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惜觉得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教书已经从她无所谓的谋生手段,成了她的一个浅薄的爱好。
长时间不干了还挺想念的。
丰涵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慕惜在看着盆景发呆,靠近了问她在想什么。
慕惜原本下意识就想回答,但开口前想到说出真实想法可能会让丰涵误会,进而开启内耗模式,这可使不得。
于是她说:“没什么。”
丰涵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了。
慕惜说“没什么”,并不代表着这件事真的没什么,而是——“明明就是有什么,但我碍于种种原因不想说。”
丰涵开始猜慕惜这次说“没什么”,其实是“有什么”呢……
两个月的时光很快过去,丰涵的肚子越来越大。
白懿在诊脉之后告诉他们,无常劫肯定是被炼心虫解决了。
而炼心虫,一直在他们孩子的身体里。
“孩子保护着父亲,炼心虫保护着孩子,所以郎君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有不适感之外一直都很平和。”
这种结论慕惜并不意外,早在知道丰涵怀孕的时候,她就曾经有过这样的猜想,一模一样。
只是当时慕惜没有说,她很清楚这不是因为自己的涉猎广,完全不是,就是因为她在现代的时候看了太多的小说和电视剧。
慕惜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就生活在某一本她没看过的书里。
不过她和丰涵肯定不是主角了。
原主和丰涵、季涟,可能都是书里的配角,或者就是没什么所谓的npc,被人随意提到一两次名字的那种人。
丰涵很高兴,摸着肚子说自己的孩子果然很好,还这么小就知道保护父亲了。
慕惜原本有点儿出神,在丰涵朝自己看过来的瞬间回了神,莫名其妙地就知道了他想让自己干嘛。
于是很配合地走上前去也轻轻将手掌贴在丰涵的肚子上。
看到丰涵对自己笑了,慕惜把原本想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白懿问:“我已经知道孩子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了,郎君和娘子想知道吗?”
慕惜没等丰涵给出情绪反馈,连连对着白懿摆手,“我不想知道。”
丰涵看向慕惜,虽然他本来也想说自己不想知道,即使是同样的选择,丰涵还是想知道慕惜为什么这么选。
因为想体验一把拆盲盒。
慕惜在心里回答他了这么一句,丰涵当然听不见。
她嘴上是这么说的:“这样对孩子不公平,来的时候就给了我们一个惊喜,这时候如果知道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不是浪费了人家给我们带来的第二个惊喜吗?”
丰涵笑了,似乎深以为意。
已然达成共识,慕惜和丰涵都不想知道胎儿的性别。
不过虽然两位当事人不想知道,鸣玉和应璋却都很想提前知道。
但是白懿的嘴巴很严,任凭他们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快过年了,碧天山庄上上下下原本以为郎君身怀有孕,便不会大肆布置,但丰涵还是跟着慕惜一起去买了不少年货,还有给周围邻居送的礼物。
当然不只要给邻居送礼,还有虞城先前给他们递帖子的那些人家。
虽然他们一户都没有结交,但过年的时候正是回馈致歉的好时机,认识的不认识的,慕惜和丰涵都按着鸣玉给出的数量备好了礼,只等着店家送上门去。
虞城人不少,这时候正热闹,都在赶集。
人来人往,慕惜担心丰涵被人撞到,一直护着他。
丰涵心里甜得如糖似蜜,其实那些人根本伤不到他,他觉得慕惜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很享受这种被慕惜保护的感觉。
忽然间看到慕惜正看着某处,他也跟着看过去,发现那是一群穿着一样衣服的学堂学生,似乎在组织什么活动,怀里都抱着东西。
虞城最贵的学堂是统一着装的,丰涵曾经想过让慕惜去那儿教书,如果她想的话。
但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丰涵眉头微蹙,心中的甜蜜所剩无几,倒是添了几分近些时日少见的失落。
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是用孩子为要挟留住了慕惜,哪怕她说不是这样,纵然她说他是愿意的。
可既然自己选择了让这个孩子留下,慕惜就会为了孩子做出牺牲和让步
因为她不想让孩子只有父亲没有母亲。
可这个结论发生的前提是,丰涵自私地选择留下孩子,只不过因为慕惜让他说实话,他就真的说了实话。
丰涵有点儿后悔了,可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肚子,那股突然袭来的后悔劲儿就又少了一点儿。
“走吧。”慕惜站在丰涵身侧提醒他,丰涵微微颔首,一切表情全部掩藏在面纱和帷帽之下,慕惜并不知道他这短短时间里多重的心理变化。
当晚回去以后,慕惜发现了丰涵的反常之处,问他怎么了。
丰涵笑笑,只说是有些累了。
慕惜信以为真,他们这两日忙着安排过年的事,丰涵是很有可能被累到的,毕竟是孕夫。
“量力而行,不行你就只做指挥嘛,指挥鸣玉和应璋,指挥白大夫,指挥我。”
慕惜明亮的双眼神采奕奕,看不出一丝丝的失落和遗憾。
但丰涵知道,慕惜只是现在没有在想那件事。
以后她每每想到自己因为一个怀孕的男人放弃掉的那些东西,就会难过。
每难过一次,说不定会对他积下埋怨,一次一次,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的。
“你在想什么?”慕惜微微偏头看着丰涵,问他:“怎么这副表情?”
