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乾猛地回头,只见顾屿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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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顾屿痛哭流涕
顾屿和项乾折腾了半天,出来后没赶上饭点,也因为错过了饭点,餐厅里零零散散几个人,显得顾屿倒下去的动静格外大,餐厅里所有人都是一惊,齐齐勾着头往这边看。
项乾是最先冲过去的,顾屿侧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他蹲在顾屿旁边急切的喊了几声,顾屿也一动不动,眼皮沉沉的闭着,吓得余安的眼泪都憋回去了。
服务员惊呼着跑过来。
“先生!先生!这是怎么了?”
“打电话叫救护车!救护车!”经理也跑出来了。
刚才负责顾屿点菜的服务员这会头都是懵的,机械地打完救护车电话,眼珠子直往顾屿那桌菜上瞟,经理的眼神跟她一样,恨不得把这桌菜原地销毁。
经理现在就怕顾屿是故意来找茬的,正常人能点一桌子乱七八糟的菜吗,等会醒了别讹上他们,这家店卖了都不够赔的。
虽然这样想着,但经理还是见过世面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顾屿这一身价值不菲,不过这好也不好,有来头的人死他们店里那不更完蛋了吗,所以经理一个箭步上去就把手指伸到了顾屿鼻子底下。
项乾瞪着眼睛把经理的手推开了:“没死,他发烧了。”
经理松了一口气,讪笑着鞠躬道歉,头快垂地上去了,白眼仁却偷偷翻到了天上,他刚刚正在后厨玩手机,听说有人吃完他家菜倒地上了,手机差点滑进油锅。
烧成这样不在家躺着出来吃什么饭啊,真够莫名其妙的。
经理扯了扯领结,露出一个假模假样的笑:“先生,救护车可能要等几分钟,您先别着急,我给您朋友拿点冰块过来。”
项乾点点头:“谢谢。”
经理和服务员离开后,余安说她去门口看看救护车来没来也走了,项乾就一个人盯着顾屿看。
顾屿英挺的脸上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头发被冷汗打湿乖顺的垂着,项乾不合时宜的想着顾屿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哪像以前一拳凿在他肚子上的样子。
如果他跟顾屿的第一面时顾屿就展现这个样貌,他俩有可能吗?
思来想去,答案居然是否定的,几年前他是个涉世未深的铁直男,连什么是同性恋都不清楚,不管这人到底的脸蛋有多么美丽心肠有多么天使,被一个男人缠上只会是恶心,然后他就会把顾屿当一个可爱的弟弟打发掉。
他们之间能扯出这么多羁绊还真就全靠顾屿的强硬手段。
简直是个死局,问题在于他本身是个直男,如果他天生是同性恋,恐怕看见顾屿就走不动道了。
项乾有些惊讶的发现那些过往他竟然还记得,虽然是隔着毛玻璃一般的不那么清晰了,平常也不会回忆起来,但大抵是一直在脑海角落扔着,特定的环境下就会被唤醒。
过去几年跌跌撞撞走过来,那些咬着牙硬撑的日子,当时觉得熬不到头的关隘,此刻也轻飘飘地立在身后了。
项乾不喜欢回头看,总想以前的事那还怎么活下去,毕竟在认识顾屿之前他的人生也不算幸福。
当然了,不记恨跟原谅是两码事,这时候就应该趁着顾屿没有意识狠狠扇他漂亮的脸蛋,项乾把手扬起来,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最后还是默默拐了个弯,托起顾屿汗津津的后颈把他扶起来,转过身把顾屿挂在自己背上,弯下腰抄起顾屿的大腿,猛地一用力,背起比他体型大上一圈的顾屿往外走。
背后的人像燃烧的壁炉,热的能煎鸡蛋了,喷在项乾耳边的气息也是滚烫而急促的,估计有四十度了。
项乾步履匆匆背着人往出口去,余安看见他们两个出来,便不由自主凝视项乾焦灼的神情,项乾坐牢的始末她不太清楚,可曾经顾屿伤过项乾她是知道的,刚刚项乾还在劝她当断则断,结果他自己也是当局者迷。
看着这个曾经喜欢过的男人,余安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项乾走近了,问她救护车到没到,她摇摇头,项乾就立刻背着人往马路上去。
不能再等救护车了,项乾决定直接拦车去医院。
还没等走到马路上,项乾的脖子就被火星子一般的泪珠灼了。
项乾顿了顿,继续径直往前走。
没走两步,左边肩膀湿了。
“嘿,大晴天的怎么下起雨来了。”项乾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
没人笑,耳边还传来了断断续续地哽咽声。
项乾暗叹一声活祖宗,他能感觉到顾屿最近一直在跟他示弱,所以他敢时不时呛顾屿几句,比如刚才他和余安吃饭把顾屿晾在一边,放以前顾屿肯定跑过来把桌子掀了,谁也别想吃,但是今天顾屿一句话没敢说的样儿就让他心里升腾出一股变态的爽快,不过这小小的欺负比起来顾屿对他做的那些事真是什么也算不上,至于哭哭啼啼嘛。
