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想通过转移话题结束这段对话的目的都被戳破。
夏清禾无奈，如实道：“是，我们曾经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但是他已经离世了。”
“前阵子a市飞m国的航班，那驾因为天气意外坠毁悬崖的飞机，他在上面。”
夏清禾的话让阿宽的嘴张了又张，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发展会是这样。
他面露震惊，好半天说了句：“节哀。”
夏清禾嗯了声，情绪似乎因为提起这事变得低落起来。
阿宽似乎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他毛手毛脚拿了一堆零食给夏清禾吃，最后也没见夏清禾情绪好上多少，慌忙说了句“我下次再来”，就匆匆忙忙溜了。
夏清禾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一个月，他没见过阿宽。
夏清禾一开始并没有多想，甚至没有发现。
从双人病房搬出后，每次见面，都是阿宽主动来找他。
几次下来，夏清禾也习惯了，他对和阿宽聊天相处的事，不排斥也不热衷，只是他来找自己时，就做客人招待一下。
夏清禾此刻正好想起，便叫来陪护人员。
“你上去找阿宽，问他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空的话，让他下来，说我这里有新鲜买的荔枝请他吃。”
陪护人员应了声好，当即按照夏清禾的指示，离开他的病房上了楼。
夏清禾也从床上起身，把毕芳叫人送来的荔枝洗好，放在盆里沥干。
没一会儿，陪护人员回来。
“阿宽说他下午有事，没办法过来。”
“他还说，最近都比较忙，”陪护人员顿了下，把手里提的东西递给夏清禾，“这是他让带给你的。”
袋里装的是一些糕点零食，夏清禾并没有多高兴，反倒紧皱起眉头。
他沉默片刻，把东西先拿去放好。
然后，夏清禾拿了个塑料袋，走到水池边，把刚刚洗好的荔枝倒了一半。
“你再去一趟，把这个拿过去。”
陪护人员接过，应了声好。
夏清禾信了阿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也只是断断续续叫陪护人员送东西去，没有主动上楼找过阿宽。
但夏清禾也万万没料到，阿宽会骗他。
事情的撞破是一次无意间的偷听。
他散步回来去公共卫生间上厕所，洗手时，听见保洁阿姨和一个上完厕所出来的护士聊天。
“唉，我听说，六楼那个混世魔王阿宽最近又开始犯病折磨人了？”
“可不是，”护士撇撇嘴，“你不知道，他这两个月消停不少，也配合我们了，还以为这孩子是想明白了，要好好治病。”
“他的改变我们都看在眼里，谁不希望病人配合，早早把病治好，早早把他们送出院。”
“医生给他加了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允许他使用手机，因为饮食规律，他的体重和身体也缓慢恢复，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本来说，如果他这个月依旧保持这种状态，就取消他的随时监管，按照普通病人进行治疗和观察。再等两个月后，做完基础检查确认病好，就可以办理出院。”
“结果上周，他被发现偷藏管子，趁着自由活动时间偷偷去催吐，应该持续时间不久，体重没有明显下降，不过已经产生了依赖行为。”
“医生直接下指示，对他没收手机，全天进行看守，矫正催吐行为。”
“他因为生气，当着医生的面撞墙说要去死，被人拦住后，又绝食又不说话。”
“我们只能把他绑着，输葡萄糖和营养液，一发疯就打镇定剂。”
保洁人员听得咂舌：“这么严重？这得是最高看护等级了吧，我听说这种程度的看护完全没隐私可言，和囚禁没啥区别了。”
“那能怎么办？”护士说到这里，无奈叹口气，“不这么做的话，他就要自杀。”
“我们怎么给家长交待。”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这是私立医院，来这边的病人家里都是不差钱的，唯一对我们的要求就是，最坏的情况下，也要把病人的命保住。”
第128章 哽咽
说到这里，护士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他这么反常是接了家里人打来的电话。”
保洁人员一脸听八卦的模样：“这样吗？他家里人到底说了什么？”
