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齐延曲极轻地安抚了一声,随手给顺了顺毛,大猫立马消停不少,挑了块没露水的草地,安分躺下。
谢恒逸钉在猫身上的眼神一松。
看吧,果然是猫惹的祸。
“它又怎么惹你了?”
这话谢恒逸听着很不舒服。这语气,是在怪他?
可恶的人。
谢恒逸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可他就是生不出气来。他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齐延曲这么皱眉不对。
就算要皱起,也该透着愉悦的意味才对。如同梦中那般。
如果软禁起来,恐怕就更不对了。
算了,算了。偶尔心慈手软一点也没关系。
“说说而已,我当然会放它走。我没那么喜欢猫,不会拐你的猫。”
他据理力争:“是它一大早来我房间转悠,我才带它出来玩的。”
齐延曲捡起脚边的猫罐头,语气无波:“你要冬眠?”
谢恒逸神色自然:“它喜欢玩堆罐头的游戏。”
简直荒谬。
齐延曲眼皮也没抬一下,不知信没信。
相顾无言。
忽地,谢恒逸道:“这么久了,有个问题我一直忘了问你。”
“它叫什么名字?”
齐延曲像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顿了两秒后答:“小心。”
“很小心了。”
谢恒逸随口接了个下句,慢半拍地问:“小心什么?”
齐延曲不打算继续待下来闲聊,淡淡扔下一句:“我说,它叫小心。”
随即翩然回了屋去。
谢恒逸没有跟着进屋。他跟猫一起在前庭呆愣着。
准确来说,猫在补觉,谢恒逸在呆愣着。意外的和谐。
可惜总有不长眼的打破和谐。
随着匆忙陌生的脚步声响起,通往大门的小径上出现一个男人。
男人还来不及走近大门,就注意到直立在前庭的谢恒逸。
一米九的身量显眼,想注意不到都难。
男人这次没有客气地打招呼,而是径直看向谢恒逸的手臂,看似好意地提醒道:“同学,伤口记得处理。”
“人跟猫之间讲究缘分,尤其是猫这种特性固执的生物,强行相处只会伤及自身。”
叽叽歪歪说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呢。
谢恒逸听而不闻,嘴角不自觉绷紧了。
他敏锐地发觉,对方的眼神和上一次见面时有所不同。
像是发现了什么。
第47章 唯恐不乱
两个病毒相遇会是什么情况?无需试验就能得出结果:
如果目标不冲突, 就互不干扰,或组合攻击。可如果目标一致,那对于此目标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巨大的灾难。无异于在电脑里养蛊。
病毒要么互相竞争, 要么互相破坏。
前者会导致系统无法运行, 崩溃混乱。
后者会使一方被另一方清除, 幸存者独占系统。又或者同归于尽。
具体如何, 取决于病毒的行为方式。病毒种类不同,行为方式就不同。这一点从分级上就可以看出区别。
如果按危害程度分级, 病毒可以被划分为四类:低危病毒、中危病毒、高危病毒、超危病毒。
其中, 低危病毒不会影响系统, 不会跟另外三类产生联系。因为手段太低级,只有被无视的份。
就跟这个叫严烨霆的一样。
手段太低级,只有被无视的份。
谢恒逸原本不打算回话, 余光注意到大门被从里推开,才宽宏大量道:“挨几下挠而已,我皮糙肉厚,没这么讲究。要是这都受不了, 还养什么猫?”
他垂眸看猫, 收敛起面上的恶意,十分真诚地抨击说:“照严警官这么说, 没缘分就不养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严烨霆愣住:“不是——”
谢恒逸重重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似的补充:“实在很没担当。”
“我——”
“承受能力似乎也不行。”
“我随便说说,别较真……”
“人品可见一斑。”
眼看着谢恒逸穷追猛打,严烨霆仍没忘了装大度,便不好计较什么,忍下了这口气。
为了把话题拉回正轨上, 他用手挡住刺过来的金色光线,转头朝齐延曲问道:“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晨光渐渐出现,小径没有屏障遮挡,那光不偏不倚,刚刚好对准严烨霆。虽说温和不晒人,但直射眼睛还是受不了。
光影交错中,谢恒逸站在避光处,像是才发现齐延曲出来,跟在严烨霆后头说了一句:
“齐警官,我也是随便说说,没有指责的意思。我是不是得罪你这位同事了?”
