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认真的吗？还是在拿我寻开心？”丰涵颤抖着声音问她。
“当然是真的。”慕惜正色道：“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她眉头微蹙，“不过对外有点儿难解释，我跟你一到虞城就已经是妻夫了，要怎么跟所有人说我们在生了孩子之后有个婚礼仪式呢？还有……宾客要邀请哪些人啊？别说在虞城我没有认识的人了，就算在栾县办，我能请的也只有我的那些个学生，你呢？你……好像跟丰家的亲戚关系不是很好，要请他们吗？还有你的属下？”
丰涵低着头笑了两声，慕惜被他整懵了。
“你笑什么？”
“我笑娘子确实是考虑周到。”丰涵说完，执起慕惜的手亲了两下，他深吸一口气，“不用。”
“那些都不用。”他轻轻抚摸着慕惜的脸颊，在她脸上印下一连串细密的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如果娘子愿意，我想从此刻开始，叫你……妻主，除此之外，我就再没有遗憾了。”
慕惜眨了眨眼，一脸的不明所以。
“好呀。”她说：“可是只要改称呼就够了吗？你难道不想穿一次嫁衣吗？”
丰涵点头，“若是为妻主而穿，自然是想的，但如妻主所言，就算有一个正经仪式，我们能邀请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我跟妻主的相遇相识相知，不需要其他人来见证，你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丰涵看着慕惜望着自己轻轻点头，心说，我自己知道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58章
丰涵当着其他人的面第一次叫慕惜“妻主”的时候,鸣玉反应最大，应璋次之，白懿毕竟比他们年长些,稳重得多,但依然难掩惊讶的神色。
又过了两日,季涟找上丰涵。
这次没有正经递帖子提前告知，而是让已经被赶出门去的兰芷直接私下找了鸣玉传话。
慕惜全程并不知道,丰涵也没有主动告诉她。
深夜，慕惜熟睡之后，丰涵悄无声息换了衣服出门。
季涟跟他约见的地方偏僻，丰涵虽然并不认为季涟可以成为自己的对手，但为了孩子着想，还是允许鸣玉、应璋随行。
跟季涟见面时，他们二人站在离得不远的地方。
季涟见此状,嗤笑一声,“还以为丰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呢，我只来了一个人，你却小心翼翼带了两条尾巴。”
丰涵本来懒得跟他计较,他知道季涟对自己恶语相向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挽回慕惜了。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容忍他，求自己帮忙还这么趾高气扬。
于是丰涵轻笑一声,开口道：“季公子对我妻主痴心一片,可惜剃头挑子一头热，如今我身怀有孕,来见季公子，哪怕知道被伤害到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实在不敢赌啊。”
看得出来季涟并不善于与人争辩,每次跟丰涵争辩都会落败。
丰涵心情好了不少，让他把东西拿出来。
婚书终于递到丰涵手里，他在打开看清楚上面每一个字的时候，之前的愉悦感全部瞬间消失。
无论自己现在有多么志得意满，心满意足，但季涟跟慕惜的那段被母父指定下来的婚姻切实存在过。
季涟在名义上，永远是慕惜的未婚夫郎。
丰涵突然转变了之前的想法，他原本认为举办婚礼仪式没有必要。
他固然想，只是从慕惜的角度考虑，她肯定是不想的，只不过因为想让自己开心才有此提议。
手里这轻巧又沉重的东西让丰涵产生了把自己跟慕惜的关系昭告天下的想法。
但仅有一瞬，丰涵还是恢复了理智。
自己跟慕惜若是举行仪式，注定了不能昭告天下让世人知晓。
慕惜不能被太多人关注到，而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亲姐姐的命。
丰涵看完，沉默着收了起来，转身就要走，被季涟叫住。
“你的承诺还未兑现！想耍赖吗？”
丰涵回头看向季涟笑了一眼，“能解季公子母亲如今困境的东西，现在已经送到了你父亲手里，不信的话，季公子大可回去证实。”
季涟皱眉凝视着他，眼里全是怀疑。
“我母亲和父亲皆不在虞城，若是你撒谎，故意拖延时间，我可没有什么保障。”
丰涵的目光毫不退让，道：“既然季公子心里清楚只能找我求助，那么便也有做好被我戏耍的准备吧？”
他笑笑，轻声道：“若是以前我或许真的会……不过如今，我已经是有妻主的人了，肚子里还有孩子，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手上沾了血，这个回答季公子满意吗？”
季涟看得出来丰涵是真的喜欢他肚子里的孩子，为父者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如果丰涵这副样子是装的，他的演技可谓是登峰造极。
