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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古代爱情 > 垂帘为后 >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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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我与我
  谢怀千情知他的放肆,依然放任如此。
  “那自然最好。”
  空中,二道视线若有似无地纠动,如鲤鱼摆尾,似交颈而缠,某种炙热而隐秘的情愫涌动其中,谁都不甘示弱,谁都不愿先脱身离席,谁都不愿做先挑明的那个人。
  眼神越轻佻,手脚越规矩。
  谢怀千施施然往罗汉床檀木椅背上靠,距离拉开便是一种旨意,闻淇烨恪守臣子本分,上身略微前倾,下颌收低,传言的清高孤傲一概不见,只瞧见他姿容标致端正,腰尤其窄,肩格外阔,示弱的样子也足以作为传世之楷模。
  不愿做小伏低的人,最懂如何做小伏低,偏偏此类人示起弱来,也最漂亮。
  谢怀千看着闻淇烨实在很有胃口。物尽其用,下次应当要闻淇烨来陪他用膳。
  用从闻淇烨那儿的看法,慵懒地将闻淇烨本尊上上下下盘了一遍,眼神在色泽浅淡的唇上顿了一顿,忽然支起上身,隔着檀木小几对闻淇烨招手:“过来,哀家还有话说与你听。”
  闻淇烨凑过来,前额几乎低到谢怀千唇边,谦卑的模样简直比起元骞有过之无不及,谢怀千笑出一气便停,手拢成半弓形放在这小冤家耳边,道:“在这待八九天再走。”
  闻淇烨眼神落在谢怀千微屈起的无名指上墨滴大小的褐痣,为什么不呢?太后故意露出来给他瞧,他作为臣子,君令怎能不从?自然要看个痛快。
  谢怀千袖腕间荡出的香风和吐息散发出的热气震得他耳上、心里先后发痒。他似乎染上一种蛊虫,从心脏往外爬到四肢百骸。浑身都酥麻了。
  闻淇烨未尝自视君子,邂逅谢怀千不过几日,又觉得算得上了。
  如果伪君子也算君子的话。
  八日后,被太后召入宫中的闻淇烨再度露面朝堂。
  朝野内外皆沉寂,无数双眼睛从暗处看向了这个年轻的恩荫子弟。
  闻淇烨能活下来不仅命大,定然也受了首枢福泽,且看太后上朝以来连余光也未分给闻淇烨,便知此人外强中干,虚有其表,表面光鲜,名声肯定也是作秀,唏嘘这绣花枕头,将来也只有给人做倒插门女婿的驸马命了
  ——谢怀千看中的人,从来都是重用。
  今日早朝并未持续多久,下朝时忽逢大雪,百官作鸟兽散。闻径真急着要逮小兔崽子,偏生闻淇烨对朝堂是真的不上一点心,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雪色骨伞,才撑起,影子唰啦便寂灭在漫天风雪中。
  闻径真推脱了同僚的邀约,上马车,急赶到闻淇烨落脚的馆驿,谁知那边门房通报的说:“老爷,大公子说在宫里待得有些闷,洗沐后出门散心去了。”
  闻径真简直对这小子刮目相看。方才他在朝上惴惴,唯恐闻淇烨宫中几日多有得罪上圣,当场降下责罚,闻淇烨居然还有心思散心?
  首枢清癯的脸庞上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归于平淡。
  纵横制衡之术自古有之,君王把玩权柄尤为娴熟,不必声张,臣子自会揣度圣意。
  凡所有相,皆人心运筹、人意使然。
  是亦彼也彼亦是也,闻淇烨既然有闲心出门,事情必然没有糟到哪儿去,至少决计没有他想的那样坏。
  他什么也没问,上轿归去。
  闻淇烨下朝便回驿馆沐浴焚香,换上常服,裹氅披裘出门前往京郊茶园,临轩听雪直至月出,中途遣走下人,又过小半个时辰,他并没有原路返回馆驿,而是徒步往无人的漆黑小路去。
  那夜谢怀千对他耳语,说:
  “霁园后有条小路。”
  “初遇时,我见你观蒹葭,那路旁也有,你肯定找得见。”
  “沿那路走很长一段路,地势渐高。”
  “左右仔细看看,有片冢地,你可怕鬼?”谢怀千语带狎昵,“怕鬼可见不了我,磐礡。”
  闻淇烨明知他语义,却故意曲解。
  既要夜会艳鬼,何来惧怕一说?