丰涵笑笑,道:“妻主把自己排在最后一个,是不是想偷懒?”
慕惜还没开口,丰涵又道:“不管是不是,我才不忍心差遣你为我做事呢。”
突然被当面说了句甜言蜜语,慕惜定了定,后知后觉地对丰涵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丰涵眼底的笑意淡了一些。
慕惜还是劝他放权,不用凡事亲力亲为。
丰涵点头,说自己知道了,会听她的,量力而为。
其实慕惜没告诉丰涵的是,她一直觉得过节就是表面功夫,有点无聊。
这可是万万不能说的。
丰涵看起来很看重他们在一起过的这第一个新年,慕惜不想扫他的兴,但也确实从自己的角度来看觉得没什么意思。
既然他这么热衷,自己配合一下又没有什么损失。
当然慕惜睡着之后,丰涵一直没有睡意,他翻来覆去地想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如果不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该如何挽救呢?
宗芦已经彻底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宗和的性格也变得比他们刚遇到的时候开朗了许多。
现在丰涵的饮食几乎全部由宗和把关。
其
实丰涵每样食物进口前都会再检查一番,这偌大的碧天山庄里,他除了慕惜谁也不信。
就这样,各有各的秘密,一步一步逼向新年。
除夕夜里,慕惜和丰涵还是在他们的院子里跟其他人一起庆祝。
慕惜做好了熬通宵的准备,她这还是正儿八经第一次在传过来以后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以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会玩儿疯。
但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知进退的性格。
郎君有孕在身,娘子内敛,对这种热闹看起来并不觉得多么有趣,吃完饭说完吉祥话,众人讲了对下一年的展望之后,没多久饭局就散了。
慕惜陪着丰涵回了房间,问他想不想休息,担心他累了一天身体会不舒服。
丰涵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摇头,“我有话要跟娘子说。”
慕惜点头,坐在他身边,“说吧。”
她以为丰涵要对她说关于新年的吉祥话,跟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更私密一点。
慕惜没想到丰涵会跟她说——
“等孩子出生,娘子见过之后,就离开这里吧。”
慕惜呆住了。
她今晚在其他人的撺掇下喝了两杯,此时此刻听到这话,以为是自己产生的什么幻觉。
这场景,这对话,在她梦里都没有存在过。
这会儿其实是已经开始做梦了吗?但丰涵看起来好真实。
“不……”
肯定是梦。
慕惜突然想到,丰涵已经改口叫她妻主了,都改了多久了,怎么突然又变成“娘子”了。
这一下想通,慕惜心里突然莫名其妙放松下来。
“我知道娘子留下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但我不想用孩子永远绑着娘子,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也是最在乎娘子的人,我想让你事事如愿。”
慕惜疑惑地看向丰涵,她是真的没想通,怎么都确定是梦了,这梦里的丰涵还在一个劲儿地跟她说话。
还说了这些符合他平时人设的话。
既然都已经确定是在梦里了,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她醉得真的有这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