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屏幕上方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是严水寒发来的:宝贝,睡着了吗?一定要注意安全,天要下雨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快速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将手机揣进裤兜。
雨虽然下一阵停一阵,可是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浓重的湿气。
郝帅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拿起手电筒走出集装箱。
夜里只能看到远处一些星星点点的光,他不想这么早睡,只能抵抗睡意检查四周,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眼前的瓜田。
部分靠近出口的西瓜藤蔓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如碎钻一般。
少年沿着田埂慢慢走着,仔细检查每一处瓜藤,确保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回到铁皮屋的时候,郝帅感到一阵凉意,他搓了搓手臂,躺在床上再度打灯看书,微风中影子轻轻摇曳,铁皮屋内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影。
他靠在床头,听着外面蟋蟀的叫声,思绪渐渐飘远。
小时候爷爷带他下地,那时候是种棉花,郝帅记得夜晚特别凉爽,可是爷爷汗流浃背,褶皱里都是汗,整个人散发着非常重的气味,就像在田里发酵了一般。
可是他一点都不嫌弃,仍然求爷爷背着他走小路回家。
他用脏兮兮的手给爷爷擦汗,一会儿摸去就是满手,隔一会儿又揩拭,仍然是一掌心的液体。
李清明走在一旁,夸郝帅懂事,如果再听话一点就应该下来,别让人背着。
郝帅从小到大都和奶奶拌嘴吵架,一家三口,这样组成,不知道多幸福美满。
他从来没有渴望过什么大富大贵,偶尔会羡慕网上的人,但自从长大成人之后,郝帅比任何都清楚当下的可贵是金钱和其他无法替代的。郝帅想着想着闭上眼,涌起睡意,尽管他竭力控制自己入眠,但是太晚、太累、太想睡觉了,打盹一会儿应该没事。
铁皮屋外嘎查嘎查,郝帅惊醒,警惕地坐起身来。
确实是脚步声!
凌晨三点左右,郝帅皱眉吸口气,穿上鞋小心翼翼打开门,发现不远处有个男人的身影,步伐慢悠悠,十分可疑。
他连忙转身关了小灯,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粗棍子,握住准备擒贼打狗。远处瓜田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就是有人踩着露水拨开藤蔓,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第一天就来个小偷,妈的,这么刺激?我待会儿得发个朋友圈!
他抄起家伙蹑手蹑脚摸出集装箱,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时他看见田埂尽头的身影正在快速移动。
我操!还敢朝我这边跑?!
郝帅差点破口大骂,想拿棒子狠狠教训偷他宝贝西瓜的贼,结果只看到一个惊愕且后退半步的严水寒!
“哥!怎么是你呀!”
“你干嘛!”严水寒吓一跳,他发现郝帅拿根棍子扑过来,连忙往后退,“瞎了眼了,我心疼来找你,你他妈棒打老公啊。”
郝帅丢了木棍以为是做梦,凌晨三点啊,严水寒居然下来找他了?
雨后小径上全是泥,严水寒叹口气踩着泥泞不堪的烂路过去,“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发信息,怕你一个人睡着了。”
郝帅感动地注视面前人,“哥!你怎么跑过来了啊……”他撞过去将严水寒抱在怀里,体温暖暖的,确实是活人!他再低头狠狠亲了亲严水寒的额头,实物感明显,不是做梦!真是严水寒下来陪他了!
