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里咕噜说什么,听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沈朔脑海中弦一断就想低头吻上去,不想谢辛楼撑着他的肩膀推远了些,神情急切地唤道:“殿下!你有在听吗?”
他被推得醒了醒神,喉结用力滚了滚:“嗯,本王听到了。”
“殿下心知我们为复仇之日准备了多久,切不可毁于一旦。”谢辛楼急到眼尾泛红,眸中满是湿润。
沈朔心里泛起酸涩,心疼地凝望着他:“你说的本王都明白,莫要难过。”
谢辛楼眨了眨眼,将情绪忍下:“殿下能明白,属下便安心了。”
沈朔微微一笑,抚上他的脸颊,同时又有蝴蝶从他袖中飞出,在谢辛楼眼前呼扇着绚丽的翅膀,像是在逗他开心。
果然,谢辛楼的注意被蝴蝶吸引,随后一只蝴蝶一分为二,两只蝴蝶又一分为四,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蝶群。
“这么多?殿下......”
谢辛楼一时间看不过来,想让沈朔收回去一些,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眼睁睁看着蝴蝶们下落,毫不客气地停在他的眉心、双眼、鼻尖、两颊......
他头一回知道蝴蝶原来也有重量,而且还不轻。
唇上落了最大的一只蝶,它触碰之处留下酥酥痒痒的痕迹,原本干燥的唇也随之变得湿润。
蝴蝶起先只落在他的脸上,随着四肢的麻木,更多蝴蝶落在他的肩颈、锁骨。
谢辛楼仰着头不知自己混乱了多久,直到屋外忽然经过一人,开朗原始的嗓音清亮地穿透了迷幻的结界。
他用力眨了眨眼,发现眼前的蝴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自己全然不知为何地大口喘气。
他扶着墙缓了缓,眼前随即被递来一只水碗。
他抬头看去,沈朔和先前的模样别无二致,只是脸上透露着一丝掩盖不住的喜悦:“喝点水,瞧你嗓子都哑了。”
谢辛楼确实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到发疼,接过碗将水一饮而尽:“......多谢殿下。”
沈朔莞尔道:“本王先去外边看看,这边人手不够,松山他们也该找来了。”
“好。”谢辛楼点点头,不知是否是错觉,方才似乎看见沈朔的唇比先前红了些。
沈朔走后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桌边歇息了片刻后才重新回到场地。
“诶!小哥!来洗把脸吃饭了!”负责分发粥食的老伯向谢辛楼挥挥手。
他循声而去,老伯将一桶水放到他面前。
水质清澈,触之凉爽。
谢辛楼舀了水洗脸,边上的老伯看着他,随口问了句:“小哥被什么虫咬了吧,脖子上那么大一红块呢?”
“什么?”谢辛楼被问得一懵。
“就你脖子上的啊,那边,对对,那边,好大一块呢,痒不痒?痒的话你大娘那儿有草药。”老伯指着他的脖子让他判断。
谢辛楼立即看向水面,只见水面悠悠的倒影上,脖子靠近衣领的位置有一块十分显眼的红痕,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吸出来的。
他耳根瞬间红透,那翩跹的蝶翼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是虫子咬的吧?”老伯笑着道,谢辛楼盯着水面,眼圈发红:“是。”
老伯好奇:“什么虫子能咬这么大块?”
谢辛楼咬牙:“蝴蝶。”
老伯:“啥?”
第62章
众人齐心协力,短短十日的功夫就已经将机栝造了大半。
东海夫人将这些机栝大致安装一遍,在此基础上又绘出了更精细的图纸,为更方便交流,众人集思广益,给这条与高山相连的机栝弯道取名为“天堑”。
“天堑”完工不仅需要更多机栝,还需要改变山上樟树的布局,而挪树一事并不简单,且不说改栽的树能不能活,毒瘴的走向也需时间任其调整,一切都急不得。
但朝廷给刺史的时间只有一个月,若过了这个时限没收到董鄂的回禀,朝廷将立即调派周遭府兵围剿岭南。
为这一事,沈朔召来众人商议。
“岭南才获喘息不久,不可再让战火蔓延此地。”丁秀表态道。
松山道:“可若是咱们离开岭南回长平,保不齐朝廷早已埋伏了陷阱,要知道太溪行宫就在长平北面,里头有不少皇帝的兵。”
“没有别处可避吗?那你们那么多影卫平时都藏在哪里?”丁秀不解道。
松山看向他道:“殿下怎可同影卫相提并论。”
丁秀嘴角一提,眼珠瞥向高座:“你看看那儿呢?”
