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陈燃睡眼朦胧地问:“你现在,睡得好吗?”
喻兰舟摇头:“不算好。入睡一个小时后就会惊醒。”
“一直在看医生吗?”
“偶尔。”
“为什么是偶尔?”
“按照你去看医生的频率来的。”
“陈烈告诉你的?”
“嗯。”
陈燃坐端正,嘴里嘟囔着说:“我以后会按时看医生的。”
“那我也会。”喻兰舟顺毛捋。
她吹一口茶,热气往上微微濡湿了睫毛。
停顿了片刻,又透过玻璃杯看陈燃,说:“以防你误会,我跟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陈燃知道,是对方在单方面追求她。
说:“您不用来跟我解释的,跟我没关系。”
话音刚落,空阔的屋子里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是喻兰舟手中的杯子掉落。
陈燃表情凝重地望过去,喻兰舟里面的毛衣被水打湿了一些。
幸而没伤到烫到她。
陈燃问:“还有什么要说吗?我待会儿要出去,和别人约好了。”
喻兰舟微瞪着她。
陈燃避开视线,招呼保姆下来,“阿姨,客人要走了,送送她。”
喻兰舟愣愣地看了陈燃几秒,过载的脑子还没处理完这样冷漠的话,已经有人过来扶着自己往外走了。
喻兰舟眨眨眼。
自己脚上穿的是招待客人的那种拖鞋,地上是一些碎碴子,身上是被水打湿的冷透感。
行。你没看见。
没等喻兰舟走两步,下一秒,陈燃拂开阿姨搀着喻兰舟的手,攥着喻兰舟的手腕,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放下,你抱不动我。”喻兰舟言语上挣扎,身体却被搂得更紧。
陈燃不理她。
“我要你放下我!!”语气更激烈些,存着些委屈。
“不放。”
“陈燃你真的有病。”喻兰舟骂她。
刚才还赶自己走,现在却又这样。
“你要我放下你吗?”陈燃忽然表情很委屈地看向怀里的她。
第91章
喻兰舟不挣扎了。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 打在房屋各处,玻璃窗上雨滴滑落,旖旎成江南水墨。
陈燃把喻兰舟抱进了换衣间, 将她放软凳上,又从衣柜里选出件黑色的毛衣递给她, 说:“换一下吧, 里面湿了。”
喻兰舟接过去, 脱大衣时还盯着她,目光像是要来缠绕住她的藤蔓。
毛衣包裹下起伏的曲线陈燃曾数次用手指描摹过,指尖的温度浮烫起来。
陈燃扭过身不看她换衣服。
只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喻兰舟说:“好了。”
陈燃转过去, 看见喻兰舟的一缕头发还陷在毛衣里, 走过去顺手帮她整理好,“你该回去了,我送你。”
喻兰舟同她赌气, “不用。我自己回。”
陈燃不理她的话, 牵着她到门口,又蹲下身给她换好鞋后, 一路牵着她走到车前, 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俯身系好安全带。
“不是还和别人有约会吗?你去吧, 让其她人送我就行了。”喻兰舟坐上车了还嘴硬。
陈燃手扶着车门框, 似是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喻兰舟心一沉。
陈燃坐进主驾, 随便点开了音乐播放。
即将发动车辆时, 听见喻兰舟轻轻的声音问:“所以你和她,进展到哪一步了?”
“牵手, 亲吻,还是上床?”
陈燃皱眉,“喻兰舟,不要说胡话。”
“都不是吗?可是我的想象会把我杀死。”
“我做不到那么体面,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爱别人,再自诩高尚地说是为你好。”
“我就求你一句话。”喻兰舟停顿着,看向陈燃。
车库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的,陈燃的思绪同嘈杂的声音一起爆炸。
“什么话?”她有些不敢问。
“说你不爱我了,或者说你跟她在一起了。只要你说一句,我以后就都不会来缠着你了。”
喻兰舟知道,自己又在逼她,但她实在是受不了陈燃像今天这样冷漠地对她,受不了陈燃有走向别人的可能。
歌曲中正唱到“放你向前走我才看清爱的缺口”。
“别折磨我了。你说吧。陈燃。我听着呢。”喻兰舟近乎于祈求的语气。
“喻兰舟。”
“嗯。”
“你真坏。”陈燃被她逼到眼通红。她明明知道自己说不出口这句话,还偏偏这样来逼她。
“我想听的不是这一句。你不是要去尝试爱别的人吗?不先把我放下,怎么去爱其她人呢。”
“是,我是坏。为人冷漠又刻薄,对你也坏,活该你不相信我爱你,活该你不想再爱我,是不是?”
