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跟他有一定关联,他不能以办案民警的身份出现。但来都来了,他索性就揽下记录人员的活。纯属按步骤办事,声音淡淡,人也淡淡。
偏偏谢财就认定了这是威胁,梗着脖子说:“我不签!”
这就不能签!有诈!指不定又给他往哪个坑了。这些人分明就是跟谢恒逸一伙的!
“如果拒绝签字,我们会注明,但不会影响笔录的法律效力。”
谢财使劲摇头:“这怎么能行?这也不行!”
他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把签字笔从桌上推了下去:“我要见人,我要见胡小二,你们赶紧把他叫来。我要尽快知道结果!我要知道板上钉钉的结果!”
严烨霆朝协审递去一个眼神。
协审接收到示意,欲要上前,被齐延曲拦住。
“想见证人可以。”齐延曲语调平缓,“证人有权拒绝回答可能危及自身安全的问题。在询问过程中,你不得打断、威胁证人。”
谢财没多想就同意了,并按要求作出了承诺。
齐延曲这才收回手,不再拦着协审,退至角落留出交流空间。
协审是个眼里有活的玲珑心,齐延曲的示意他也秒懂,当即作出配合,把谢财固定在审讯椅上,以此隔离开证人跟嫌疑人。
当证人走进来的那一刻,谢财傻眼了,语无伦次:“不是、这,这是怎么回事?”胡小二怎么变老太婆了?
无人应声。
协审回到办案人员通道,忍不住斜目瞅了严烨霆一眼。
严烨霆巍然不动地坐着,一言不发,望向对面的目光非常专注。
好像十分投入工作。如果望向的是嫌疑人的话。
协审擦了擦汗,主动接班,说明道:“这位是被害人的邻居。”
“我在白马庄园住了十多年,监控都没我眼睛厉害,”老太太胸有成竹,“自从那高个子搬来,我一直在。哦……高个子就是谢恒逸。”
协审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嫌疑人:“谢财,照你所说,你对儿子是有一定感情的?”
谢财暂时敢怒不敢言,只能先回答着:“是,那当然,传宗接代的亲儿子。”
协审继续问老太太:“那么您跟谢恒逸的父亲、也就是您身边坐着的人有过几面之缘?”
“啥的。”一下子给老太太问住了。
她看也没看身边坐着的人,眼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谢恒逸不是孤儿吗?”
“您的意思是,一次也没见过?”
“见过一次,”老太太回想了下,“就他来偷东西,然后被保安带走那一次。”
“据您了解,谢恒逸是否展示过具有暴力倾向的表现?”
“没有啊,挺帅一小伙。”
协审笔尖差点一滑:“可能您误会了,我问的是性格这方面……?”
老太太沉思默想一阵。
“总之挺帅一小伙。”
“明白了。”协审接着又从询问改为讯问,一连问了谢财好几个问题。
谢财统统答不上来,愈发坐立难安,在椅子上不停变换姿势。
他想,铁定是谢恒逸这男朋友在搞鬼,所以才会明摆着针对他。一个二个的,都欺负他没人脉。
也怪他自己,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按如今这个情形来看,不是他儿子圈养金丝雀,而是他儿子攀高枝!
谢财胡思乱想着,不自觉走了神。
待他回过神来,押解通道的门再一次敞开,老太太慢悠悠出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拘谨不安的胡小二。
谢财双眼立马睁大了,刚才的惊惶一扫而空,几乎欣喜若狂起来。
与此同时,胡小二黝黑的眸子也微微发亮。
协审察觉到胡小二的紧张,安慰道:“没事的,你只需要稍微回忆你所知道的。记不清也很正常,可以直接跟我们说明。”
“好、好的。”胡小二笨拙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颤得没那么厉害了。
“在谢财出门前,你是否见过其颈部前侧皮肤表面的红色印痕?”
在谢财满怀希冀的目光下,胡小二拧着粗眉回答:“我不记得了。”
“你是否见过谢财与旁人发生肢体冲突?如果有,请描述一下你当时看到的动作。”
胡小二坦白:“没有啊。谢大哥说过是他自己弄伤的。”
闻言,谢财不可置信,气急败坏得咒骂出声,直骂胡小二胡说。
胡小二这时才注意到谢财在场,他被谢财的狰狞面目吓了一跳,接连后退两步,险些跌倒,好在齐延曲扶了他一把。
“嫌疑人谢财,你对证人上述陈述有何异议?”