松山回过头,就见沈朔神情严肃地坐在案后,身边多了把椅子,谢辛楼正坐在上面提笔写画着什么。
两人并肩而坐,对着面前的图纸彼此商议着,压根分不出谁才是王爷谁才是下属。
松山咳了一声,把目光转回到丁秀身上:“莫要扯远,咱们在讨论正事。”
“本官就是在谈论正事。你是除了殿下和谢兄之外王府势力的最高领袖,军事才干必是不弱,对眼下局势也很清楚知道该怎么做,无非是有顾虑才在此跟本官争执。”丁秀坦言道:“你不妨将顾虑说出来,大伙儿一起想法子。”
见他话说到这份上,松山也不卖关子了:“我们可以离开岭南,但朝廷若将岭南视为我们的地盘,趁岭南无人前来围剿,百姓岂非更加没命。”
“岭南四面都是山和毒瘴,他们要攻进来也没那么容易。”丁秀道。
“他们大可以只包围不进攻,将所有人困死在此,毕竟眼下五县的粮食只够所有人维持一年,天堑还未建好,若蝗虫再来,死得更快。”松山不客气道。
丁秀一时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沉默了片刻,道:“但诸位驻扎在此,岂非困兽。”
“既要保证岭南不被围剿,又要保证军队作战......”松山把头发都挠乱了,原地转了几个圈。
与此同时,沈朔和谢辛楼基本将计划议定,开口终止了底下人的争论:“本王已有计划,既能保证后方,又可占据主导。”
丁秀和松山静立堂下,洗耳恭听。
“离朝廷发作尚有时间,咱们动用所有兵力,以岭南为起始将邻近郡县逐一攻破乃至整个南方。”沈朔说着计划,谢辛楼一边将图纸展示在众人面前:“北方兵力强劲但数量不多,咱们占据南方后,便有优势与之对抗的优势。”
“殿下英明。”松山完全同意他的计划。
丁秀对计划无甚异议,只是一时间有些恍惚:“我才安稳当官没几年,如今就成了叛党?”
“不只是你,还有我们。”常珺、柳栖元还有东海夫人一并从堂侧现身,向沈朔施礼。
“赵大人始终站在殿下这边,殿下有何吩咐,在下负责与京中联络。”柳栖元道。
“天堑建成虽还需不少时日,但民妇已将幻戏楼变卖,往后便和小鲤留在岭南,殿下只管前行,此地有我们。”东海夫人道。
常珺不像他二人一般有心迹可明,他只是挪到丁秀身边,拍着他的肩小声道:“兄台,富贵险中求嘛,你的好运在后头。”
丁秀看着他,便是心中再有什么不平之意,眼下也是徒增烦恼,回拍了他的肩:“你也是。”
两人相视大笑,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意识交汇,一种无形的联结引领他们踏上彼此不同的路,而在路的尽头又都汇聚回同一条大路。
沈朔启程的那日,众人随行送别。
常珺、柳栖元跟随他们一同启程,丁秀和东海夫人留在岭南保障后方。
送行的话不必出口,彼此交换过眼神,队伍便离开了群山。
在穿过山隘后,沈朔一行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屠隗扛着柄宽刀、双脚叉开立在路中央,面前躺了一堆尸体,这些尸体的手腕无一例外被人割去了一层皮肉。
“护驾!”常珺和柳栖元看着这些草莽打扮的人,立即让军队拔剑。
屠隗对着酒囊嘬了一口,悠悠道:“小殿下,此番上路不知带够了粮食没有,老夫的人胃口可都不小。”
沈朔让众人退下,淡淡开口:“邻里那么多郡县,随便抓几个地方官也够了。”
“成,有志气!”屠隗一挥手,命底下人将尸体全都扔去一边,给军队让开道路。
沈朔一人一骑走在队伍最前,直直踏过被血染红的土地。
谢辛楼骑马紧随其后,常珺等人意识到是自己人后,便也收了惊吓,领着队伍继续前进。
屠隗骑着头四百斤野猪跟随在侧,一口酒一个问题:“小殿下已经确定进攻路线了?你们分头行动,还是一起?”
沈朔回道:“并非所有郡县都要攻打,赵氏一党可不予理会,其余顽抗者,便以雷霆手段夺下城池。”
屠隗看向他身侧:“盛小公子呢?”
谢辛楼没开口说话,倒是后方马车车帘被人忽的掀开,盛宣钻出脑袋看向他们:“喊我作甚?”
屠隗眉毛快挑到发际线了,盯着盛宣上下打量,末了往后一仰,歪着眼撇开嘴道:“就是盛彦抱到老夫跟前下跪恳求,老夫都不会碰襁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