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水寒愣了半秒,深呼吸一口气,立马跑回去找郝帅。
奔到门口,发现郝帅三轮车在中央,水势已经让地面全是泥水,车上面有旺财和一堆小猫,鸡鸭鹅意外地听话,一个没动一个没叫,静静地蹲在车后,它们齐刷刷地注视着严水寒。
严水寒双手抱头一瞬间心情复杂,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毕竟刚才逃命的时候,这些家禽全忘记了,可郝帅要是不顾自己,就为了这些畜生,他真的要活活气死在这里!
“郝帅!!郝帅!!”严水寒踏着水面,鞋底发出噗噗声,怒吼骂道直冲屋内,发现郝帅在房间胡乱翻着!
郝帅惊讶了一秒,“哥?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他手里还在不停地翻来翻去。
“你他妈还在找什么!走啊!闸口已经冲破了!马上就要下来了!”严水寒气喘如牛,他发现郝帅跟疯了似的在家里翻找,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拉,“你他妈是不是失心疯了!”
“哥!我有重要的东西!”
“有你命重要吗?!”严水寒给他脊背狠狠一巴掌,“快走啊!走!”
郝帅脑子被打开窍了,叫囔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扯过床头的书包,打开瞬间心安了似的背起来,“走吧!”
严水寒气得不轻,他用力拖拉郝帅。
两人上了三轮车,郝帅抱着书包开车,他拧钥匙嘱咐后面严水寒坐好。
严水寒刚跳上三轮车没站稳,巨大的推背感袭来,他噗噔摔在车内。
他黑脸抱起温顺的母猫,来时雪白短袖已经沾满泥渍,男人身边围着一圈臭得要命的鸡鸭鹅,他心想自己真是给这个臭小子害死了!这个王八蛋!这个蠢货!
他一手抱猫一手胡乱抓旁边的抹布,结果一扯看到了相框,严水寒眯眼心情沉重,郝帅应该是先回来取了爷爷的遗像,还拿一件短袖包了起来。
郝帅什么都顾上了,可是没顾上自己的生命安全……
“哥,奶奶安全了吗?”郝帅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口袋里有药。”
严水寒听出郝帅的声音有一丝颤,他扭头伸手抚摸他脑袋,温柔道:“别怕,走吧,你奶奶车速能上秋名山。”
郝帅语气稍微平息,“我们在逃难。”
严水寒放下母猫,小心翼翼站起来,他握住车的铁栏,环顾四周,三轮车在水里艰难地行驶,听着广播嘈杂的叫囔声,他出言安慰:“怕个屁,就当是玩游戏,我们三轮车能开到县城去。”
“是哦。”郝帅笑了笑,“现在就适合唱你的歌了,激情一些。”
严水寒扑哧一笑,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点首《whydownwego》,他缓解紧张的氛围,再艰难掏出烟,一手紧握栏杆一手点烟笑道:“把车稳着点开,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硬曲响起,他们仿佛把尖叫的西乡当成了墨西哥,严水寒呼出一口白雾,再掏一根,递到郝帅嘴边。
郝帅满是泥的手接过男人的打火机,稳下情绪来,非常熟练地深吸一口,再度瞥眼满脸笑意的严水寒,露出十分腼腆的表情。
严水寒就这知道这小子没看上去那么听话,他刚想说什么,郝帅冷不丁将打火机咔哒一声关上,往旁边潇洒一掷,“妈的,坐稳,我车改过的,能开七十多码。”
严水寒瞪眼看着飞出去的火机,心想我操,完了完了,真丢了,你他妈装帅扔我打火机做什么?四千多块!
“怎么了?我给你买新的。”郝帅叼着烟眯眼加速,“不会是谁给你的吧?”