他话中满是歉意,却嫌做表情多余,无比敷衍地扯了下嘴角。
齐延曲似乎没觉出不对,只淡漠搪塞说:“不至于。”
闻言,严烨霆不禁心中一沉。
这话确实是在替他开脱,可也堵死了他想斤斤计较的余地。
是真没听出这男生的弦外之音,还是说……在纵容?
一个不知礼数的年轻男生,凭什么本事能让他师弟纵容?
再一联想到他昨晚补看的录像证据,他忍不住了,有点急地喊:“齐师弟——”
下一秒,不知礼数的男生流畅地接过了他的话:“收拾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要带走?”
谢恒逸察觉到严烨霆突然变得警惕,倒是没想太多,只感觉莫名其妙。
他瞥了眼在严烨霆手背上徜徉的光线,觉得这太阳光挺有眼力见的,还知道哪一位是不速之客,专往人眼睛上刺。
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严烨霆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因此遭到老天爷讨伐。
谢恒逸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尽量朝齐延曲身边靠。这样一来,严烨霆不会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对他的眼睛就友好多了。
依旧是避光处,没有光线妨碍他的打量。
齐延曲换下了居家服。他有点不高兴。
齐延曲穿的是他买的裤子。他有点高兴了。
齐延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回答严烨霆的问题。负负得正,他应该高兴。
“可以走了。”齐延曲对着严烨霆这么说。
他很不高兴。
既然他不高兴,那高兴的必然另有其人。
“其实也不用着急,师父那边有我说道着呢,等回去了我再陪你养几天?”严烨霆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黑掉的脸色稍有好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齐延曲身前。
纵容一时又怎样?一个是校园里的人,一个是社会上的人,很难长期交际。
过了今天,这个学生就难再跟齐师弟有接触。他大度一点有什么关系?
严烨霆恢复成平日不着调的模样,装腔作势表示痛心疾首:“师弟宁愿麻烦外人也不来找师兄,我可是伤心坏了。”
“对了,”他从身上取出个东西握在手里,示意齐延曲伸手,“师弟,你的东西。我顺便给你送来了。”
齐延曲接在手里一看——正是被谢财偷走的白玉摆件。
“结果定下了?”
“是,差不多了,就等上头通过,时间问题。”
齐延曲没问具体结果,转身把摆件放在鞋柜上,物归原主。
谢恒逸看了那摆件两眼,说:“喜欢的话,就带走。”
出于职业习惯,严烨霆插了句嘴:“贵重物品得好好保管啊,尽量不要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齐延曲拦住喋喋不休的严烨霆,简单道:“谈不上喜欢。”
谢恒逸的东西,他当然不可能带走。跟贵不贵重无关。
他打开手机,当场转过去一笔钱。
谢恒逸当场点了拒收,顺便瞅了眼数额:“东西你都没带走,给我钱干什么?再说了,我不是干家政的,也不是开商店的。”
数目居然不小。
看来他在齐延曲心里不算廉价。
“裤子记得还我就行了。”
谢恒逸把齐延曲拉进门内,借着门板遮挡,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要是愿意,里头那件也可以一并还我,不用洗。”
不轨心思昭然若揭。
想甩掉无赖好像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齐延曲深深望了谢恒逸一眼。
不料,对方被这眼神看得心神一阵晃动,做了个更大胆的举动。
谢恒逸扣住齐延曲的手,低头含住玉白指尖。
许是刚洗过澡,手指难得是温热的。由于他做了错事,齐延曲眸中温度肉眼可见地变冷。
不过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严烨霆承受能力不行,他行。来自齐延曲的怒火,他统统承受得住。
他唯恐齐延曲不乱,用湿濡舌尖轻轻一勾,使得那手一抖,从他口中退了出去。
这时他的钳制开始发挥作用。他稳稳控制住对方发颤的手。
沾有唾液的指尖暴露在空气中,逐渐泛凉。微凉的一点,顺着唇缓缓下移,直至锁骨处才停下,留下一道看不见的浅显水痕。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