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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白马仙儿 > 第127章
  窗帘的缝隙被拉大了点,可能因为天阴,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看不出时间。尤天白的腿被压麻了,但他还是没动地方。
  腿上的人模糊着说了一声:“我想睡觉。”
  可能声音太闷,还有鼻音,听起来有些像撒娇。尤天白也纵容他撒娇。
  姿势换成躺下,休马还拽着尤天白的腰不撒手。腿刚被压到麻木到冰凉,小腹这么一被压,尤天白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连滚带爬调整好了姿势,才避免了一些悲剧性的后果。
  双床房的单张床位不大,两人挤在一起,床板都在响,但好处是这样可以贴得紧。尤天白闻到了少爷脑袋上的晨霜味,还怪好闻的。
  他又闻了两次,怀里的人忽然闷闷开口了:
  “以前小学的时候,有次我跟我妈生气,想着我自己就可以把她杀了——那时候是午休,我算得好好的,一小时干完,还能走着去学校接着上课。”
  尤天白没说话,只是安静在听。
  “我想用刀,切肉用的尖刀,就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再加点我自己从少年宫学来的剑法。”
  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还戴着红领巾的少爷站在厨房里,独自开始跳起剑舞。
  “刀落下来的时候我没接住,想着用脚接一下,再反应过来就是一地血。”
  说到这儿,休马的尾音里带了点笑意。被子下一阵响动,少爷的左脚伸出来,抬高。
  昏暗的光线里,尤天白能看到他足弓下有道浅浅的白印。
  比手腕上那道浅。
  “你看得清吗?”少爷问,问完还作势要往上抬。
  “看得清,清楚得很。”尤天白赶忙作答。
  他知道他要是不会,少爷能直接把脚举到他脸前——以休马的柔韧度肯定做得到这个动作。
  虽然拒绝近距离观看伤疤,但尤天白还是顺势握住了他的脚踝。少爷的小腿长得也好看,肌肉结实,但脚踝细,一只手就能握个大概,不过也不能用纤细来形容,尤天白能感受到属于他的生命力在手下搏动着。
  休马抬着腿,由着他摸,继续讲故事:
  “我妈送我去的医院,在医生面前把我臭骂一顿,后来老师来家访她也没放过我,在老师面前继续骂我。”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侧过脸来,把被尤天白抓着的腿抬高,半个身子骑上了被子,问道:
  “你说,如果我那时候真的下去手了,是不是就不会有未来这些事情了?”
  两人都侧躺着,脸对脸,床小,这个姿势让他们的距离特别近。
  “你不会这么做的。”尤天白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少爷哭过之后的眼睛特别漂亮,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也像能发光似的。尤天白盯着这双眼睛,总觉得自己要说些肉麻的话。
  他也确实说了。
  “因为你还要等着遇见我,所以你不会做不好的事情。”
  那双浅色的眼睛好像又开始泛起了潮气,此时,有个吻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考虑到起床后还没刷牙,尤天白把这个吻上移了,嘴唇贴在少爷的脑门上后,他压低声音说:“你睡吧,我不走。”
  这天的上午结束在少爷并不安稳的睡眠里。
  他现在的样子很像第一次在尤天白车上睡着的那次,隔几分钟就会抖一下,醒过来,又重新睡去。但现在不一样的是,他会在醒过来时找尤天白,确认人在身边以后,才会再次入眠,但并不安宁。
  而尤天白一直躺在他身边,一直一直未曾离开。
  作者有话说:
  他们都会把自己的不体面留给彼此,却从不会让对方不体面
  第104章 小红脸
  他们在松原停留了五天。
  虽然活了快三十年,但尤天白真没有参与亲人下葬的经验,他家里的老人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在生死离别面前,他算是一个别样的新手。
  少爷这些天来很忙,有时候早上五点就出门,也有时候晚上十点才回来。好事是他的情绪稍微安稳了点,会在空闲下来的时候给尤天白发消息,甚至有时候还有语音。
  挺意外的,尤天白原本以为他是永远不会把电子产品用熟的人。
  休马会在出门后的某一时刻发来消息:
  “你定旁边高中门口的奶茶,那家好喝,我上学时候喝过,老板到现在都认得我。”
  听起来在春风里走,语调都高了。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条新消息,大概是在室外休息:
  “屋里有人抽烟,呛死了。”
  室外休息结束,身边有大人交谈的声音,他的嗓音听起来压低了:
  “跟大人说话好无聊……”
  这句话尤天白不得不怼了,他打字回了消息:
  “你都二十一了。”
  对面的输入显示闪了又闪,最后也是一串文字发过来:
  “你怎么不用语音回我?”