陈燃凝眉,手紧紧攥住方向盘,眼神脆弱,不敢望向她。
“好。”等不到陈燃的否定,喻兰舟收回自己的手,“我不逼你了,也不再等你的一句话了。我就当你不爱我了。”
喻兰舟拿起置物箱里的一把雨伞,说:“伞送我吧,不用送我了,你去和那个人见面吧。”
她下车,临关上车门前,又对陈燃说:“我结婚的时候,你记得来。”
喻兰舟刺激着陈燃的想象,最后剜她一句。但如果陈燃不在意的话,那她将无能为力。
陈燃那双好看的杏眼里包裹的水汽更丰沛了些,怒视她。
喻兰舟关上车门,走出车库。
陈燃没下来拦。
喻兰舟有些慌,又有些气。
拿出手机叫车,没多久,有车应答。
等车的两分钟之中,陈燃依旧没下来。
坐上出租车后,喻兰舟轻扯嘴角笑笑。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陈燃还没来追她。
她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陈燃对她的喜欢,一旦陈燃不想喜欢她了,她就没有其它筹码。
她不禁开始怀疑,陈燃所说的要去爱别人,是不是真的。
一个月后,有一天陈烈慌张出门时,忽然问了陈燃一句:“你去吗?”
“什么?”
“她在医院里。”
陈燃猛然抬头。
陈烈解释道:“乐团舞台道具出了问题,为了救一个小孩,脚受伤了,骨折。”
陈烈进门时,喻兰舟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头发在锁骨处颤巍,整个人像随时会破灭的泡沫。
她正一只手舀着粥,看着很缺人照顾的样子。
见陈烈过来,喻兰舟面无表情地说:“手没事,胳膊没事,人也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陈烈早就知道会这样。
她走近了些,先问:“真的没事吗?”
喻兰舟摇头。
陈烈看了看她打着石膏的脚,又偷偷看她几眼,然后说:“好。那我回去。”
病房门被关上后又重新打开。
陈燃走进来。
喻兰舟等待的那个人来了。
她抬眼望了陈燃一下,问:“来给我送你的结婚请柬的吗?不是的话就回去吧。”
陈燃脸上的表情凝住。
喻兰舟也好想控制自己,不要这样说话。
可她始终记着下雨那天陈燃的无动于衷。
“你身边没其她人照顾吗?”陈燃转移话题,坐到喻兰舟旁边的椅子上。
“觉得我很可怜是吗?”喻兰舟说这话时心里并不存委屈,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在别人看来的事实。
陈燃不答。
喻兰舟重复问她:“是不是?”
“是。”
“那你爱我吗?”
陈燃再次沉默。
“怜悯和爱冲突吗?”喻兰舟问她。
不冲突。
陈燃在心内说。
喻兰舟当然听不见,她只看见了一个哑巴。
“陈燃,你走吧。我不想因为自己住院这件小事儿而耽误了你爱别人。”
陈燃哽了哽,说:“生病时容易爱上照顾她的人。”
喻兰舟眨眨眼,所以呢。
陈燃低头,声音也放低,说:“我不希望你爱上别人。”
“那不正好,”喻兰舟笑,“是谁说过会在远处为我的幸福欢欣?不是你吗?”
陈燃的情绪彻底落下来,嘴巴朝上努了努,在憋哭。但没用,眼睛里的泪像漫画里的那样,星星闪闪的。整个人像只秋霜里的小鹌鹑。
“陈燃,”喻兰舟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身体往前倾着,手沿着陈燃的胳膊攀上去,“过来,给我抱抱。”
几乎是手刚一搂上去,陈燃就整个地环抱住她。
身体接触的温度令两个人都有些贪恋。
陈燃闻着:喻兰舟,还是陈燃味儿的喻兰舟。
喻兰舟下巴搁在陈燃肩上,缓慢而认真的语调,说:“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一点都不快乐。我不能睡好,不能吃好。我没有办法了陈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