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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大块头男人从副驾下来,撑开雨伞,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条被深灰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先从里面迈了出来。
  男人身着西服套装,悬垂式的经典剪裁,英式双经双纬,肩线挺括平直,腰部微收,突显出来人完美的倒三角身型。
  喧杂的背景和雨声里,那人远远地看过来。
  眉眼是极其深邃的西方轮廓,白肤黑发,眼神冷冽,一缕细发垂在额前,既古典又疏远,像高订成列馆里那些完美的假人模特,精致得没有一丝裂缝。
  许知韵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现场的伦敦警察。
  片刻后,有警察反应过来,立即面向他立正道:“晚上好,mylord,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男人挥挥手,从保镖手里接过雨伞,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许知韵有些慌乱地
  搜刮着记忆,可惜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直到他走到救护车前面站定,许知韵也只能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
  “您好,请问……”
  “哥。”
  没问完的话,被某人心虚又幽怨的声音打断了。
  许知韵惊讶回头,才发现原来这位帅哥,从开始到现在,看向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尤莉娅。
  只是……尤莉娅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哥哥?!
  而这个被尤莉娅叫做哥的男人,此刻什么表情都没有,就这么垂眸,沉默地注视着她。
  你不言,我不语。两人以对视拉锯,气氛霎时微妙且怪异。
  半晌,男人突然哂了一声,“我早该知道,每次你叫我哥的亲切程度,都取决于你所惹麻烦的大小。”
  说完他漫不经心扫一眼周围,语气嘲弄,“这次看来挺厉害的,连警方都出动了。”
  尤莉娅胸口起伏,看得出是在隐忍着怒意。
  许知韵赶紧打圆场,解释说:“这位……嗯……先生,您误会了。不是尤莉娅惹的祸,她是为了帮我才会在这里,而且我们是受害者,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终于意识到旁边还有别人,男人蹙眉转过头来。
  可能是瞳色过浅,许知韵总觉得,他看人的时候,眼神里透着股傲慢和冷漠。
  而他也就这么沉默地注视了许知韵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气氛变得比之前还要尴尬了。
  “请问现在方便做笔录吗?”一个警员走过来,打断了几人的沉默。
  尤莉娅拍拍许知韵,“你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了,笔录我去做。”
  “哦,好的。”
  许知韵点点头,瞄一眼那对别扭的兄妹,转身上了救护车。
  她的伤口不深。
  只是伤在了惯用的右手,长长的一条,贯穿整个手掌,等会儿可能会被包成粽子。
  清理创口实在是太疼了。
  绽开的皮肉要一点点冲洗干净,然后消毒,再用针头缝合。时间特别漫长,到了后面,麻药都开始失效。
  许知韵偏偏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
  看着那些皮肉一针一针地归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头上突然罩下来一片阴影。
  “许知韵。”
  清冷又熟悉的声音。
  许知韵怔忡抬头,撞进一双黑且沉郁的眸子,往上,是他额角突突跳动的青筋。
  严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这片混乱里。
  而且他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没有打伞。凌乱的发丝沾着雨的潮气,显得他那本就深邃的眉眼更加锋利。
  像要吃人似的。
  脑子本来就乱着,现在又多出来一个严聿,许知韵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可严聿似乎也没打算跟她说话。
  他站着扫视了一圈,而后咬着后槽牙,径直往警察做笔录的方向去了。
  直到许知韵的伤口处理好,医生又反复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严聿才沉着脸回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
  “穿上,跟我回家。”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啊?”许知韵有点懵,那个“我”字刚出口,严聿就黑着脸打断了她。
  “许知韵,”他的语气非常不好,努力压着,像在强忍。
  “你是嫌你的命太硬了吗?你知道今天围堵你们的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在他们落网之前,这些人随时都可能回来继续找你的麻烦。”
  “我知道。”许知韵嘴硬,“我还可以住酒店。”
  “好啊,住酒店。”严聿点点头,“酒店鱼龙混杂,人来人往,更方便他们寻仇。还是说,你愿意每晚花几百镑,住个安保设施好点的酒店?”