不过季涟仍然无法确定丰涵这样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单喜欢自己的孩子。
只能赌一把。
这场对决从一开始主动权就在丰涵手里，季涟确实心知肚明。
“如果你骗了我，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我才不管你跟惜娘是什么关系，如果你骗了我，惜娘也不会再要你了，我想你很清楚这一点。”
丰涵但笑不语。
季涟转头离开。
丰涵回到碧天山庄的时候，慕惜连睡姿都没换一个。
在屋外把那碍眼的东西烧掉之后，丰涵轻手轻脚把自己放在慕惜身边躺下。
等了一会儿，让身上暖和起来之后，他才伸手轻轻缠住慕惜。
慕惜动了两下，没醒，而是完全根据肌肉记忆避开了丰涵的肚子，轻轻拥住了他。
两人贴得很近，丰涵深呼吸之间，全是慕惜的味道。
这味道让他如此着迷。
他微微仰起头，用眼神细细描绘慕惜的脸部轮廓。
看了半晌，感觉到了困倦，这才闭上眼睛。
季涟遵守了诺言，没有再来找慕惜，但丰涵安排在乌月楼的眼线很快相继被拔除了两个。
丰涵对此并不意外，季涟只要确定了自己献上婚书的同时自己母亲那边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方法，就会知道乌月楼里有悲去阁的人。
他给那两个人安排了其他事务，那两人其中一个跟应璋关系不错，早先是应璋的手下。
应璋提起那人，多嘴说了一句：“……要是知道郎君如今怀着孕，肯定会大吃一惊。”
他说这话时没有想太多，丰涵怀了孕确定留下孩子以后性格温和了许多。
但应璋说完这句以后，丰涵没有任何回应，而是一直沉默，像是在一瞬间回到了以前那个还没有遇到慕惜时阴恻恻的他。
鸣玉瞪了应璋一眼，应璋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犯错了。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犯了什么错，但错了就是错了，主子不高兴自己就是应该自我检讨。
应璋扑通一声跪下，道：“郎君别介意，是我口无遮拦了，我……”知道认错，但应璋还想为自己正名一下，“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丰涵瞥了应璋一眼，让他起来，“妻主说过了，这院子里的人，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她看着不舒服。”
应璋说了声“是”，小心翼翼站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去看丰涵的表情。
丰涵起身离开。
鸣玉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让应璋这段时间说话一定要注意点儿。
“我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意思啊，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是吗？”
应璋认错快是因为看得懂脸色，但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哪儿错了。
“或许是郎君……并不甘心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他跟娘子的关系。”
鸣玉看得清楚，丰涵现在在慕惜面前基本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真实
想法和情感，合起来就很好读懂。
应璋不理解：“郎君和娘子不是达成共识了吗？他们两个的身份各有桎梏，根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的，现在这种状态才最稳妥啊。”
“事实是事实，遗憾是遗憾，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鸣玉说完，敲了一下应璋的脑袋，“总之，这段时间关于这些的话，你少说就对了，免得惹火上身。”
应璋皱眉瞪了他一眼，“我比你惹的祸少多了好吧？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想杀娘子来着？”
这是鸣玉此生目前为止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应璋每次说别的他都不在乎，但一提到这个，鸣玉就能立刻对他急起来。
两人斗嘴喊着找个地方打一架比比的时候，慕惜在院子里看花。
丰涵给碧天山庄添了不少东西，尤其是他们两人住的这个院子里。
角落里多了几盆盆景，慕惜没事的时候会凑近了看看。
她喜欢草木香气，这是她小时候在课本里学到的，所谓“大自然的味道”里，最有代表性的一种。
慕惜从小到大只要闻到这样的味道就会想到“大自然”三个字。
想到自己的小时候，想到课本，又想到了自己在学校里度过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