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为什么不说爱我 > 第44章
  没有任何人知会她,也没有任何人理解她。躺在手术室里的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可她就连知情权都没有,还要被迫背负着所有人的期待去参加一场她觉得并不重要的考试。
  所以从那以后的每一场考试,她但凡只要一坐在考场上,拿起笔,就会想起那天的感觉。
  那如溺水一般窒息的感觉。
  这也导致从那之后她的成绩也不像之前那般拔尖了。虽然还是位列前茅,但也是再普通不过的芸芸众生之一,因为她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般酣畅淋漓的答题,那握不住的笔和不断颤抖的手仿佛都在不断地提醒她:你就是能力不行。
  你就是能力不行,你就是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真正强大的人是不论在多么高压的环境下都能运筹帷幄地掌握全局。
  所以她输了。
  那场考试她输掉的不单单是考试,还有自己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骄傲。
  所以就当所有人都在谴责她,质疑她,嘲笑她,可怜她,都在隔岸观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时候,只有陈楚溪没有。
  只有陈楚溪没有。
  陈楚溪细长又漂亮的眸子里此时此刻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鄙夷,有的只有无尽的悲伤与心疼。
  她带着全部的温存走向她,在她最茫然最无措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牵起她的手,问:
  “小鱼,你是不是病了?”
  江妤的眼眶一下子就变得湿润。
  她曾以为彼岸的另一端连接着另一块彼岸,苦海的那一头是令人绝望的深渊,无论怎么走都没有尽头。
  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
  她以为她站在原地兜兜转转,在万丈悬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失脚就要掉下去。可真当她回过头看的时候,却发现陈楚溪就在不远处冲她招手。
  她明白她的痛苦,她的反常,她的所有焦虑和不安,也清清楚楚地知道着她的来时路。
  她是看着她走过来的。
  她所经历的每一个痛苦的节点,陈楚溪都在她的身边。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了眼眶,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快要落下来的前一个瞬间,陈楚溪接住了它。
  她用她那柔软的,细腻的,粉嫩的双唇,轻轻接住了它。
  ·
  “这种持续症状多久了?”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鼻梁都被眼镜压出了很深的窝,褐色的眼瞳仿佛能看穿你的所有。
  江妤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陈楚溪,手在地下紧张地搓着。
  医生头也不抬说:“如实回答就行。”
  江妤的小心思仿佛一下子被看穿,她看着医生抬起头,露出那一双平静而又安详的双眼,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有一年多了。”
  “那是有点久了。”医生推了推眼镜,说话谈吐间却还始终带着一副温和的笑意,“平时做题的时候有这种反应吗?心慌手抖?”
  江妤老实说:“没这个反应,只有在考场上坐着的时候才有。”
  “客观答不进去题是吧?尝试过克服么?”
  江妤放在腿上的手攥紧了,陈楚溪过去捏捏她的手,江妤这才放松下来。
  “尝试过,但没有用。我只要一坐在考场上,就会想到当时的情形,然后我的手就会握不住笔。”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低头写了两个字:“听你这个描述,应该是产生了心理障碍,有点焦虑躯体化的症状。这种症状主要是因为经历过重大创伤,但当时又没有进行及时的纾解与缓和,反而又被不断地刺激,从而形成了一种躯体化的应激反应。”
  江妤被医生的这一套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是在一旁的陈楚溪抢先发了话:“那怎么治疗呢,医生?”
  医生撕下写好的那张单,笑着看着她们:“不用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妤看着医生的目光由陈楚溪转向她,问:“睡眠什么的都不影响吧?”
  江妤刚想摇头,又顿了顿,说:“偶尔。”
  “那这种情况其实一般都是可以通过心理疏导所解决的,用不着吃药,只是……”医生顿了顿,“你这个持续时间有点久了,长期的焦虑情绪可能会影响神经递质平衡,使躯体化程度加剧。”
  她们静静地听着医生的话:“那还是给你简单开点药吧,记得按时吃。”
  医生又在那单子上写下了谁也看不懂的一串字,然后陈楚溪接过了,医生嘱咐了一句:“药房在一楼,出门左手边电梯直接下去就行。”
  陈楚溪应了声谢,推着江妤就往外走,一直到江妤前脚已经出了诊室的门,陈楚溪才回过头,声音不算太大地问了医生一句:“具体要怎么个心理疏导呢?”
