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望鹤真人座下弟子楼济元一剑斩天河的故事是多么脍炙人口,甚至一度让虚蝉嫉妒,明明同父同母,一个死的英勇,一个却满是骂名,多不公平。
楼斜月挂着笑,敷衍两句,不再追问。
事到如今,楼星河的底牌是什么重要吗?答案当然是不重要。重来一世,她还是观蝉弟子,一切都还未发生——也……不准再发生。
楼斜月隐隐有一种感觉,前世妖魔肆虐,或许她的师父、乃至天云宗会知道什么内情。不然一切怎么会那么巧,前脚藏妖窟失守,后脚秽土便大乱起来。不过当下,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此世师父师兄没能利用木菁琴陷害她,保不齐会有什么后招。至于师父那边,她给望鹤真人的暗示那样明显,他肯定会彻查的。
擂台之上,随着天色渐暗,不出所料的,白源乡与楼星河二人渐渐落入下风,只待一个破绽,便将溃不成军。
可怎料,就在这时,原本中规中矩的薄芸忽地深沉一笑,侧身挥手,将白源乡的攻击引向符瑕,两面夹击。
刺啦一声!长剑刺进血肉,血腥气起,鲜血顺着一前一后两柄剑身渗出,浸湿符瑕衣袍。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来不及反应。
寂静过后,一片沸腾。
楼星河白源乡二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台下,陶雾眸色微暗,嗖地一下上台,拔剑疗伤一气呵成。
归尘宗弟子重伤天云宗弟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师姐,我师父现在不在天云宗,这事怎么样全凭赵贤清说了算,我插不了手。”阁楼内,楼斜月焦急道。遥想前世不过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能叫他们那般大动干戈,这次大庭广众之下,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一旁,楼星河白源乡二人低头沉默不语,此时听得这话,抬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总归我们不过贱命一条,大不了赔给天云宗!”
“是两条。”楼星河默默白了白源乡一眼,纠正到。
白源乡讪讪一笑:“……哎呀,没差的,反正就我们两个跑不了。”
楼星河忽觉心累,撇头继续沉默。
楼斜月望着楼星河白源乡两人,心下百转千回。她害怕,害怕今日这事是冲她而来,害怕是她无端牵连旁人。但同时,她又害怕这事不是冲她而来,而是确确实实冲着归尘宗。相较之下,与其是天云宗盯上了师姐几人,她倒更希望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她。
陶雾默默用余光观察着楼斜月,此时见她不安,悄然靠近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别慌,此事错不在我们。”
“我们被算计了!”楼星河忽地出声,愤愤不平:“那娘们是故意将源乡引到符瑕身后的,她就是要我们在这里背上命案!”
楼斜月感受着掌心温度,偷偷抬眼瞥了眼陶雾,道:“这事肯定有古怪,符瑕师兄修为颇深,绝不可能这都避不开。”
这时,白源乡出声了:“其实……仔细想想,确实有些不对啊。那会我本来是冲着薄芸去的,就算她避开了也不至于失手伤了符瑕,我有眼睛啊,就算符瑕不能避开我也能避开啊。”
楼斜月道:“或许师兄是在靠近符瑕师兄时被他周遭布下的术影响了,问题不在师兄身上,问题从始至终都在薄芸和符瑕师兄身上。就目前来看,确实是薄芸蛇蝎心肠,但她究竟是想要借刀杀人还是寻衅滋事尚未可知,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尚不明了。”
其实,还有一点楼斜月并未说明,符瑕在昏死前,曾意味不明地看了薄芸一眼,不过当时太过混乱以至于无人发现。现下楼斜月还不能确定这事符瑕有没有参与,但就他当时的反应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如果……能见到符瑕,她完全可以用伪仙,届时真相如何一目了然。
思及至此,她抬头对陶雾道:“师姐,你能避开天云宗耳目传讯给望鹤真人吗?”
陶雾停顿片刻,点了点头:“大抵能。”
楼斜月闻言一把挣开陶雾的手,抬腿便往外跑,“那就拜托师姐把人叫过来了。”说罢又不忘回头叮嘱:“我回来前你们就待在这里别动,谁来都不要开门,除非是望鹤真人!”
第11章 锦心绣口,月夜风高
夜色深沉,重伤的符瑕不知被藏到了何处。楼斜月悄声唤醒伪仙:“你帮我控制几个弟子问问。”
伪仙一脸疲态,闻言哀嚎连连:“我滴个祖宗哎,你当我是什么啊?生生不息的骡子吗?白天帮你消那丫头的记忆已经要了我大半条命了,怎么现在你还要折腾我啊,你当我不用休息的吗?”
