇宫的某个小行宫背面,动静还未波及到这边,沈珂看着远处此起彼伏、飞驰交织的枪械激光,小心隐入了黑暗中。
巴巴拉跟他提过,她的人会从东侧门和西侧门突入,沈珂所在的位置离东面最近,虽然不排除那里也已经交起了火。
城墙上空空荡荡,探头和防御塔全部因为沙明的侵入熄火,没等沈珂穿过一间又一间哨塔,一个人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行色匆匆,估计是闻讯赶来支援的。
两个人在楼梯旁撞上,沈珂轻轻一挑眉,而对面则是满脸惊愕。
“……沈珂?”池宴礼大概是真有点错愕,收到紧急消息,皇宫深夜突然被一伙持枪恐怖分子攻入,他身为留守帝都的军官立刻就赶来支援,谁能想到沈珂一个贵族少爷居然这个时间还留在皇宫里?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急道,“快离开,宫里有恐怖分子,据说在到处找领袖。你……我送你出去……”
他往前抓住沈珂的手腕,一时间竟然也顾不上自己的职责,要是沈珂出了什么意外……
没等他再往下想,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脖颈。
池宴礼一怔,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见持枪的沈珂面无表情盯向自己。
那把手枪在他掌中显得锋利、刺眼。
什么时候……
“池宴礼,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在军校待过几年?”沈珂道。
池宴礼眼中先是震惊,然后是不解,最后才是难以置信的怀疑!
“你……你和突入皇宫的那伙人……”
“不如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没有弑君的动机?”沈珂道,“我的哥哥姐姐都死了。”
“那你不还活着吗!”池宴礼比他更激动,“沈珂,你疯了,你敢和反领袖
分子勾结在一起!你知道要是事后被查出来,别说你,你妈妈你爸爸都死定了!”
“我知道。”沈珂比他声音更大地回击,“所以我不能失败!”
“你……”池宴礼似乎忽然觉得他陌生,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一样,“你……你原来一直都那么恨么?沈珂……可这是弑君,这是叛国!”
“所以你反而一直觉得我不恨是么?”沈珂不答反问地笑了,他的眉眼弯了弯,像是一个漂亮凛冽的月牙,“池宴礼,在你看来,我到底是一个多么温顺的任人宰割的玩偶?我连给家人报仇都是不被允许的么?”
池宴礼死死盯着他。
“池宴礼,我早就想问你了。”沈珂在他耳边低道,“我的哥哥姐姐是怎么死的?”
“你——是怎么把他们杀死的?”
!!
池宴礼蓦地一下子瞪大双眼。
那是惊讶吗?是愤怒吗?还是不敢相信沈珂居然猜到了自己在背后做的一切?
“沈珂……”
“回答我的问题。”脖子上的枪口顶了过来。
“所以你就是这么想的我……?”池宴礼自嘲地牵了下嘴角,“难怪你从来都不肯……”
“我不肯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池宴礼用力扯起嘴角,抬高声音道,“那个乞丐?那个土匪?那个女人?!——呃!”
砰地一记枪声,子弹擦着池宴礼的脸颊过去,留下深深的血痕。
沈珂拽起他的衣领,放沉声音咬牙:“我的哥哥姐姐是怎么死的?”
“哈……!沈珂,就算真是我动的手,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鲜血淌过池宴礼的嘴角脖子,他眼中尽是偏执,“我还不如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你往后此生,一辈子都会想着我。那个女人跟我比不了。”
沈珂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骨头关节处咯吱一声,池宴礼扑通一条腿跪倒在地。
沈珂拽着他的领口,居高临下地瞪视他。
池宴礼仿佛享受他这种愤怒的目光:“沈珂,我从没见过你这种样子……你以前到底在我面前藏得有多深啊?”
“我哥哥姐姐是怎么死的?”
“沈珂,你会记我一辈子的,你和那个女人走不长久的……”
“我和她分了。”沈珂道。
池宴礼一愣,诧异地抬起头来,沈珂这才轻轻笑了起来。
“你知道么池宴礼?无疾而终的爱恋最让人难以忘怀。我不会记你一辈子,我会记她一辈子。很遗憾,你来晚了,连在我脑子里留下一席之地,你都赶不上趟。”
“……!”池宴礼睁大眼睛,“不……你跟她分开了?你……”
“她甩的我。”沈珂道,“所以,我会更忘不了她的。她是我的‘第一个’。”
“第一个……”池宴礼喃喃自语地重复这个单词,然后像是终于领悟,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又像是憋出茄色,“你……你让她睡了?!你让她睡了是不是?!”
“如果我说是呢?”
池宴礼脸色越发难看。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沈珂!你跟一个不可能结婚的乞丐睡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作践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