  遵太后懿旨,他在冢包尽头找见枯枝掩盖的洞穴口,扒开枯枝走进,再重新掩上,洞穴起初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复行数步,便见壁影,前方原有炬火高悬,定睛一看,壁上刷着帝王陵墓所用灰浆。这并非随意寻来的土路,果然是精心修缮的密道。
  此时,他便又想起谢怀千最后那句私语:
  “往后都如此寻我,京师人多眼杂,你我之事,不可叫第三者瞧见。”
  谢怀千嘱咐他避开旁人过来,朝堂上装作与他生有嫌隙,与他私交,连闻径真此等亲信都不告知。即便心知谢怀千刻意与他暧昧难明,其中必有计较,闻淇烨依然如期而至。
  有所不同的是,谢怀千虽以主公身份召他入宫私会,但他并不是以臣子身份赴约的。
  他别有所图。
  密道所出,直抵慈宁宫。
  有位小太监一早便候在那儿,闻淇烨一出现便得了问候。小太监模样不过十三四岁,少不更事的年纪,连毛都没长全,模样怯生生的,嘴却很严,闻淇烨随他走了一会儿,恍若闲聊,不经意间问:“公公可是元字辈么?”
  那小太监被他声音吓得一哆嗦,眼睛小鼠似的黑溜溜又水津津,自下而上偷瞄他好几回,就是不吱声,过了一会儿似乎缓过来,发现自己没回话,实在是很没规矩,于是看着他找补道:“大人饶我,我忘啦。”
  这小孩有意思,撒谎很没诚意但中气十足,骗人还要看看旁人究竟信了几分。
  闻淇烨笑道:“看来公公果然姓元。”
  元厉撇了撇嘴角。他俐哥哥说的可真对,一来是世上爱拿小孩儿开涮的大人就是多,若是遇到这类人,还须早早地躲回自家大人身后,叫大人解决,二来官场上长得愈俏的男子,愈不可信。
  他不敢再搭理闻淇烨,一门心思都是把这个顶俊的麻烦家伙打发给元俐。
  将闻淇烨由暗道引至后殿门口,元俐巧巧地在殿前等着侍奉,起先他没瞧见旁人,清秀的脸上蒙着层忐忑,比起上回,更有种自暴自弃的沉郁。
  听见声响,元俐移目,刹那间眸光锃亮,抖了抖嘴唇,又黯回去,稳步向闻淇烨走来,弓腰作揖道:“大人来得早了些,老祖宗还没得空呢。”
  闻淇烨礼节性多看他两眼,并不过问,颔首道:“太后以国事为要,实乃国之大幸。”
  元俐回以生疏又感激的笑,伺候大人们还想着自个儿的私事,倘若被人点破,他可真就别想混了,实在感激闻淇烨冷漠的体贴,他说话又含了几分私心的坦诚:“老祖宗独处需要清净,小的若有怠慢,大人多担待,只是这会儿确实要等着老祖宗唤了。大人先上旁边小隔间坐会儿,我奉茶给大人喝?”
  闻淇烨拱手道:“多谢公公美意,只是家规有云,立胜于坐,站着亦可活络胫骨,诚为两便。”
  闻淇烨为人处世不过二十载,技法已然纯熟得叫人挑不出错,元俐下意识感到几分无力和无地自容,不禁又钦佩有加,想了想,还是走到殿门前,低了腰身,软声道:“老祖宗,部丞大人求见,一会再传?”
  他耐心聆了一会儿,大抵觉得希望渺茫,正要回身对闻淇烨摆头示意,里间忽然道:
  “叫他进来。”
  元俐大喜,高高哎了好几声,羊叫撩蹄子撒欢似的,将闻淇烨请了进去。
  此处原为抄经室,本就置于后殿偏阁,幽僻无人之地,最是清寒,碳火再暖,依然改不了天寒地冻的事实。
  蛇不会冷得冬眠吗?闻淇烨蓦地弯了唇角。
  跨过门槛便能感到禅修讲究的方正构造,只是谢怀千不信佛,于是未见经幡佛像,拐进去檀香弥散,谢怀千也穿白,没想到他私下打扮与平日相去甚远,素净得很,单白衣,脖颈上圈了条雪白围脖,盘在黄梨木矮案几前,身下软毯铺陈雅致。
  闻声,谢怀千只看着棋盘,两指夹着一枚白子落下,道:“看座。”
  元俐按捺着心中惊诧,唯诺称是,去找来一个蒲团,拿来时心里还想着旁的事情,心烦意乱又急得满头大汗,蒲团摆哪里是好?老祖宗对面还是……平日老祖宗没在下棋时传唤过人,元俐阵脚大乱,唯恐体察不到圣意,又叫干爹责备。
  “我身侧。”谢怀千言简意赅,元俐得了台阶几乎要哭,更对老祖宗死心塌地,慌忙把座搬过来,再行礼后夺门而出。
  闻淇烨自进入内室便被谢怀千吸引了全部心神,没空关注元俐。
  好生稀奇,他以为谢怀千勤于政务,此时定在看奏折,谁知他缩一条在这下棋,且并无人与他对弈,他竟然独自一人对弈。
  这要怎么落子?
  谢怀千既不看他,闻淇烨装都不装,直接坐于蒲团,免去那些繁缛礼节,全神贯注将目光投注在棋盘上,存着几分好奇,他静下心看,谢怀千手执白子落,再落黑子,白子落得慢,黑子则迅疾,棋子里他几乎看见古今所有棋圣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