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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我才不跟你搞虐恋 > 第69章
  而如今在这间房中烧的炭火却是言修聿从未见过的,既暖和又不熏人,凑近了闻还有点香气,一丝碳火的臭味都闻不着。
  一双手伸过来关了窗户,言修聿抬眸,瞧见是陆箴,勾唇笑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晚些才能回来。”
  “去见了两个人,都是不欢而散,何苦要再给自己找不痛快。”陆箴在言修聿对面坐下,“外边天寒地冻的,不如早些回来歇息。”
  言修聿替他沏了杯茶递过去,瞥见他面颊上划破的皮,下意识抬手去细细摸了摸,她问道:“去见了谁,脸上还被擦破了,总不至于是摔了。”
  她不提,陆箴都要忘了赵婉容射了他一箭。
  他无奈苦笑,“是位公主,也是我触了人霉头,更低估了她的脾气。”
  言修聿上次听人说公主还是许多年前,她的未婚夫婿中举后迎娶了位公主。今日从陆箴口中听到公主的所为,还颇感新奇。
  “那位公主封号平宁,她的乳母,就是栖垠山上尼姑庵里的静慧师太。”
  “哦?原来是她。”言修聿原先只知静慧师太是某个天潢贵胄的乳母,眼下才知道是平宁公主的。
  转念一想,她也是有些可悲的,言修聿叹道:“亲近之人做了这些事,她恐怕也难过极了。”
  难过?
  陆箴觉着倒也未必,此刻赵婉容心里恐怕更想一刀砍死他。
  “她原是想将此事遮掩过去,毕竟那人是她的乳母,她也没法狠下心将人处置了。”
  “这应当是不行的吧,虽贵为公主,也不能这样无视律法。”言修聿问道。
  此事若是仔细说来,于律法而言是合规矩的——从人牙子手里买来人,至于主家如何用人,那就是人的私事了,旁人是管不着问不着的。
  其中有几个不是买来的女人,陆箴查过,好几个都来历不明,真去报官反倒是自己先被抓起来了。
  就连死了的女人,官府都未必肯去把尸骨挖出来。
  陆箴斟酌了下用词:“这类案子,官府一向是不愿搭理的。但也不必多虑,此事会以旁的路子了结。别说是公主,就算是……也不能阻拦。”
  “这是好事啊,”言修聿托着下巴瞧他,“可你仿佛不大高兴。”
  沏好的茶此时凉透了,陆箴端起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占据了他的喉舌,说出的话都透着股苦涩之意:“我原以为这世上也是有明理之人的,旁人做不得明君,她或许能做得。但此事又告诉我,天下乌鸦一般黑,身居高位者再如何体恤民心也没法仁慈待人。是我原先想的太简单了些。”
  赵婉容是赵家人中罕见的仁慈明理之人,与陛下相比她更为体恤民心,与煜王相比她更是聪慧机警,为人君者需广纳谏言,赵婉容一向也是做得到的。
  再者,赵婉容是女人,贵为公主不假,她也是这世上最容易被欺凌的一类人,她若是想站上最高位,就得亲手改变这世上亘古不变的强弱关系,恰好合了陆箴的意。
  哪怕她情愿一辈子隐匿于暗处,凭着女人的身份,她也一辈子要受人掣肘,于陆箴的心愿而言,也是桩好事。
  但谁能想到,赵婉容也不过是这世上芸芸众生中的一人,她的私欲也与旁人一样,遇上在乎的人,是仁慈也没了,体恤之心也不再了。
  言修聿给陆箴添了杯茶,随口道:“这世上的人,有好的就有坏的,好人也有坏心思,坏人也有好心思,是常有的事。你何苦要说得像自己识人不清了一样,哪有人能将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是吗?”陆箴手下转着茶盏,“可我觉着你将我看得一清二楚了。”
  “怎会,”言修聿笑着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却是没法将你看清的。在这世上,我谁都看不清,连我自己都看不清。”
  就好比此时此刻,她坐在陆箴房中,同他煮茶说笑,她却看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作何想法。
  她对眼前这个人,对他们之间的情意,又是如何想的……
  她自己都一概不知。
  除夕前夜,七品知州王丰仪于年末述职的奏折在奏明栖垠镇中的暗娼一事,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当地知府彻查到底,朝中一片哗然。
  当地的知府和府衙一连查了数十日,连除夕夜都不能回家与人团圆,因着一桩案子劳心劳力。