严水寒抿嘴露出微笑,他摇头说,算了,宝贝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说】
西乡宛如墨西哥,三轮车逃难的他们还叼根烟()
第21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村头的五保户张大爷死活不肯走。
他拄着拐杖,站在自家门口,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倔强,“我活了八十岁,死也要死在自家炕上!”几名村干部轮番劝说,他却充耳不闻,随着洪水越来越近,村干部们不得不采取强硬措施。
两名县里来的消防员冲上前,架起老人就往外拖,张大爷拼命挣扎,拐杖掉在地上,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老队长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着,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曾经熟悉的房屋、田野、池塘,此刻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男人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转身跟着人流跌跌撞撞地跑开。
洪水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就漫过了田埂,淹没了路边的杂草。
远处的堤岸不时传来坍塌的声音,巨大的浪头咆哮着扑向村庄,所到之处,房屋瞬间被冲垮,树木被连根拔起。
一些跑得慢的村民,被洪水追上,惊恐的尖叫声在水面上回荡。
当村民们终于赶到村小学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从各个村庄赶来的人。
操场上、教室里,到处都是人。不同村落的人们挤在一起,相互依偎,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学校的广播里不断传来最新的消息,安抚着大家的情绪,说这样的水势冲不垮围墙,淹不到里面来!但外面洪水的轰鸣声却一刻也没有停止,仿佛在提醒着人们危险并未远离,人心惶惶,灾难面前,大家都如此渺小。
天空中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
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照亮了操场上一张张惊恐的脸庞。雨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顺着人们的脸颊滑落。孩子们在父母的怀里瑟瑟发抖,老人们不停地祈祷,希望这场灾难快点过去。
街上已经是灯火通明,他们不知道围墙能否拦住水势,所以大批人早就逃去县城和市里了。
在村小学里的,大部分都是在县城没有熟人没有亲戚的村民。
在这漫长而又黑暗的夜晚,村民们度过无比煎熬的时刻。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家是否还能恢复往日的模样,地里的田怎么办?更不知道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
但此刻,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依偎在一起,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政府救援的希望。
街上,化肥店。
严水寒难受地注视郝帅和李清明,心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带他们先去市里的房子?自己的东西要不要搬点走呢?
三轮车根本开不到市里。
他一辆车带两人,家里这些值钱的东西,还能拿吗?虽然钱不重要,但是吧,毕竟都属于他爸的心血,能带一点是一点。可郝家的东西比他的多多了,这可真是难办,说不带,多狠心,说带吧……
李清明扑过去慌乱抱着湿漉漉的孙子,她两手替郝帅擦拭脸上的雨水,“郝命呐,你吓死我了,你要把奶奶吓死了。”
“没事,你要记得吃药。”郝帅掏出东西塞给她,又拿水给李清明,“饿不饿?”
李清明握着他的手,摇摇头,“你怎么傻乎乎把这群畜生带回来!到时候逃难都带不走的!你真是傻子啊!”
“那不是还没那么夸张吗。”郝帅闷声,“吃药,别管我。”
李清明哎哟两声捶打郝帅的胳膊。
站在屋檐下的郝帅一如既往笑着,严水寒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然而,他忽然想到问题所在,郝帅刚刚在屋里翻来翻去,不是找药是找什么?
郝帅从三轮车上拿书包下来,当严水寒走近询问时,发现郝帅手中正拿着一个钱包。仅仅是一个钱包。严水寒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今天所有的担忧、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愤怒。
严水寒将郝帅拉到屋子旁边,他质问刚刚郝帅在那里耽误时间,是不是就是为了找你包里那点破钱?
郝帅张嘴又闭上,尴尬地看着他,“我觉得重要……”
“重要?你知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严水寒怒吼,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刺耳,“命都快没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奶奶多担心你,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还在找钱包?你知不知道洪水要是冲来,那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我来救你,我也淹死,大家一起淹死在这场灾难好了?”
男人的双眼通红,呼吸急促,喊这几声才把今天所遇到一切事情宣泄出来。
他去找郝帅的时候真是抱了会死的决心,甚至在他脑子里还回想当年母亲因为洪水去世的场景,他怎么能不怕?
如果郝帅只是为了这一点钱,那他这些举动算什么?送命?这不是可笑吗!
郝帅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他手中的钱包差点掉落。少年抬起头,看着满脸失望愤怒的严水寒,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哥,你别生气,我……”
“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有奶奶!你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别他妈连累我啊!你知不知道路上的人都在往外跑,就我一个人往里面钻……”严水寒深呼吸继续咆哮着,他的手臂都在发颤,“在你心里,钱比我们的命还重要是吗?你知不知道我一路上有多害怕,我怕你出意外,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可你呢,却在那边一个劲地找钱包!那点钱能干嘛啊?再说你有钱你赊什么账!还是你有钱不愿意给我?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