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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水寒原本心里就不安,他提醒郝帅先去和奶奶汇合,有信息及时通知他。
  郝帅脸色凝重,开三轮车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越发炽热,烤得人头皮发麻。
  下午三点左右,众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南村堤段的堤面突然下陷,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如同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
  “不好,要出事!”老队长的声音都带着颤抖,“赶紧的!赶紧通知广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很快,县城工程处险组就赶到了现场,七八人看着下陷大约一米五左右的堤面,以及内坡如小股溪流般涌出的水,个个都是神色凝重。
  说时迟那时快,组长迅速指挥着,“快,你们把装满砂石的车开过来,先堵住再说!”
  在工程组紧张调集车辆的时候,约十分钟后堤身已经出现了一道5米宽的缺口,浑浊的水从缺口中汹涌而出,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就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声音巨大,即将冲破最后的束缚。
  老队长望着决口,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一场大危机,正笼罩着这片他们生活的土地。他年轻时可是经历过的,所以此刻他不停擦汗,觉得得提醒村民赶紧撤离了!
  “会倒垸!去拉警报吧!先拉警报!”
  【作者有话说】
  前一阵好多地方被水淹,我想到自己去年受灾的家乡,所以想写一个关于我乡的小故事。希望灾难不要重演,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第20章 反方向
  刺耳的警报声撕破了黄昏的宁静,混着高音喇叭的呼喊在西乡空回荡:“全体村民立即撤离!往高地转移!先去街上,等待信息!”
  广播声传来,严水寒彻底坐不住,他不敢相信今年这么好的天,旱成这样,居然还会出现洪水问题。
  凄厉的广警告再次划破村庄的,喇叭里传来急促的呼喊:“听好了!全体村民立即撤离!往高地转移!重复,全体村民立即撤离!”
  紧迫感和危机感让街上的人都在慌乱,那处于随时出现洪灾的下面村呢?
  严水寒咬牙立马关了店,他将车内的东西胡乱收拾出来,要去接郝帅。
  四处充满了恐惧感,声音嘈杂,越来越多的车往街上涌去,单车、三轮、小车,可严水寒与他们所有人背道而驰。
  他在往反方向赶。
  但是越往下,泥路上已经挤满了慌乱的人群。自行车铃铛被按得疯狂作响,根本无法穿透这混乱的嘈杂,有人的草帽被挤掉瞬间被踩进泥里,抱着棉被的妇人被撞倒,他们还在叫骂和吵架。
  不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夹杂着母亲染上哭腔的哄劝,再被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彻底淹没。
  这一刻,灾难现场被诠释了。
  王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警报声,手中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妇人的双腿开始发软,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家里的积蓄还没拿,户口本、田地、粮食......
  但女人的儿媳已经气喘吁吁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妈,存折拿上了,我们先逃命要紧!”
  王婶被拽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慌乱中,她瞥见灶台上还没熄灭的柴火,火苗在风的吹拂下摇曳。
  路上她又撞见了开车的严水寒,女人惊讶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他还下来做什么?不会去郝家接人吧?唉哟,这真的是比亲兄弟还亲!
  家家户户都在搬东西,院子里来回跑,吵闹不断,毕竟有些老人这也舍不得、那也要带走。
  人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混乱而又悲壮的音乐。
  严水寒深深吸口气,他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
  一辆满载着家具的三轮车在人群中艰难前行,车上的衣柜、被褥随着颠簸不断晃动。突然,严水寒前面的三轮车一个急刹车,衣柜从车上滑落,挡住了后面的去路。愤怒叫骂声顿时响起,但很快又被忽视,因为此刻广播说洪水要逼近。
  严水寒艰难地将车停在郝家门口,此刻郝帅和奶奶正在搬东西。
  郝帅比所有人都沉稳冷静,他催促奶奶要搬什么拿什么,直到看到了严水寒。
  两人视线对上,少年一瞬间变了脸,委屈、恐慌、无助,严水寒心在这一瞬间揪起来了!两人皆是惊魂未定的模样,郝帅喊了一声哥!严水寒跑过去一把将他揽入怀里,指节发白的手抓紧郝帅的衣服,两人剧烈的心跳撞在一起。
  “宝贝,我来接你,别怕。”严水寒安抚一声,“我帮搬东西,上我车!走!”
