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因为愤怒而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向郝帅的心。
郝帅的眼眶渐渐湿润，他试图开口解释，可是被严水寒一次又一次地打断。
“你太让我失望了！”
严水寒最后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压在郝帅的所有思绪里。
“不是！我不是故意不还你钱！我也不想赊账！”郝帅握住他手，“哥，你不要这样想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我知道你为了我、为了我们不要命的过来，我特别感动，我真的我真的感动……对不起。你不要觉得我是这种人，我在你心里难道是这样的人吗？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睛看我！”
郝帅泪水和雨水交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他拽紧男人的手摇了摇，“寒哥，你看着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差劲的人？是不是因为赊账这事，你一直怀疑我图什么？是不是？”
严水寒闭眼，喉咙艰涩难发出声音，他知道自己刚刚话语太重了，更清楚情急之下已经说出伤害郝帅的话。
“不是的，郝帅，我是为你这样行为难受，我不想看到你因为钱，因为这点小事酿成大祸。”严水寒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拿过他手中的钱包，“我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郝帅本能地将钱包背在身后，不肯松手，他双眼绯红倔强地注视着男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想图你的钱。哥，你今天说句实话。”
“我没有！”严水寒喘气，他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刚才只是气晕了头，说话没有经过大脑，“我没有，你他妈把包给我，我看看里面不是钱是什么。”
郝帅情急之下狠狠推了他一把。
严水寒踉跄两步，怔愣地看着他。
雨一点一点滴在严水寒的脸庞，他呼出一口气，双手揩一把脸，失魂落魄、不知所措地闭上眼睛。
“哥，你冷静一点。”
郝帅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失落，严水寒被这一声冷静喊得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眼神中依然充满无奈和不解。
郝帅深呼吸，缓缓打开钱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照片。照片因为被雨水浸湿，边角已经有些卷曲，颜色老旧，但上面的人像依然清晰可见。
少年声音哽咽说，这是他爸妈的照片，这是他爸妈唯一的照片。虽然他们不要我，但是这些年，我一直有期待，我觉得他们不会那么狠心，肯定是有什么麻烦，有什么难言苦衷。说不定以后赚了钱、有能力了，会回西乡找我。我怕我认不出他们，因为我对他们都没有印象。
严水寒犹如被远处的雷劈了。
他望着照片上那对陌生人的面孔，心里腾起愧疚和懊悔，还有数不尽的心疼。他突然想起郝帅曾经告诉过他，自己没有恨过爸妈，郝帅只是觉得好奇，为什么他们要远走高飞，为什么突然会离家出走，奶奶不肯说，他也就没怎么问。
“对不起，郝帅……”严水寒捂脸不敢相信自己怎么能这么对待郝帅，他语气中充满了歉意和慌乱，比方才逃命时还要不知所措，“我感觉我可能是因为雨……”
郝帅手悬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少年注视严水寒懊悔的样子，心中的委屈也渐渐消散，他将照片放回钱包，然后把钱包收了起来，走过去低声细语，“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才会生气。而且，我确实不对，一张破照片差点让你和奶奶出事，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哥，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
严水寒一把将郝帅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对方。
“宝贝，我错了……”他在郝帅耳边轻声说道：“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我一想到你只顾着找钱包，我心里就乱了。”
