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星河目不转睛,严肃地盯着头顶死水,只见其阴气逼人、臭气熏天。渐渐的,竟有活物在其间蠕动,霎那一瞬,无数妖魔自水中挣扎而出,一股脑拥了上来。
楼星河面色骤沉,放出了十成十的法力,快如雷霆,瞬息之间便将眼前妖魔尽数斩杀。奈何,死水不断,妖魔不绝。
“你去源头,这些交给我。”林清寒匆匆赶来,二话不说便顶了楼星河的位置。
楼星河百忙之中回头一瞥:“附近的居民都遣散了吗?”
林清寒一剑过去,横扫一片妖魔:“当然!这次真要多谢你了,不然就凭我们这些小门派,怎么样也不可能这么快清空这一带。”
楼星河道:“应该的,这里就拜托你了。”
林清寒点头示意,又是数道剑光闪过,竟是直接为楼星河开辟了一条通天大道。楼星河踏着这一条无魔之路直冲云霄,却忽地发现这看似来自云端之上的死水,源头竟是秽土中心。几乎是瞬间,他便判断出了这死水河的组成。
林清寒正清理着底下妖魔,不想回头竟见楼星河去而复返:“怎么了?封印不了吗?”
楼星河摇头,与林清寒并肩作战:“能封印,不过没必要,封印太不稳定了,后患无穷。相较于此,我倒有个更好的法子,不过可能……”说着,欲言又止。
林清寒一呵:“有话快说,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楼星河犹豫地瞥了眼林清寒,侧身一旋踹飞了几只妖魔:“可能我们俩都活不了了。”
林清寒面无波澜:“活不了就活不了,多大点事,具体说怎么做。”
楼星河道:“我曾在归尘宗见过与此相关的卷宗记载,大致能推断出这死水妖河最薄弱的位置,不过以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靠近,还请你无视性命为我开道。”
林清寒冷笑:“就这么简单?”
楼星河道:“就这么简单。”
林清寒道:“那你还犹犹豫豫不敢说?怎么?怕我不配合?”
楼星河道:“你我相识也有数载了,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只是不想叫你白白送命。”
林清寒不语,只一昧加重剑招,向天际逼去。随着他们二人逐渐靠近那最薄弱之地,河内的妖魔都好似反应了过来,一瞬间,各类妖魔比之先前更加疯狂,不要命似的往林清寒楼星河二人身上扑去。不过好在,有林清寒相护,楼星河终究还是安然无恙地抵达了死水最高点。
那日,平原之上,天际之中,耀眼的光芒大闪,与此同时,漆黑恶臭的死水破裂,数不清的妖魔尸首坠落,一场倾盆尸雨过后,艳阳依旧。
楼斜月赶到时,见到的便是十指相扣的两人,重伤濒死,皆是全身上下无一处好肉,破碎的衣衫,露骨的伤痕,无一不昭示着他们的艰辛。
楼星河艰难眯开眼,瞧见楼斜月,诧异一瞬,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虚弱打趣道:“妹啊,你再看,哥哥就救不回来了。”
楼斜月忍着泪,没好气瞪了一眼:“我看你好得很,哪需要我救!”虽是如此,她还是蹲下身有条不紊地给两人塞着药。与此同时,身后,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陶雾。
两人相遇,面面相觑,似是都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在这里。
“师妹?”陶雾率先出声,手上,却是开始源源不断地给地上两人传输着法力,“你怎会在此?”
楼斜月呵呵一笑,不自然地站了起来,将地方让给陶雾:“师姐对不起,我不应该背着你偷跑的,你要罚就罚吧,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说罢委委屈屈垂下头,端得一副可怜无辜。
陶雾无奈:“罢了,无事便好。”
楼斜月嘻嘻一笑,自然凑到陶雾身侧:“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
地上,楼星河见着楼斜月一副不值钱的样,无奈喘息:“斜月啊,你能不能多看看你哥啊?”
楼斜月头也不回:“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楼星河心如死灰,认命般闭上了眼。
天云宗内,木菁琴绕过戒备森严的守卫,来到了掌门处,可还没等她进门,便被一人拦截在外。
“木师姐。”魏铃双冲木菁琴摇了摇头,面露制止。
幽静无人的枫林内,木菁琴焦急望着眼前人:“铃双师妹,你知道什么?”