项乾拦了一辆出租车,费老大劲把顾屿塞了进去,项乾也跟着坐进去,跟司机说开到最近的医院,从头到尾没看顾屿一眼。
主要是不好意思看,他也没想到能把人欺负哭了,难不成还要专门道个歉吗,都当总裁了,连这点抗打击能力都没有,项乾心道老顾总也挺有前瞻性的,顾屿这种没吃过苦的人去坐两年牢,出来可能就疯疯癫癫的了。
本来性格就挺反社会的,要是疯了危害就太大了。
顾屿感觉自己快烧死了,可项乾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也不敢看项乾了,心里又委屈又害怕的,他怕在那清澈的眼睛里窥探到潜藏在下面的恨意,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把他扼杀。
顾屿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他也不想止住,可能是发烧导致的,也可能是最近好多事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就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顾屿把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头挤到项乾怀里,胳膊紧紧环住项乾纤细的腰。
项乾推了两下顾屿的脑袋没推开,尴尬地看着后视镜里司机震惊的目光。
顾屿搂得更紧,闷声道:“别推我,求你了,我难受。”
“难受就别说话。”项乾说完冲司机讪笑,“这是我弟,他发烧了。”
司机这才把张开的嘴巴合上。
顾屿眼泪流的更凶了,项乾哥连他说话都不想听了吗?
他从小到大就是心想事成的,喜欢上项乾了,就抢就夺,在他的观念里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他看上项乾了,那项乾就属于他。
顾屿很贪婪地闻着项乾身上清新的味道,这味道让本就混沌的他目眩神迷,脑子里直接炸开了烟花,这味道本来也该属于他的,现在只能偷偷闻,他特别想把手探进去抚摸项乾的后背,但是不行,就像他不能再随便把项乾关起来一样。
他已经意识到项乾是一个独立的坚强的个体,而不是他的附庸,顾屿一边想着真不愧是他的项乾哥,一边又极度地恐惧项乾抛下他离开。
顾屿感觉自己可能是斯德哥尔摩了,他宁愿项乾一辈子给他冷脸看,也不想项乾挥挥衣袖潇洒退场。
他有些晕眩,竟然不由自主的说出清醒时永远都不可能会说的话,他哽咽着说:“项乾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项乾怔住了,顾屿怎么突然骂起自己来了?
“有时候我想起以前那个混蛋的自己都直哆嗦,我当时怎么敢扇你巴掌,怎么敢随便对你动拳头的,如果能回去,我先一脚把以前的自己踹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打你,多后悔强……奸你。”顾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快听不见,但是项乾听见了,那几个字震的他胸口发麻。
“别说了。”
“我真的很后悔出国,你碰上这么大的事我却在国外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我想找我爸对峙,但又怕他插手你翻案的事情……其实我在国外也不开心,我每天都很想你,我想装作不在乎,但是我的身体不听我的,我只能在晚上一边看着你的照片……”
项乾伸手把顾屿的嘴巴捂上了,朝着惊愕的司机解释道:“他脑子有点……精神方面的,你懂吧?”
司机恍然大悟,越开越快,就怕耽误了这位的病情。
顾屿安静了,眼泪也不再哗哗流了,似乎是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有点像个小孩。
项乾低头看了两眼,心情复杂难辨,轻轻用袖子把顾屿脸上的泪抹了。
哭一哭就能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吗,那全世界犯罪分子都跑到警察面前哭不就行了,就算大老爷们不提过去,可横亘在他俩面前的困难也不少,项乾实在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顾屿他爹了,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最后受伤害的肯定还是他。
秉承着人道主义,项乾还是在医院给顾屿擦拭身体,换了衣服,面对顾屿特别热切的眼神,项乾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故意道:“照顾好自己,万一我翻案有什么事要用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