谢财绞尽脑汁也只憋出一句:“难道就因为没有证据,这事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疑罪从无原则。例如,本案其他嫌疑人指认你有蓄意谋杀的意图,但由于证据不足,一样不支持定罪。”
协审重复道:“嫌疑人谢财,你对证人上述陈述有何异议?”
谢财彻底说不出话了。
协审低头写下“未作回应”四个字。
“伤情证据缺失,证据单一。是为无正当理由翻供。”
“原决定不变,认罪认罚从宽情节失效。”
就在严烨霆宣布讯问结束时,胡小二出声道:“……警官,我有话想跟谢财说。”
为显尊重,他本想带上姓,却发觉自己没认真听讲,根本记不得对面那位警官姓什么。他就记得离他最近的这位警官姓齐。
“与案件无关的,就一句话,可以吗?”他偷瞄了一眼齐警官,下意识摸了摸灼热得通红的耳尖,又抹了抹颈子后头沁出的汗珠。
听见这话,谢财紧紧盯向胡小二。满心以为事情有转机,导致忽略了那句与案件无关。
在征得同意后,胡小二郑重其事对谢财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二,你以后别再这么叫我,也别再这么骂我。”
谢财更急更气了。
……
在嫌疑人跟证人离场后,协审忙着将执法记录录入系统,也走了。审讯室只剩下严烨霆跟齐延曲。
两个通道的门被拉开,严烨霆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叮嘱了一句:“你刚回来,这几天就先别加班了,注意身体。”
齐延曲没反驳,依旧只道一句:“我有分寸。”
正因为刚回来,才要多加班,以尽快适应。
就是得委屈家中那只猫,这段时间没人给开罐头,还只能吃猫粮。
不过,就当是为了健康减重了。
谢恒逸喂猫太不知节制,愣是把小心不爱吃零食的好习惯给改了。
第54章 守身如玉
谢恒逸喂猫向来不知节制。
距离他上次喂猫已经过去两个周, 这次猫主动前来讨食,他就更不节制了。
谢恒逸拉开罐头盖,揉了把猫头, 纳闷道:“怎么感觉你也瘦了。”
趁猫的注意力在罐头上, 他捏了捏猫身上的肉, 惊讶地发现居然不是错觉, 确实瘦了。
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明显变化就是不挠人了。
谢恒逸心中刚冒出来那么一点欣慰,下一秒就被狠狠挠了两下。
猫贴着他的裤腿直立而起, 发出急切的呜咽声, 就差没开口说人话。扒拉完他的鞋底, 又来扒拉他的手臂。
留了几道红痕,但没多大感觉,应当是指甲被修剪过。
原来不是不挠人了, 是他能免疫这种轻微疼痛了。
谢恒逸放下罐头。
小心立马歪着头凑过来,开始认真进食。虽然饿极,吃相还算矜持,瞧着是委屈得不行。
想想也是, 都饿到找上他的门了, 确实该委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齐延曲就是这样对待猫的?
挺可怜。
谢恒逸转念一想——
齐延曲也是这样对待他的。
他也挺可怜。
他比猫可怜。
恰好这时太阳光透过来, 斜斜切入, 拉长了一人一猫淡金色的影子。
好不凄凉。
谢恒逸不由叹了口气,就这么看着小心一点点将罐头扫光。
猫吃饱喝足,总算安逸起来了,慢条斯理地清理着爪子上的肉沫,时不时哼唧两声, 要多温顺有多温顺。
“要不然你跟我去学校?”
方案一经提出,就被他自己否决掉。
他看了看交叉路口跟围墙上方,那里有小区安装的全景摄像头,供安保人员监控。
算了,他会被当成猫贩子吧。
算了,小心会被学生投喂成超重猫吧。
算了,齐延曲会找他算账吧。
……这个好像可以。算了,不太可以。
“以后每周回来喂你一次。”
“喵?”
“每三天一次。”
“喵!”
谢恒逸莫名感觉心神定了定,随即看向屋内的挂钟。
时间不早了,他还得去学校。
他扔掉空罐头,用牙齿撕开一根猫条,舌尖不慎尝到点腥味。他眉头一皱,把猫条递给小心,然后进屋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