“不知道，”护士无奈，“我那天正好没值班，这些都是后来其他小姐妹说的，我听了一耳朵，不保真。”
“不过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护士猜测，“谁不知道他家什么情况啊？说白了，这小孩儿也是可怜，他亲妈死得早，亲爸再娶和继母又生了一个，然后自然是小的这个受宠，大的就成累赘了。”
“他爹要愿意护着，小孩儿也不至于这样，不过臭男人嘛，大部分真是只管生不管养，只看继母是不是个偏心眼了，但说句不中听的，自己亲生和别人的小孩，总归是亲生的更贴当妈的心。”
“要说有钱归有钱，但日子不还是不好过吗？你看，小孩儿都给整出心理问题了，也只想着用钱解决。”
“送来医院这么久了，就最开始办理住院的时候家人来了一次，说白了，还是家人不上心。”
保洁人员也跟着连连点头赞同，最后无奈叹了口气：“要说啊，别人也论不到我们可伶。”
“最起码还有钱，唉，不像我们，为了几个饭钱要死要活，一把年纪也得外出干活，休息不了。”
护士也心有所感，赞同道：“谁说不是呢？我是真羡慕。”
“我要是家里有这么多钱，管他父母爱不爱我，先辞职出去玩，当一辈子米虫也没人管，保准一点儿心理毛病没有。”
保洁人员：“个人有个人的苦，只要想不开，说什么都没用。”
……
夏清禾回了病房。
他手有些发抖，先倒了杯温水给自己稳定思绪。
他叫来陪护人员，让他陪自己上楼去找阿宽。
陪护人员欲言又止，夏清禾看了出来，皱眉道：“有话直说。”
“阿宽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医院进行了强力监管，不允许其他人探访。”
夏清禾：“那之前让你送的东西，送过去了吗？”
陪护人员点头：“送是送去了，后面管控严格的时候，我交给了门口看管的人员或者阿宽的陪护人员，但具体有没有递交到本人手里和使用，我并不清楚。”
夏清禾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件事，为什么没告诉我？”
陪护人员顿了下：“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医生也在，他特意叮嘱我，暂时不要告诉您实情。”
“虽然我没能亲眼看见，但东西一定会交给阿宽的，”陪护人员担心夏清禾误会，安慰道，“医院对贪拿病人东西查处得很严，工作人员一定会按规章制度办事。”
“只是阿宽那边状态不稳定，新鲜水果吃食那些拿过去，他可能不大会吃。”
“医生估计也是考虑这一点，才如此叮嘱我，对您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也是担心您情绪波动过大，影响您的病情治疗。”
夏清禾沉默良久，长舒一口气平复心情后，说话：“我先去找医生。”
说完后，他没管陪护人员反应，径直出了门。
陪护人员自然不放心夏清禾一个人去找医生，没说话却是紧跟他的身后，也出了病房。
夏清禾来到六楼。
医生办公室在每层楼的北面，紧挨每层的公共卫生间。
他和阿宽的主治医生不同，但因为和阿宽当过室友，见过几面这位姓梁的主治医生，脑海里依稀留存着他的大概相貌，能够让他辨认具体是谁。
夏清禾走到办公室门口，门是大敞开的。
他以示礼貌，先敲了两下门，随即直接进了办公室。
夏清禾用眼睛扫了扫屋子，一下便找到了要找的人。
他走到梁医生面前，说话：“梁医生，我要去看阿宽。”
梁医生在夏清禾进来的那一刻便看见了他，但没料到夏清禾要找的人是自己，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但在听见夏清禾话后，也知道了夏清禾为何事而来。
他顿了下，说话：“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
“他现在病情恶化的很严重，甚至已经有攻击行为出现。”
“让你去见他既是对你的不负责，也是对阿宽的不负责。”
夏清禾早料到医生会拒绝，他并不死心，继续道：“他原先愿意配合治疗，可能有我的一部分原因。”
夏清禾将自己搬离病房前和阿宽的对话简单阐述给梁医生听。
“梁医生，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在没经过我的允许下，擅自处理我给阿宽的物品，我是可以向医院投诉的。”
这句话，是对梁医生的威胁。
梁医生瞬间严肃起来，看向夏清禾的目光充满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