严水寒也如愿以偿箍紧少年,“臭小子,杀气腾腾跑过来,我以为你被鬼上身了,大半夜吓死我了。”
“我以为有人要偷我的西瓜。”
严水寒拍拍他脊背,“我是看你大棚帘子吹起来了,帮你盖住呢。”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郝帅牵着他往集装箱里走。
严水寒看天气预报知道会下雨,他根本睡不着,心里不安又担心郝帅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守夜,他还熬了点鸡汤过来,端出来时郝帅眼睛都直了,馋得流口水。
郝帅坐一旁狼吞虎咽喝汤。
严水寒环顾四周,小白灯亮起来,周围还有些飞虫缠绕扑撞,整个小屋内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破破烂烂、铁桶被子工具堆积在一起,按道理来说是比逃难还可怜,此刻却显得有几分温馨。
毕竟郝帅收拾得干净。
“哥,我好高兴,我瞌睡都没了。”郝帅喝完汤身体也暖和了,望着他傻笑,“你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才来的。”
“我怕你给狼叼走了,我会像祥林嫂一样伤心一辈子。”严水寒失笑,“谁知道我一来,你倒像头狼,眼睛刚才都放凶光,真把我吓得不轻。”
郝帅挠头,“我以为是贼嘛,我准备和小偷殊死搏斗呢。”
一言一语聊起来,郝帅收拾好汤盒,出去认真洗了把脸。回来时严水寒正想脱下脏兮兮沾满泥的鞋,他一个滑跪过去,连忙帮他,显得殷勤地很。
脱了鞋又摘两只脚袜子,他毫不嫌弃低头吻了一下严水寒的脚。
严水寒下意识瑟缩,无奈笑道:“你干嘛啊,恋足癖啊。”
“哥连脚都这么好看。”郝帅捧起他的脚塞怀里,望着他含情脉脉说:“你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好看。”
严水寒踹他胸口想收回来,郝帅耍无赖握住他脚踝,掷地有声地说:“我舔你脚怎么了?你的脚闲着也是闲着,我还不是怕它干燥缺水才舔它的吗,你怎么不感动呢,我得再来几下。”
严水寒:“……”
郝帅立马厚颜无耻啵啵吻两下。
严水寒敲他脑袋,“你个变态,放手。”
“不放不放……”郝帅紧抓他的脚踝,“我太感动了,今天晚上你当我主人,我要回报你对我的好。”
妈的,好一个恩将仇报。
严水寒哭笑不得,“上来,不玩了,再闹我就回去了啊。”
郝帅眼睛一弯扑过去,两个大男人腻在小小的床板上,严水寒抱着他腰,轻轻将他头发往后捋。郝帅整张俊脸露出来,痴迷地注视着男人,热度的目光就像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严水寒似的。
两人眼神不同。严水寒看儿子似的看着他,郝帅看神仙一般端详他。
“老公你真好,还给我送鸡汤来。”
严水寒细看他的脸,“你平时太不靠谱了,我一下子想到你出事,一下子又想到你睡觉,来来回回我心里不安。”
“我是眯了一下,还想起爷爷了。”郝帅眨巴眼,“爷爷会保护我的,我说了吧。”
“嗯,保护你。”
郝帅握住他的手,放嘴边噙着,“爷爷也会保护你的。哥,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他一定会爱屋及乌的。”
“他会怪我带坏孙子,报复我吧。”严水寒打趣拍拍他嘴,“你奶奶不觉得你天天黏着我怪怪的吗,会怀疑我们吧?”
“她早就知道我喜欢男的了,奶奶说无所谓,能带回家帮忙做事就行。”郝帅不敢告诉严水寒自己早就漏洞百出,把喜欢挂在嘴边,她奶奶那么精明一个人,估计都知道玉菩萨现在挂谁的脖子上。
严水寒果然蹙了蹙眉,毕竟在他心里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好嘛,她肯定不怀疑你。我说你就像我亲哥一样,平时又对我好。”郝帅满脸甜蜜,“寒哥,我喜欢你,我好爱你啊。”
严水寒目不转睛,两人心有灵犀吻到一起,郝帅动情且激动地抚触他,随后极其狂放地撕拉他衣服。
雨又来了。
小铁皮屋再一次噼里啪啦响,郝帅第一次没戴东西,就进去了,他脸蛋通红,激动、颤抖、粗暴地问:“你呢哥,爱我吗?爱不爱我?不爱我为什么这么担心我?不爱我怎么会什么都挂念我……”
严水寒失语,握紧枕头扭脸隐忍快感。
他胸口的玉观音浸湿,汗液润过玉,仿佛透出几分诡谲多变的光芒,男人的手一遍又一遍捧起郝帅的脸,注视那双眼睛,感受双方才能听到的心跳。
郝帅抓起那根绳子,强势地让彼此呼吸更近。
爱和不爱重要吗。
少年再一次想起自己过世的爷爷。
那个男人不爱说话,总夹着抽烟,开裂的双手指缝和肉里永远都是泥。
老男人任由李清明打骂、欺负、驱赶,习惯一言不发。
郝帅时常是坐在他肩头,偶尔牵起爷爷粗糙的大手,男人某天忽然对郝帅说,你的命不好,我要给你改名。
李清明不知道这事,后来她大发雷霆拿鞋底猛抽打男人,骂他为什么要给宝贝孙子改名!
郝帅年幼的记忆特别清晰,他还清楚记得那天在公安局,爷爷挺直腰板,对柜台里的人说,改名就能改命,孙子这辈子没有爹娘,真是命苦。
郝命不好命,快帮我孙改掉吧。
那您老人家想改什么呢?
老男人愣了一下,蹲在孩子面前慈祥地问:孙,想要什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