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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冥冥之中,桃花朵朵 > 第98章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怒道。
  “本来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我还是遇见了你,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就算被刺多少次,被关多久我都一点不觉得疼。对,我早就不会疼了,从那个山洞出来,我满心以为我就要见到你了,却是一场空,从那以后我就忘了疼痛的滋味。可现在每天每天,我每天都很疼,你怎么也不看看我……”冥辛忽然抬起头望着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我来见你啊,我那么想你,一直一直都想见你。可我来了,你却想走,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冥辛的眼睛注视着我,却极为空茫,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却像在看别的什么。突然她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倏地抬手掐住公主的脖颈,我惊叫上前,她喝道:“离我远一点!”
  我慌忙止步,看着那只紧紧掐着,青筋根根暴起的手,一时肝胆俱裂,哀道:“你别乱来,求你了!”
  “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还要走?”冥辛怒目对我,“是不是只有她不在了,你才会看到我?其实好多次我都差点杀掉她了,用剑、用刀,一只手就可以,我的鬼蛇咬一口就可以,我常常想,杀死她实在太简单,可我也常常想,为什么我杀不掉,为什么一直都杀不掉?我明明杀过很多人了,在婺国、在战场,一条人命而已,我早就不在乎了。你会怨我吗?我怕你怨我吗?……我只想,只想你多留一会,多留一会或许你就会发现我也不是那么可恶,多留一会或许你就会觉得让我陪着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冥辛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像是坠入了深海,压得她喘不过气。
  “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走。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去,我把它让给葫芦好了,往那个椅上一坐,闷声不响,大家都会吓死,谁也不敢驳她!到时候我们就浪迹天涯,到处溜达,想干啥干啥。我们就做两个侠客,背两把剑,走哪儿帮哪儿。可是,你再也不要随便救人了,会很麻烦。被救的人会麻烦,你也会麻烦。有时候我想,如果你不救我,我那时死了,会不会更轻松些?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痛了,你真的不明白吗?……”
  “如果已经这么痛了,还能再痛到哪里去呢?那么我杀掉她,你再讨厌我,再恨我,我还能怎么痛呢?……”
  冥辛忽然掐紧了手,公主的脸愈来愈白,眼神愈来愈涣散。
  我吓得魂飞魄散,冥辛这会儿明显神志不清,不然她怎么能把手掐在公主脖子上!
  “你喜欢公主罢!”
  脖子上的手骤然一停,冥辛缓缓抬起了头,懵然望来。
  我急得大叫:“你快点放手啊你!再掐人都没了,你会更痛!”
  冥辛似乎陡然回了神,蓦地将手抽回,“咻”地蹦起跳出三丈外。我飞扑至榻前,连忙替公主顺气,好一会儿公主的眼神才又聚起了光,她又朝我眨了眨眼,我知道她是叫我别担心。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身后一个轻轻的,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
  我登时又好气又好笑,我转头道:“不喜欢你把人藏在仙境似的地方?这些个盆栽,隔三岔五地要换一轮罢?还有这水,闻着鲜活,通的雪轻池的水罢?真是难为你了。还有,我不会使剑,自然当不了侠客,也不想当,本人一向好吃懒做。”
  冥辛杵在一边,脸涨得愈来愈红,身体瑟瑟地颤抖。我顿生一股诡异的羞愧,像是自己欺负了她,可天地良心,我和公主这会儿明明被她架在砧板,是仍她宰割的境况。我怀疑,冥辛一开始大概是真想骗我,就像之前一样,可说着说着她自己先着了魔,于是喋喋不休地说了这许多约莫憋了许久的话……
  我不禁深深地同情了:表了半天的情,还不是对着正主说的,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对上。这究竟是命运弄人,还是她真的太怂?
  第八十三章
  冥辛在失神恍惚,我欲趁此将人带走,正揽过一只手,就听背后一声沉喝:“放下!”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深恨当年没学好功夫,今日要这样受制于人。我轻轻将人放下,对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公主面色沉郁,眼神中有一些不忍,我蓦然生出几分豪气,转身道:“今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看着我们走,你选罢!”
  冥辛大笑:“你少说了一个,或许我该杀两个,杀一双!让你们黄泉同路,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我冷眼瞥她,她神色间又恢复了那种游刃有余的戏谑,似乎已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醒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快干掉婺国王族吗?”她带着些微的得意道。
  “我这会儿不想听你的英勇事迹。”我冷言道。
  “哈哈,”冥辛笑了声,挑眉道:“那么你也不想听她的事啰?她被我关了这么久,我又打不过她,她为什么不走?”