郝帅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温暖的怀抱，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也害怕，哥，我想着我的地没了，我棚没了，瓜没了，家没了……要是你们在出事……我真傻，我就觉得水没那么快。”他将脑袋蜷缩在男人怀里，把脸藏起来说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好好沟通，你不要怪我，我年纪小，好多时候我脑子一下子就短路了。我想的没你周全，以后遇到事，我们不要再这样吵架了，好不好？你别那样想我，我不是为了钱……我真的不是为了钱……”
“好，我再也不会了。”严水寒连连点头，他松开怀抱，双手捧着郝帅的脸，轻轻地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不哭了，宝贝不哭了，我们搬东西，把重要的东西搬到楼上去，我带你和奶奶回市里。”
郝帅吸气直勾勾望着他，“你市里的房子吗？带我们……去吗。”
“这里不安全。”严水寒心疼地注视少年，“那我能丢下你吗？走吧，说不定真的会淹进来，我们把值钱的东西先堆到顶楼，到时候说不定运气好能保存下来。”
“旺财呢？”
“和严热一起抱走。”
“我家的母猫和鸡呢？鸭呢？”
严水寒沉默片刻，“都他妈放后备箱吧，拿着钱和存折卡，活的都带走，有用的全部堆到顶楼去。”
“你店怎么办？”郝帅担忧道：“我们走了，你店铺不要了吗？十几万的化肥……”
“怕什么啊。”严水寒平复心情调侃道：“都是我爸投的钱，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了，以后再赚回来呗。”
郝帅点头扑到他怀里，声音发颤又感动地喊了声哥。
严水寒搂着少年吻他湿润的脸，“不怕，只要人在都不怕，肯定吓到了吧。”
郝帅唔了声，“哥，你在我就不怕。”
滴滴滴！
喇叭巨响令两人吓一跳。
李清明摇下车窗冲他们挥手，她已偷听多时，得到严水寒的决定她立马把车开来了，“你们快去搬东西啊！抱一块解决不了问题，快点离开这破地方！哦对，小严你这车不错哦，几万块买的？”
严水寒：“……”
郝帅：“……”
李清明又滴了两声，“趁你们哭哭啼啼我已经把鸡鸭鹅拿蛇皮袋装起咯！猫狗在这里！”她指了指副驾驶，“旺财，叫！”
汪汪汪！
严水寒吸口气默哀，他今天丢了个四千块的打火机，现在三十多万的车上居然收留了脏兮兮的土猫土狗。妈的，我的车座都是真皮的，为什么不放后备箱。噢，后备箱还有几袋子鸡鸭鹅。
【作者有话说】
严水寒真的特别好一个人，他每次心里想的都是消极情绪，可是行为永远都在宠爱和尊重郝帅，他只是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逃避的人就是要遇到热烈阳光善良的人，会包容他的人。
郝帅在某些方面比他成熟。
第22章 教不好了
去到市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好在之前严水寒回来打扫过一趟，精疲力尽的他还是将干净主卧给李清明休息，毕竟太晚了，老人家吃不消。
李清明糊弄洗了澡，立马躺下了。
郝帅帮严水寒收拾出客房，严水寒特别累，他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搬东西时也是十几趟跑，整个人肉眼可见颓废劳累。
郝帅精神比他好，便体贴入微让他出去抽根烟，自己一个劲铺被褥垫床，还下楼将后备箱的用品搬出来，鸡鸭鹅暂时丢在浴室厕所。
他再把旺财拿绳子锁在阳台，又将几只猫放在一个大纸箱里。
严水寒看郝帅进进出出，招手示意，“休息一下，你也累。”
郝帅摇摇头，愧疚道：“把你车都弄脏了，现在还把你家弄成这样。”
“过来。”
郝帅丢下东西磨磨蹭蹭走过去，严水寒用那只没夹烟的手摸他下巴，“傻瓜，这有什么好自责的，到时候打扫一下就行了。你看你奶奶，多实在，你多学学她。”
“她厚脸皮。”郝帅咧嘴笑，“收拾一间好啦，我们一起睡，反正奶奶也知道。”
“嗯，去洗澡。”
严水寒抽完最后一口烟，捻灭后抱过郝帅动情地吻上去，两人接了一个又深情又苦涩又劫后余生般的吻。
郝帅脱了湿哒哒的衣服，两人边亲边往浴室走，结果差点踩到蛇皮袋子里的鸡。
“我操！”严水寒撑着郝帅身子，“给老子干出阴影来了，我以为是什么东西。”
“妈的，我以为踩到地雷了，结果是尖叫鸡……”差点摔倒的郝帅站起来将它们丢在浴室角落，“没事，它们一般不叫，谁敢叫明天杀谁。”
两人皆吓得半死，然后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笑了。
好在浴室较大，玻璃门内还有浴缸，郝帅感到非常新奇，坐温暖的水里严水寒就拿毛巾帮他洗澡。
男人也脱掉脏兮兮的衣服，搓满手泡泡涂抹在郝帅的身上，郝帅痒得发笑，两人对上视线，严水寒情不自禁握住他，“宝贝痒是不是？”
“你别捏它了……”郝帅仰起俊脸，“哥，进来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