楼斜月啧了一声,不耐催促:“你就说干不干?”
“干……”伪仙万念俱灰。
“能不能精神点?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偷你出来很亏哎。”楼斜月嘴角一撇,不满嫌弃。
伪仙听得,怨上心头,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想要反抗,奈何力不从心,最终只得化作一句无力的:“知道了……”
夜风清冷,一阵又一阵地吹过巡夜弟子的脸庞。
“怎么这么冷啊。”一名弟子止不住地哆嗦,自言自语到。
“谁知道呢~”楼斜月悄无声息来到那弟子身侧,幽幽开口,竟直直将那弟子吓晕了过去。
“好弱,也太不禁吓了吧。”楼斜月看着地上身躯,嫌恶皱眉:“要真有邪物怎么办,得亏我对你没意图,不然你今晚就完蛋了。”
“喂!不是,你确定你对他没意图?”伪仙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此刻正飘荡在楼斜月身侧。
楼斜月唰地一挥手,不想竟被伪仙躲了过去,“略略略,没打着。”伪仙得意地笑。
“呵,你有本事再躲远点。”楼斜月冷笑,嘲讽看着离她十万八千里的伪仙。
伪仙眼角眉梢挂着不加掩藏的得意之色,晃悠悠飘了回来:“你别急眼啊,我这不回来了嘛。”
“行了,问问。”楼斜月点了点地面那人,道。
伪仙依言俯下身,片刻过后,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楼斜月果断离开:“那就换人。”
半夜过去,两人陆陆续续寻了不少弟子,别说在外巡夜的弟子,就是早已入梦的弟子都被她们问了不少,可终究是没有符瑕的半点消息。
“怎么办?要不直接去找白天那个叫什么薄的?”伪仙道。
楼斜月摇头:“不了,你尚未完全恢复,我的修为又不如她,冒然前去容易出事,不过话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一个人,绝对合适。”
“你该不会是……”
“真聪明。”
两人对视,奸诈一笑。
夜,木菁琴正好好地待在枫林修行,怎料忽然一阵狂风,吹乱了她手中绫罗,下一刻,趁着绫罗迷眼,楼斜月迅速靠近木菁琴,挥手将其制在原地。
“谁啊!”木菁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大怒。
楼斜月缓缓走到木菁琴跟前,眉眼弯弯,笑得狡黠:“木师姐,又见面啦。”
木菁琴不可思议瞪大了眼:“楼斜月?你怎么在这儿!”
楼斜月靠近几分,目光挑衅:“怎么?我不能在这儿?”说着又开始撩拨木菁琴,“木师姐,咱商量个事呗。”紧接着也不管木菁琴是否愿意,自顾自地低声耳语起来。
木菁琴听着,逐渐从恼怒变作惊诧,最后大惊:“你疯了!居然……”
“嘘。”楼斜月猛地捂住木菁琴的嘴,“小声点。”
木菁琴摆了摆头,挣开楼斜月的手,小声道:“你居然……”
“你想多了。”楼斜月打断道:“我不过是调虎离山,演演戏而已,又不会真怎么样。”
木菁琴依旧排斥:“那你胆子也挺大的了,要是让掌门发现,你也去扫扫藏妖窟怎么样啊!”
楼斜月敏锐察觉,品味道:“也?”
木菁琴脸色一黑,心道失言。
楼斜月瞧见木菁琴这般神态,哪里猜不出她多半又被符瑕诓了。只不过这一世她没去藏妖窟,木菁琴自然没能陷害成她。
也是挺蠢的了。
看着眼前略显傻气的木菁琴,楼斜月突然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木菁琴闻声警惕又疑惑:“你笑什么?”
楼斜月收敛笑意:“没什么,有点激动而已。”
木菁琴嫌弃皱眉:“你这几天怎么了?脑子坏掉了?”
楼斜月摇头,不欲争辩,只道:“你就说干不干吧,反正我师兄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你也知道掌门他们的性子,这好不容易可以坑归尘宗一把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的,但那真的值得吗?你不是傻子,掌门他们脑子生锈了你可没有,想想吧。”
语落寂静,一片无声中,唯有远处云絮游荡,山影蜷伏,许久许久,久到黑夜将尽,木菁琴才勉强点头:“我可以帮你把符瑕带出来,但藏妖窟得你去。”
楼斜月道:“那是自然,符瑕师兄就麻烦木师姐啦。”说罢重重一掌拍向木菁琴,直拍得木菁琴嗷嗷叫:“楼斜月!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