  严水寒来不及解释,他们心有灵犀地将被褥塞进后备箱,重要的东西也没有多少,电器之类的李清明利索道不要了!
  天暗下来,空中乌云密布,居然应景地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雨。
  广播里随时报着水势情况,传来南村已经慢慢被淹没,他们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好在这次是小口放大,并不是突然垮掉了堤坝,比起之前突如其来的洪水,他们还有较长时间的撤离。
  胡乱搬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三人手忙脚乱坐上车,可是郝帅突然又喊了一声,“奶奶!你的药拿了没有?高血压的药!”
  李清明拍手称忘记了。
  严水寒蹙眉,“郝帅你去拿!跑过去!赶紧的!”
  郝帅开车就跑,速度确实快。
  闪电划破暗沉沉的天空,照亮了路上上一张张惊恐的脸庞。
  “都让开!”
  听到声音,严水寒将车来到菜地里,回头原来是消防车闪着红蓝警灯横冲过来,车顶的广播循环播放着撤离路线:所有的村民!东边闸口塌方了,淹了!所有人改道去村小学!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原本就慌乱的人群更加混乱。
  人群瞬间改变方向,全部朝着村小学涌去。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位挑着鸡鸭的老汉被挤得差点摔倒进旁边的河里,竹笼里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窜出来,扑进旁边浑浊的河流积水里,瞬间就没了。
  老汉望着消失在河中的鸡,欲哭无泪,只能无奈地继续跟着人流前进。
  李清明看着看着,拿过严水寒放在车上的烟,“我搞一根压压惊。”
  严水寒:“……”
  他们是灾难里最沉默的一家。
  严水寒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紧张敲击,雨刮器规律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净车窗上扭曲的光影。手机屏幕第三次熄灭,郝帅还是没有回消息也没有出现。
  怎么这么慢?别急,不会那么快……
  雨不大,滴滴答答,折磨人的心。
  望着这一切毫无征兆发生,严水寒记忆突然被拉回那个浑浊的午后。
  那年洪水来得猝不及防,几岁的他攥紧母亲衣角在泥泞的堤坝上跌跌撞撞地跑,他爹紧随其后,可是浑浊的水流已经漫过脚踝,母亲却突然停下脚步。
  似乎是因为不远处传来少年的嚎哭声,他不知道那是他母亲的学生。
  母亲把他推进最近的农舍,他爹没有抓住人劝住人,水如浪一阵一阵打过来,他记得自己声嘶力竭地喊,亲眼看见母亲奋力游向被困者,浪头却在这时狠狠拍下。浑浊的水面翻涌着泡沫,母亲最后露出水面的手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那抹肉色很快就被泥浆吞噬。
  等救援队赶到时,他爹已经昏死过去,母亲捞了很久很久才捞到尸体。
  滴——!
  后车的喇叭声刺破回忆。
  严水寒猛地抬头,后视镜里映出自己通红的眼眶,失魂落魄的模样。
  “郝命还没来!他怎么了?”
  李清明忙扯安全带要回去找孙子,严水寒怒吼一声阻止她!
  “奶奶来不及了,我们、我们要先走……”严水寒吞咽,他去找人的话李清明也是坐在车上等死,如果他带走李清明,那郝帅怎么办?三轮车赶过来吗?他知道我们走了吗?过来就是想接郝帅的人……
  不行,不行,不行。
  严水寒解开安全带,他不能丢下郝帅,他没法想象第二次看着洪水淹没他在意的人,带走他重要的人。
  可是李清明呢?
  他要赌上一条人命吗?
  “好!你去找命命吧!你们开三轮车,我把东西带走!”李清明叼着烟,“我来开车,我带这批东西先走!”
  严水寒震惊地看着五十多的女人,“你会开车?!”
  郝帅还没成年的时候高瞻远瞩,想着以后报考驾照的事,他和奶奶说害怕挂科,要是挂科得补交一千块,多恐怖。
  李清明一听,奶孙俩一商量,她二话没说,五十多岁的年纪先报了驾校,她先领着郝帅偷摸练,奶孙二人用一个人的钱,两人训练学习。
  没想到李清明还真一把全过了。
  当年她抽着烟对郝帅教育说:这个世界,只要胆子大,没什么事办不了。
  李清明跳下车赶驾驶位的严水寒,“你他妈赶紧去找我孙子!臭小子,你要担心就大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