  清查后回禀的奏折中提及此事牵涉的人极多,高官、富商甚至天皇贵胄的皇子皇孙都牵扯其中,不止是陛下,连深居后宫的皇后娘娘都被惊动,特意向陛下谏言,请求严惩此案主谋。
  那封奏折像土地里冒出头的一根木须,抓着一扯,就扯出了底下相连甚广的触须,几乎将整片地都掀了过来,也没寻到边界。
  但有那么几个人,是不得不罚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检举此事的王丰仪。
  经过查证,他在此事中也参与不少,说是主谋也不为过。再者,他家的兄长更是此案最先的媒人,死罪能逃,活罪难免,褫夺官位和抄家流放一样不少。
  其后便是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的静慧师太。
  由于此人是佛门之人,原先更是平宁公主的乳母,与佛家和皇室都有许多过往,底下的人一时没有决断,只能上报给陛下裁决。
  年初五这日,陛下来到皇后宫中用膳,与皇后谈起此事。
  “此事,婉儿同臣妾求过情。”皇后搁下碗筷。
  她的夫君,也是一国之君,听闻自己女儿的举止,眯了眯眼问道:“平宁?她为静慧师太求情?想不到她有这种心思。”
  “也不怪婉儿,她原是被静慧师太养大的,若是要她置之不理,那才是强人所难。”皇后抬眸瞥了眼皇上的神色,没见他有不耐之色,便接着说道:“是除夕那日,宫宴结束了,婉儿特意来臣妾宫里说的。那日风雪迷人眼,臣妾都歇下了,宫人来通传婉儿求见,臣妾不忍婉儿白白受冻,便请她进了偏殿。”
  “皇后慈心,平宁应当感激才是。”
  对于夫君的夸赞,皇后一笑置之,说道:“婉儿同臣妾陈情,说前些日子静慧师太来京城探望她,她喜出望外,留她住下。后来因不忍乳母在天寒地冻里千里迢迢赶回去,想留她多住几日,直到年后再启程,哪成想中途出了这样的事。婉儿也是被人蒙骗了,到底是自小就照料她的人,怎会想到她能如此冷血无情,可她又觉着不能徇私枉法,便来求臣妾帮忙,替她向陛下回禀此事。婉儿的意思是,如何惩处静慧师太都好,只求留下她一条命。”
  皇后肯代为传达,就意味着皇后也站在赵婉容一边,愿意帮她保下静慧。
  皇后多年来一向是秉公明理之人,对朝中的许多事都不敢沾染,只有皇帝问到她时才敢多言一句。
  今日她主动求情,不知赵婉容许诺给她什么了。
  “平宁年龄尚小,许多事她不明白,皇后应当多指点她,而不是一味纵着孩子胡闹。”皇上也搁下碗筷,无视了妻子僵硬的笑脸,直接下了决断:“大报恩寺的主持前几日来拜见,话里话外都不愿与静慧扯上关系,朕不过问了问,他便说要严惩,连主持都如此严厉,大报恩寺中旁的僧人更不会轻饶了。如此,朕也无法徇私。”
  大报恩寺位于京郊,是京城中最富盛名的佛寺,主持更是为声名远扬的高僧,前几年战乱时大报恩寺不止为边关捐献钱财,还在京城中布施流民,其善举至今为人称道。
  这样一个寺庙,必然是不愿与声名狼藉的静慧师太扯上关系的,哪怕同是佛门清修之人,与她从无来往的大报恩寺也不愿为她说句好话。
  更何况静慧师太所为实在是过分,她在尼姑庵中做暗娼的买卖,佛祖就在边上看着呢,做这等腌臜的生意,岂不是将佛家的脸面都扔到地上踩?
  不论大报恩寺主持是真仁善还是假仁慈,他都不会再允准静慧师太继续以佛门子弟的名号入世了。
  宫人递上擦手的手绢,皇上接过胡乱擦了擦,丢回桌上,宣判道:“既然平宁求情了,皇后也心有不忍,朕便让静慧师太去狱中守三年吧,如此也能平息旁人的怒火。”
  静慧师太在宫中抚养公主,那时可少有人敢怠慢公主的乳母,而后去了栖垠镇,也是金尊玉贵养着的,静慧此人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让她去狱中关三年,出来时人有没有气还说不准呢。
  但皇上说出的话就是圣旨,再如何不愿意,皇后也只能遵从道:“臣妾遵旨。”
  第七十五章 娶妻
  公主府中,赵婉容虽对皇帝的决断一无所知,却也料到此事必不会依她所想。
  正是年节,她的公主府反倒比往日更冷清,侍女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她捶腿,时不时抬眸瞧赵婉容的脸色,见她双目半阖倚在榻上,身后垫了褥子,屋里的碳也烧得正好,她捶腿的力道不轻不重,从头到尾再没有不舒坦的地方,公主殿下还是眉头紧锁,侍女瞧了之后更为害怕,恨不得闭气伺候赵婉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