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冉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屁颠屁颠地走了。
江妤高一这一年的成绩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出类拔萃,但始终还是稳定在年级前二十名,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留在了理科实验班。
陈楚溪那边压力也很大,毕竟都是全市前一百名的好苗子,稍微松口气儿就能比别人落下去老么远,做的题也都是些有难度的拔高题。
每次她们那里留了作业,陈楚溪不单自己做,还会专门给江妤再打出来一份,两个人一块儿做。
那天她们周末在一块儿对完答案之后,陈楚溪拿着江妤的试卷,看着上面画的勾勾说:“你这做的比我好太多了,感觉在我们班都能排个前三的水平了。”
江妤笑着推了她一把:“你可拉倒吧,别乱说。”
“我说真的。”陈楚溪的身子被江妤推得晃了一晃,“你这水平不能拿个第一?我不信,你上次考试在你们那排多少名来着?”
江妤老实答道:“年级十五。”
“啊,这不应该啊。”陈楚溪把那张卷子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一遍,然后伸出一只手敲了敲江妤的脑袋,“你该不会是搁这故意给我隐藏实力呢吧?”
说到一半,江妤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施媛媛端着水果进来。此时此刻陈楚溪的手还放在江妤的脑袋上,看见施媛媛进来了,立马收了手,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施媛媛把果盘放在桌上,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桌面:“在这学习呢?也累了吧。吃点儿水果。”
陈楚溪忙接了过来,眼睛都笑出了一个弯弯的弧度:“谢谢阿姨,阿姨辛苦了。”
施媛媛也看着陈楚溪浅浅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关上门的前一刻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学习。”
陈楚溪站起来笑着跟施媛媛点点头,见施媛媛走了,然后才坐下来。
“你妈真好。”陈楚溪拿着牙签插起一块哈密瓜,放到江妤嘴边,江妤刚想咬上一口,又被陈楚溪给拿走了。
江妤打了她一下,打的陈楚溪憋不住笑,她看着陈楚溪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汗颜道:“给你打爽了是吧?”
陈楚溪过了好一会儿才笑够了,又把刚刚那块哈密瓜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给江妤挑了一块儿更大的:“乖,这次肯定不耍你,张嘴。”
江妤没理她,从陈楚溪胳膊底下抽出自己的试卷,继续看错题。
陈楚溪见状,压住那张卷子没让她动,一面手里还晃着那叉好的哈密瓜:“这次真不逗你了,小鱼,就来一口嘛。”
江妤盯着她的那张笑脸看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妥协。
刚想咬上去的那一瞬间,陈楚溪又往后撤了撤。
那一瞬间陈楚溪几乎都能看到江妤脸上闪过的一瞬间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差点儿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见江妤随手就抓起了旁边摞着的卷子,直接就往她头上拍过去。
“陈楚溪。”江妤面无表情道,“你死了。”
卷子碰到陈楚溪的头,然后又悠悠然地飘在地上。陈楚溪嘴里一面念着求饶,一面又把那卷子拾起来。
“错了,错了,这次我真错了。”
“晚了。”江妤说,“你已经深深伤透了我的心。”
陈楚溪笑的都没声了,肚子都快笑痛了。她弯下腰拿着那卷子攥在手里,看着江妤低下头做题的模样,又没忍住戳戳她。
“生气啦?”
江妤没搭理她。
“真生气啦?”
江妤没生气,就是逗逗她,此时此刻被她耍的也有点懒得理她,便直接遂了她的愿闷着头不说话了。
陈楚溪终于笑够了,看着江妤低头做题的侧脸出了神。江妤被她盯了老半天,觉得有点不自在了,才抬起头看她:“没生气,做你的题。”
陈楚溪看着她微微有点发愣,一直到听到了她这句话才挪开了视线,似是有点心虚,顺手拿着刚刚从地下拾起来的那张卷子就看了起来。
这是江妤平时在学校的单元测试卷,上面批了分值,应该是某次拿来随堂考试用的。
前面的选择填空部分江妤答得还算漂亮,陈楚溪大概浏览了一遍,都是些基础又经典的题型,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她将卷子翻了个面,看着后面那被老师圈出来的大题,不由得微微一愣。
江妤见陈楚溪没吭声,以为她在看刚刚做的卷子的那些错题,一直到陈楚溪碰了碰她的胳膊,她的视线才从自己面前的卷子转移到了陈楚溪面前的卷子。
她看着陈楚溪面前那空出来的答题卷,浏览了一遍题目后,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这你都空着?”江妤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揶揄,“咱俩之前不是还特意探讨总结了这一类题型吗?”
