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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宝奁尘满 > 第94章
  又忙道:“说起年轻,不知陛下可听说这次秋闱里有个方才十二的神童,身量还不到人胸前,挥毫作文,却宛如成人,举止也进退有度。臣想着,要是上天能赐给臣这么个孩子,真是无憾也!臣近而立之年才得了个麟儿,淘气得紧,有时想想儿女真是父母债……”
  本是拿家事出来缓解气氛的,但话刚出口,他就发现陛下沉沉地看着他,心中不由一慌。
  陡然想到了陛下如今离而立之年五个指头也数得过来,宫中却没传出喜讯。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后娘娘,怕也没想到,即便她妒忌心盛,不张罗给陛下广纳妃嫔,陛下却时常往江南来,宿在薛娘子身边。
  只是陛下到底顾忌着皇后娘娘,没带回京里去。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臣多言了。”
  江南刺史果断认错,眼都不带眨的。
  见陛下虽然侧过了头去,但脸色未见好转,他又揣度着进言道:“但臣还想多嘴一句,陛下且听且不听。有句话叫母凭子贵,陛下若是有心……”
  “朕有心什么?”李珣将杯中的酒仰脖猛得一送,不余半滴。
  江南刺史讪讪站在一旁,不敢再开口。心里早已暗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叫你多言!叫你多言之后又多言!
  城外宅中,厢房。
  薛明英早早叫人熄了灯,一盏不许留,还点了根安眠香,试着让自己尽快睡过去。
  可越是想睡,脑中越是清醒,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她坐了起来,柔滑及腰的长发在腰窝处颤颤栗栗,气息不稳。
  她看不出他有厌烦的迹象,半分也没有。
  两年来没有,今日见她骂他,也没有。
  她看不到能从他身边离开的希望。
  正想得煎熬,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下唇一抿,将帐门生生又合得紧了几分。
  李珣喝了点酒回来。
  刚要推门而入,便见门前跪了个人,低低哀求道:“请陛下饶过小姐,要罚,只罚奴婢罢,是奴婢将夫人来过的事告诉了小姐,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是云合。她今日去小厅接人时,被满地狼藉吓得心处骤停,还以为遭了山匪劫掠。
  李珣眯了眯眼,不做理会,推门而入。
  哦,原来她今日大闹,是为了她母亲。
  她母亲也因为担心她,风雨过后第二日便来了这里。
  酒意微微上头,今日在钱塘高台之上听见的那些话,回来时得知的她大闹缘由,都让个念头无比清晰起来。
  若是……她做了母亲,做了孩子的母亲。
  便能免去旁人觊觎。
  也定会和她母亲一样,对这个孩子爱意深沉。
  薛明英感觉到身后忽然贴上具滚/热身躯,腰叫人束得发紧,颈窝处传来点点润意,肩头悄然露了出来,在昏蒙的月光下白得如珠似玉,覆了层流光般。
  薛明英还未来得及埋进软枕,肌肉虬结的大臂,已横过身前软/腴,掐握住了她,将她往怀里压。
  贴着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半点不给旁人留。
  要她像从前那样仰慕他,离不开他,要她给他生孩子。
  薛明英察觉到了他卷土重来的强势,和在上京时一模一样,本还怀着侥幸的心思,彻底幻灭。
  推他,咬他,掐他的肉,叫他去死。
  李珣丝毫不觉疼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吮着发/红的颈窝耳后,无比温柔道:“朕给英英两条路,只这两条,别无他选。”
  “一,英英随朕回上京,当朕的皇后。”
  “二,给朕生个太子,朕留英英在江南一辈子。”
  第94章 她再信他,合该去投钱塘江……
  薛明英一愣,转瞬被怒意燃尽,低下头,越发撕咬他横在身前的手臂,咬得牙关发酸也不松口。
  变本加厉的濡/湿在身后蔓延。
  她下了死力向后推着,让他滚远点,再远一点。
  他出尔反尔,再三逼她,她不会再信他半字。
  上头的酒意些许发冷,李珣终于察觉到了疼,眉头一皱,却仍是抱紧了不撒手,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好的坏的一同纳受。
  “你放开我!”