  我倏地想起那夜池边,那时公主说的“还需多久”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低头望了眼,公主的眼神十分惶恐,似乎冥辛要说的是一件她极为抗拒的事。我握住公主的手,转过头:“你说。”
  冥辛轻轻抚着缠在左手腕上的鬼蛇,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对鬼蛇有如此亲近的举动。
  “婺国有一个秘密,只有王族的人知道,”冥辛边抚边道,“婺国平民遵奉鬼蛇,但对鬼蛇知道得很少,因为鬼蛇几乎只存在王宫。哼!所以让她们瞒得这么久。而这个秘密就是,”冥辛忽然抬头看我,“鬼蛇有两种。”
  “有雄的?”我道。我记得六娘曾说,鬼蛇只有雌的。
  “啧啧,”冥辛轻蔑地瞥我一眼,“两种就一定是雌雄?你们尚国人的想法真是奇怪。鬼蛇有两种,一种是大家都知道的,剧毒,咬一口就只有死,没药可医,就像那一条,”冥辛看向门口,那条鬼蛇从进来后就一直远远地伏在那,不上前一步,但虎视眈眈地盯着此处。
  冥辛笑道,“别看它现在趴在那乖乖的,如果饿一点,它会相当暴躁,不好惹噢。另外一种么,就像我手上这条,”冥辛抬了抬手腕,“被咬了也没什么事,因为它根本没毒,而且性情要和煦得多,轻易不会咬人。我也是当了鬼主后才察觉的。毕竟这两种蛇长得太像,只有一点点鳞片深浅的不同,没毒的要浅一点,不过谁都以为那只是一点小小的差异,就跟人和人之间,头发也有深浅。
  “婺国有个迎神会你听说过吗?放蛇认鬼主的,婺国最最要命的仪式,我这个鬼主就是从那来的。那么问题来了,你猜猜,那时用在我身上的是哪一种鬼蛇?其实也无关紧要,从那个山洞出来,我就毒不坏了。不如猜一猜,我之前的鬼主,都用的哪一种鬼蛇?哈哈哈,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就是我手上的这种,无毒无害,死不了人。所以,说是鬼蛇选的,不如说是王室做的一场戏,等到这鬼主之位落到我头上,那帮王族哪个不提心吊胆,怕我恨我,想杀我?唉,我在暗牢和你说的,并不骗你,活得很不安心哪。”
  一阵恶寒陡然袭来,我嫌道:“你好好说话。如果照你说的,那王室是傻了吗?既然有两种蛇,那只留下一种没毒的,有毒的都灭掉,这个秘密岂不是永远不会被你发现了?至于像你这样的,出了山洞就直接抹杀,不用带你去迎神会。”
  冥辛叫屈:“你说得真是狠心。我能去迎神会,确实托的鬼蛇的福,毒鬼蛇太凶残,没留下过活口,所以她们很自信,懒得对付我。至于你说的灭蛇,哼哼,你都想到了,那一整个王族还能想不到?所以,这就涉及到一个十分有趣的事了……”
  冥辛踱开几步,“两种鬼蛇都是雌的,它们都能孵出生命,奇就奇在,一种蛇孵出的是另一种蛇,也就是说,毒鬼蛇生的小蛇是无毒的,无毒蛇生的却是有毒的;不光如此,如果一种蛇的数量下降,那么另一种蛇就像有感应一样,会愿意生出更多,所以它们二者绝不是此消彼长,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生共长的关系。王族当然想破脑袋也没办法灭掉一种,事实上,几十年前她们就试过,而那时的鬼主就是被一条新诞生的小毒鬼蛇所杀。”
  “这是我以为婺国最奇绝的一桩事,或许很久以前它并不是一个秘密,而是婺国人人皆知的事,或许这本就是婺国尊崇鬼蛇的缘由。”冥辛的神情有些陶然,少顷又突然笑起来,转身望着我道:“这么好的一件事,我怎么忍心不让婺国人知道呢?所以我一回去就将它公之于众了。婺国人和我想象得一样激愤,一窝蜂闯进王宫,都不用我亲自动手,王室转眼就没戏唱了。”
  鬼蛇的事确实匪夷所思,但我仍有些疑惑,不禁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王族应当一直就想除掉你罢?”
  冥辛望着我,沉默不答。
  我皱起眉,更焦躁了,“你说的我听完了,但这跟公主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这条蛇,”冥辛碰了碰手腕上缠绕的鬼蛇,那鬼蛇死板板的,没什么反应,像是死掉了一样,“它今天很虚弱,因为它刚刚给一个人解过毒,而这个人现在就躺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