陈楚溪垂着眼没作声,片刻后,又抬起眼看着江妤。
江妤的脸上没有任何破绽。
她就这样盯着江妤看了一会儿,然后在她的视线下,将那张试卷摊开来放着,露出封装线内侧写着的名字。
姓名后面那栏写着的秀气又隽丽的「江妤」两个字就这样直冲冲地映进她们二人的视线中。
第37章 生病
陈楚溪看着她:“你不给个解释?”
江妤垂了眼, 将那张卷子拿过来,折好了:“解释什么?”
这下该轮到陈楚溪揶揄她了:“这你都空着?咱俩之前不是还特意探讨总结了这一类题型吗?”
江妤:……
她没应声,只是叹了口气, 握着笔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做题吧。”
陈楚溪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叫了她一句:“小鱼。”
江妤没抬头, 但手里的动作确实是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
她能感受到陈楚溪的话语里夹杂着困惑、不解以及关心, 那饱含着关切与灼热的目光也让她更加难以抬起头来。
陈楚溪的手宛若有魔力一般让人心安,此时此刻被她攥着,江妤的手也不再抖了。
若是平常, 换作任何一个其他人问她这个问题, 她此时此刻的回答都应该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敷衍,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带过这个话题。
但此时此刻旁边坐着的人是陈楚溪,问她问题的也是陈楚溪。
她做不到坦荡。
这也让她一下子对那个明明已经说过很多遍的回答难以启齿了。
一句「没怎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卡在了她的嗓子眼,上也上不去, 下也下不来。最后全都化作了那复杂而又饱含深意的一声叹息。
江妤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她, 挤给她了一个略带慰藉的笑。
“真没事。”江妤顿了顿,“我就是, 一下子突然忘了怎么做了。”
话说出口的同时, 她看到陈楚溪正低着头翻看着之前的那些卷子。江妤的东西总是收拾得规整又有序,这一摞卷子应该都是她平时周考或者月考拿来打分的测试卷, 被她装订成了这个小册子。
而陈楚溪发现江妤每一次几乎都是这样答得支离破碎的。
她每往后翻一页, 眉头都不由得蹙得更深,一直到都快打了个小结, 江妤才开口喊她:“小溪, 别翻了。”
陈楚溪置若罔闻,还在不断翻阅着江妤的这一沓测试卷子。江妤见状声音不由得提高了, 想伸手过去拦她:“陈楚溪。”
等到她真正抢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陈楚溪几乎把这一沓卷子都翻了个遍。她倒没和江妤争抢,只是任由江妤把卷子抽走,然后看着江妤。
江妤只是觉得有点难堪,那感觉就好像一下子被人剥光了扔到阳光下,就连那目光也一下子变得刺痛,扎眼,让人无所遁形,也无处遁逃。
她想过无数种被陈楚溪发现过后的问法,比如问她是不是故意的,问她是不是隐藏实力,或者是问她考场上的时间训练是不是没到位,再不济可能会怀疑她的心理素质是不是太差。
可陈楚溪一个也没问。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江妤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颤动了一下。
她看见陈楚溪虽然是眉头微蹙,但眼神里却饱含了关心与担忧。
她听见陈楚溪略带悲伤地问:“小鱼,你是不是病了?”
江妤看着她,微张着嘴,好长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她只是忽然觉得很奇妙。
从那场名优生考试之后,所有人似乎都通过那场考试对她下了定义。仿佛无论她平时做得多么出色多么优秀,只要最后一场决定性考试没冲上来那她就是失败的。
江华的离世给她们家带来了巨大的变故。虽然她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数次崩溃于无人问津的深夜。
那阴魂不散的电话提示音以及考场上那种焦虑不安的紧张感一直在席卷着她的内心,宛若滔滔洪水,几乎要把她全身上下都给淹没吞噬。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正常的考试答题是什么感觉了,因为她现在只要一坐在考场上,一拿起笔,就会想起那心惊胆战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