  薛明英从他臂上抬头,气/喘吁吁,整个人在他胸膛前颤得发抖,牙齿酸软。
  李珣闷声不语,在她低喝声下,眼神越发清明了些,顿了顿后,捧住她下颏俯身。
  酒意冷了不少后,后知后觉说的话太不留余地,和从前一样,逼她太紧。
  但要说收回,或是在她面前承认都是戏言,说些要封她为后是玩笑、要她生孩子也是玩笑的话哄她开心。
  他清楚自己办不到。
  因她一侧头,只亲到了拂来的柔滑乌发,像细刀擦过,隐隐作痛般。
  他抬起头,替她将脸上乌发掖到耳后,搂住她默了片刻后,将滑落的衣衫拢好,下榻去了湢室。
  哗啦水/声传来,薛明英握紧了衣襟,闭眼埋入软枕中,乌发掩在脸上,随着喘/息微微颤动。
  他与她都知道,她不肯回上京。
  那两条路从提出之时,留给她的,便只有一条。
  他要她给他生孩子。
  几日后,薛明英从学堂授课之后,收拾了东西正欲离开,忽而门口传来阵阵骚动,似有什么贵人来访。
  往外走的步子不由慢了慢,隔窗向外冷眼看去。
  看见被簇拥在前的来人后,她紧绷的神色松了松,却也不打算出去,想等一行人过了这里,再离开。
  “陈举人,没想到您不仅记挂着这里,今日还亲自来了,真叫我们学堂蓬荜生辉!前两年那些孩子多亏了您悉心教导,有两个如今已送到了江南道的官学,都领着陛下的嘉赏呢!今日来,先去看看您从前给孩子们教授功课的堂屋罢?如今是另个教习在用,今日好似教的是礼记……”
  等听到学堂山长的声音随着阵阵脚步声远去,薛明英方才朝外走去,没遇到多少人,顺顺利利上了马。
  正要驾马而去,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薛夫人请留步!”
  陈开跌跌撞撞从里面跑出来,不大体面地抱着袍角,三两步便到了马前,仰头禁不住笑道:“我听说,薛夫人这两年也在学堂里面教这些孩子?”
  薛明英淡淡嗯了声,便打算告辞。
  陈开忽然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手忙脚乱地将衣袍放下,只觉两年过去,自己一见到她,仍是轻易就失了冷静,或许也怨不得她不信自己。
  身为齐国公府的娘子时,她见过的青年才俊定然很多。
  “我来是想与……与薛夫人说,我已过了秋闱,春闱虽不顺,但只要给我几年光阴,我有把握能考取功名,过了吏部铨选后,我便能外放为官……”
  薛明英疑惑地皱了皱眉。
  陈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忙放慢了语速道:“我去过上京,知道夫人是何人,从前经历过什么。夫人心慕之人,既舍得将夫人弃置江南,我替夫人不值。我心悦夫人,亦试过忘怀,但两年之久,再见夫人,我心怦然如故。所以……我想求问夫人,可愿……可愿放下心中执念,看一眼旁人?那人或许并非苦等便能等来。”
  他从父亲口中得知,她曾是国公府娘子,又是皇帝的人。
  可入了上京,打听之后,他才知道是她一厢情愿,将皇帝巴巴地放在了心上,得不到回应时嫁去了岭南,不知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皇帝身边。
  江南离上京千里之远,他没听说皇帝来过几次。
  她声称夫君在外经商,久不归家,想来那位夫君,就是皇帝陛下。
  他想,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定然将她忘了个干净,她在江南苦等,不过是赔进去一辈子。
  他想带她走,去各地看看,让她开怀些。
  陈开赤诚地望着她。
  薛明英从他三言两语里头,得知他误会了,却也没想到,原来在旁人眼中,她竟是从未放下那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那人。
  顿觉可笑,冷了冷声道:“陈三郎君,该与你说的,当日在望潮亭我已说尽,我不想多言一次。告辞。”
  说完后,她扬鞭而去。
  陈开在看不见她背影后低下了头,沉思了半晌。
  眼前总是浮现她在听见自己说那些话时,格外冷漠倔强的神情。
  暗暗叹了口气,她……她这般在意陛下,连听人多提几句那位陛下的薄幸都不愿,当真叫人心疼。
  薛明英到家时,还未下马,便看见门前停了几辆马车,马头束了红稠,鞍鞯上也挂了红布。
  走入时,看见容安正忙碌不已地支使侍女侍卫,廊下来往的步履匆匆,似是在筹备着件大事。
  见她回来了,容安转过头猛然一惊,看出她脸色不大好,忙解释道:“是陛下吩咐的,道今日特殊,须得弄出些喜庆之色。”
  又道:“陛下在书房等着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