  医生也不烦,也不恼,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跟家长和老师说说吧,还有让周围环境尽量别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多鼓励一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进行脱敏训练,比如既然在考场上答不了题,那偏偏要多练习坐在考场上答题。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是有些不习惯,但练多了也就脱敏了,慢慢地也就好了。”
  陈楚溪听着医生的话,把每一句都记在了心里,就连上课听讲她都从没有这样认真过。
  语毕,她方才微微点了头,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应了句:“知道了,谢谢医生。”
  第38章 明珠
  从那开始陈楚溪就像苍蝇盯着屎一样围着江妤转。
  起初江妤还总是忘记吃药, 尽管她对知识的掌握程度还算不错,但在吃药这种事上记忆力简直惊人,原地倒退五十年, 堪比七十岁的陈奶奶。
  陈楚溪觉得和陈奶奶比都算是抬举了她。
  为此陈楚溪可谓是操碎了心,每个周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这个周按时吃药了没」, 而江妤的反应她几乎都能预判到:先是缓缓迟疑一会儿, 然后她咽咽口水, 慢吞吞地说一声:“吃了。”
  每当江妤这么说的时候,陈楚溪就知道她一准儿又是忘了。
  因为上学的时候她俩不能联系,江妤也不能带手机。所以终于在江妤第n次忘记之后, 陈楚溪恨铁不成钢地夺走了她的课本, 然后在江妤的每一科课本扉页都写上了一句话:「今天的你吃药了吗?」
  以至于江妤后来每次上课都能看到她写下的这句话, 一看到就想起来该吃药了。
  后来就演变成了她只要一拿起课本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陈楚溪那一串隽丽的字迹以及她那张带有一点点威胁意味的脸:
  「今天的你吃药了吗?」
  江妤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敢忘记过吃药。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陈楚溪似乎也不满足于盯着江妤吃药。高二时间比高一更紧了,尽管平时周末就只放那么一天, 但陈楚溪还硬是要凑过来跟她一块儿, 美其名曰是要给她做什么康复训练。
  而这也是江妤第一次借这机会来到陈楚溪家。
  陈楚溪领她进门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心都捏了一把汗。正当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跟陈楚溪的家长打招呼的时候, 却发现家里面空无一人。
  陈苍露上小学一年级了, 平时来这的日子就不如之前幼儿园的时候多了;陈奶奶白天出去摆摊卖菜,一直到晚上才会归家。
  因此陈楚溪领江妤进来的时候, 家里并没有人。
  陈楚溪蹲在玄关旁的鞋架中翻翻找找, 拿了双崭新的拖鞋,扔给了江妤:“在门口傻站着干嘛?进来。”
  江妤乖乖地关了门。
  “你家咋没人啊?”江妤从羽绒服中探出个头, 东张西望地就像个鸵鸟。
  陈楚溪的家不算大, 陈设简单又干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都出去了, 不在家。”陈楚溪拉着江妤往客房走,江妤也没挣扎,就这样顺着她。
  陈楚溪一边拉着江妤的手,一边推开客房的门。江妤探着脑袋往前一瞧,立马又缩回了头。
  紧接着陈楚溪就看到她一连倒退几步。
  陈楚溪见状松了拉住她的手,倚在房门旁边的墙上,歪着头,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前,笑吟吟地看着她说:“喜欢吗?”
  随后还嫌不够,补了一句:“特意为你布置的。”
  江妤摇摇头,连连后退,却被陈楚溪一把给拽了回来,推了进去,然后直接反手关上了门。
  面对着此情此景江妤脑子里简直是连一句人话都蹦不出来了。
  她看着空荡的房间中央摆放着的一张学校用的那种单人木桌,前面还放着一长条灰色瓷桌,与那单人木桌正对着摆放,一高一低,就好像平时考试用的监考讲桌与学生单人课桌。
  江妤闭上了眼,感受到陈楚溪还在拿胳膊肘蹭着她,嘴里还不断地问:“啊?喜不喜欢嘛?”
  江妤睁开了眼,看着她,半晌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陈楚溪见她不说,硬是拉着把人摁到了座位上。江妤刚一落座屁股就仿佛被人烫了一下,连忙起身,却又被陈楚溪给大力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