魏铃双道:“我知道很多。”
木菁琴问:“所以外面盛传的……”
“都是真的。”魏铃双点头。
木菁琴宛如雷劈,一下便怔在了原地。
魏铃双见状,道:“木师姐,你也别多想,天云宗一向如此,藏污纳垢许多年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说着做了一个逃跑的手势。
木菁琴点头:“你有什么办法?”
魏铃双叹气:“实话说,没有。如今这般情景,诸位真人只差没光明正大与妖魔联合了。”
木菁琴心下一沉:“难道我们就该这样等死吗?”
“当然不是。”魏铃双道,随后目光望向林中某处:“师姐,你来了吗?”
木菁琴骤然回头:“谁!”
随后,一道红绸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熟悉面孔:“是我。”正是薄芸。
看清林中人后,木菁琴头皮一麻,戒备地盯着身侧两人,这一刻,她几乎要怀疑这是一个为了杀她的局了。
薄芸似是看出了木菁琴所想,面无表情地靠近,道:“别多想,我们没那个闲心做局。”
木菁琴道:“薄师姐这会不该在掌门身边吗?”
薄芸道:“如今他们一天天提心吊胆的,我不在反而更安心。”
听得这话,木菁琴反而有些弄不清面前两人了。
薄芸见状,对魏铃双道:“你什么都没告诉她?”
魏铃双回到:“还没来得及。”说罢转头对木菁琴道:“木师姐,虽说我叫你一声师姐,但其实我比你来天云宗的时间更早,这些年一直养在文玄真人膝下,前几年才正式拜师。”
木菁琴皱眉:“所以呢?”
魏铃双一笑:“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其实文玄真人本人是不愿意收我的,天云宗那点把戏他又何尝不清楚,相较于拜师天云宗,他更希望我离开这儿。不过可惜,他早在前些年便仙逝了。”
木菁琴惊诧:“那如今这位?”
魏铃双点头:“正如师姐所想,乃妖魔幻化。假的。我自幼跟随文玄真人,对他再了解不过了,那妖魔竟还想骗过我去,简直可笑。”
木菁琴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说?”
魏铃双道:“早说有用吗?他们早搅和到一起去了,说了只会害死自己。”
薄芸道:“确实。其实木师妹还有一事不知,如今的天云宗功法并非创立之初留下的那份,是被当今掌门动过手脚的一份,既能以门内弟子为药,温养己身,还能叫他自由操纵门内弟子。”
木菁琴连连震惊:“竟有此事?”
薄芸道:“骗你做什么?如今事情闹得如此地步,天云宗上下所有人都是他们法力来源,若是外界诸门派喘过气来,保不齐他们会铤而走险,届时别说其他人,就是你我三人都不见得能活下来。”
木菁琴问:“敢问师姐有何对策?”
薄芸道:“过几日,会有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你们自己抓紧,错过了我可不管你们。”
当夜,薄芸来到了赵贤清处,开门见山道:“师父,如今外头动乱,但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若是叫他们得了片刻喘息,定要将我们剥皮抽筋方才解恨。”
昏暗的灯火映在赵贤清脸上,半黑半明,看不清神色:“是么?那你可有何计策?”
薄芸道:“师父,此遭观蝉叛变,将您早前的契约翻了出去,但至少,天云宗功法的秘密尚无外人知晓,如今宗门上下人心惶惶,我们何不尽快收拢弟子修为,一来,免得弟子叛乱,二来,也免得日后夜长梦多,时时提心吊胆。”
赵贤清思衬许久,点头:“有道理,不过你怎么知道观蝉没有将天云宗功法的事情告诉外人?”
薄芸道:“师父,您忘了吗?观蝉修的也是天云宗功法,他若是将此事说了出去,那他也不干净了。一个身负操纵秘术的人,说的话旁人能信吗?所以他必不可能将此事泄露。”
赵贤清点头:“此言有理,那收拢弟子修为的事……”
薄芸道:“弟子必将为师父排忧解难。后日,弟子预计将门内诸人带去藏妖窟,至于名义么,便是修缮天门悬天大阵,有操纵密文在手,他们不去也得去。”
赵贤清抬手,揉了揉眉:“如今这般,实在非我所愿,我只想安安稳稳当我的掌门,怎么……哎,平白惹得一身骚。”
薄芸道:“这事实在怨不得师父,要怪,就怪那观蝉师徒不知好歹、恣意妄为。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天云宗弟子众多,若是能将修为尽数归于师父一人,说不准,能祝师父成就真仙之躯,届时管他是妖是魔是人是鬼,都将拜倒在师父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