  很好,这是个实际的问题。
  对于月薪只有不到四千镑的许知韵来说,住酒店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从小和严聿较量惯了,许知韵知道输人不输阵的道理,于是梗着脖子特别硬气地回了句,“我不住酒店还能去我朋友那儿,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谢谢。”
  然而二十分钟后,许知韵支着包成粽子的右手,开始跟副驾的座位较劲。
  严聿倾身过来,给她扣好了安全带。
  许知韵是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上的严聿的车。
  明明尤莉娅都已经开口,邀请她一起,先暂住进她哥哥的房子。
  她看见严聿跟那个叫做科尔赛德的男人互问了晚安,然后科尔听见尤莉娅的邀请,就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就是这改变命运的一眼。
  许知韵想不明白,像尤莉娅那么热情坦荡开朗又义气的姑娘,怎么会有个这么冰冷阴森的哥哥。
  那看人的眼神,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精英阶层傲慢,一眼就能把人踩在地上,让你绝对不敢生出任何“僭越”的心思。
  于是几乎不用怎么挣扎,许知韵果断上了严聿的车。
  第二次跟着严聿回家,照理说该是熟门熟路的。
  可是巨大落地窗外的伦敦眼映入眼帘,许知韵看看面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地毯,忽然就有点不敢下脚。
  “嗯……leo?”
  她恭恭敬敬地又把称呼换回了leo,“可以给我一双拖鞋吗?”
  正在解领带的严聿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从柜子里给她开了双新的。
  男鞋的款式,是严聿的尺码。
  许知韵穿进去,晃晃悠悠的,像踩着两只控制不住的小船。
  严聿指了指沙发的方向,回头去中岛台洗手,开始砰砰磅磅地翻东西。
  “先坐一会儿,昨天没来得及购物,今晚只能将就吃点简单的。”
  “哦……”许知韵应了一句,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要不我自己来吧,你不用管。”
  “不用管?”
  严聿回头,冷飕飕地瞥了一眼她包成粽子的手,说:“行啊,我的卡拉拉大理石台面,270镑一平米;威奇伍德限量版阿拉伯系列瓷器,一万三千英镑一套;还有这套carrs刀具……”
  “行!行行!你做吧,当我没问。”
  本来就只是客气一下,这狗哔既然这么讨打,许知韵干脆就不管了。
  她百无聊赖地摸出手机,问了下尤莉娅现在的情况。对方拍了些房间和晚餐的图片发过来,许知韵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远处的中岛台上,有节奏的笃笃声已经响起。
  许知韵望过去,看见严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切菜。
  他换了件休闲的t恤和长款宽松居家裤,干净又清爽的打扮,让许知韵想到一个词,叫“秀色可餐”。
  眼前的男人竟然有点性感。
  不对!
  许知韵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立马就移开了目光。
  独居男人的家本来就是个暧昧的场景,做饭也是个可严肃可暧昧的事情,要是她再往暧昧的方向脑补……
  许知韵觉得这个趋势不太好,及时打住。
  可是……
  看着那道专注的身影,许知韵又忍不住想问:
  严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两人认识已经超过十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好奇。
  工作上,他严格又讲究,关注细节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可是私下里,他竟然也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睡觉。
  而且,明明她都说不用麻烦了,严聿却还是执意收留自己,还给她做饭……
  心念一动,有些话就问出了口。
  “严聿,”她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面的人愣了一秒,一脸疑惑地确认,“对你好?”
  许知韵点点头,“你带我回家,还给我做饭……”
  他笑了一声,道:“因为你在英国没有亲人,如果死于寻仇,我作为你唯数不多,也有可能是唯一的朋友,需要帮你完成死亡证明、关系证明、并且申请成为你的遗产管理人,整理遗物和遗产之后,还要负责转交给你国内的亲人。”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配合警方的尸检,提供各种相关信息。另外,我觉得你父母直接带走你的遗体可能不太方便,而英国的火化费用在两千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