  尤天白不解,这小子居然还有闲心开上玩笑了。他干脆只回了个“?”过去。
  输入显示又在闪,接着还是文字。休马说:“我想听你说话。”
  尤天白正站在酒店的窗口往外面看,玩乐之心忽然有了,他依旧发文字消息:
  “我声音就那么好听?”
  少爷那边的输入符号不闪了,直接一段语音回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烦人!让你说句话废话那么多!”
  可能因为语气太愤怒,微信的自动转文字都带上了一个愤怒的小红脸。
  语音没把尤天白逗乐,这个小红脸倒是成功了,他盯着屏幕咯咯傻乐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小红脸长得像休马。
  他总算收了笑,清清嗓子,把手机托起来,对准话筒的位置。
  休马那边,他正坐在父亲的套房外,听屋里的律师在絮絮叨叨。放在身边的手机屏忽然亮了起来,是尤天白发来的消息。
  是语音。
  他把手机移到耳朵边,尤天白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那人一如既往的慵懒腔调,拖着长音,但尾音利索。他说:“我想你了。”
  屋子里,律师的声音依旧冗长如苍蝇叫。休马一脸淡然地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把脸埋在手掌里,头发下冒出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尤天白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少爷没回他消息,他知道少爷很满意。
  不过他对自己的情况有点不满意。
  房间太小,采光太暗,空间没有,少爷不在。
  他稍微理解了点之前把少爷放在佳木斯房子里的时候,那小子为什么会那么憋屈了。
  所以在蜗居小房间里的五天时间里,尤天白尽可能的给自己的生活找了点乐趣。
  比如爬到天台,偷偷用车钥匙撬开生了锈的挂锁,又在保安冲上来之前逃跑。比如因为房间里活动不开,而在走廊里的地摊上做俯卧撑,当客房服务的阿姨上来时,他当场站直,一脸无所事事地欣赏走廊风光。
  比如在少爷回来的时候,躺在同一张床上,对着无聊的本地频道吃炸串。
  对的,同一张床,这几天都是在同一张床上挤着睡的。双床房简直是浪费。
  但尤天白还是完完本本履行了他的诺言,他一直没有离开这里,虽然偶尔绕着酒店范围闲逛,但永远都在房间等他回来,手机永远在线,不过不一定有求必应——发语音事件就算一次。
  事情办妥当后,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快一个星期了。
  尤天白觉得这五天像是过了一个月,连时间的流速都跟着变慢了,好在返程的动车开起来后,少爷一脸安逸地缩在座椅上,安安静静,也不说话。他看起来比来时好多了。
  不过到了佳木斯,尤天白才知道少爷的安静并不是因为彻底回归生活了。相反,事情严重了。
  当晚十点,迎着床头灯,面对即将去往四十度的水银刻度,尤天白意识到一件事情。
  少爷发烧了。
  “你着凉了?”尤天白转着温度计,想把温度看得更清楚点。
  “都四月了,着什么凉。”少爷迷迷糊糊回答他,但眼神看着还算清醒。
  “吃坏东西了?你这几天也没乱吃什么吧。”尤天白疑惑道。
  温度计终于看清楚了,三十九度六。
  高烧不退,怕不是邪秽之物。
  尤天白把视线从温度计上撤下来,瞄着躺在床上一脸纯真的少爷,问道:“你不是中邪了吧?”
  少爷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即使烧到了三十九度六,他也会用批判性的科学眼光看待问题。他问尤天白:“你有病吧?”
  尤天白放下温度计,回他:“不,有病的是你。”
  确实有病,物理意义上的有病。
  快十点半了,尤天白把少爷从床上拽起来,找了件厚棉服硬要给他穿上。四月,算不上暖和,但肯定也算不上冷,在接近午夜的大街上,一个穿着厚棉袄的人被身旁的男人拽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