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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快逃。”
  “我不能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了。”
  那些压抑、窒息、血腥的地方,还有自己哭着求饶的牢笼——
  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却没敢松手半分。
  两个人脚步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音’,心脏仿佛要炸裂开来,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眼角随时看着拐角处,生怕身后的黑暗里面都有他恐惧的身影出现,怕那双漆黑双眸的出现。
  酒店很小,但隔音很好,陈让几乎是拖着朋友狂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逃。
  不然,不止是自己,所有和他有瓜葛的人都会被彻底的撕碎。
  可越是跑,他心里却越是绝望。
  他明明很清楚,燕云渡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如果燕云渡真的追了上来,他还能逃到哪里呢?
  但很快陈让稳定了心绪,起码现在,他可以暂时保全成昕,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
  起码燕云渡给他定位的手机放置在公司,他现在离公司也分外的遥远,更何况身份证登记的是成昕的。
  不一定会查到他。
  只要先保住成昕,至少……
  至少他还有一个朋友。
  陈让的心里仿佛吃下了一个定心丸,他深呼吸一口,却没有察觉本该在酒店工作的服务人员此刻都不见了踪影,整个酒店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外面的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交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把酒店门口的灯都晕染得模糊不清。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糊满了整张脸,剧烈的紧张让陈让的肺部灼烧仿佛要炸开一般,他一手扶着成昕,一手扶着一旁冰冷的主子,几乎虚脱,他扫过四周,没有那熟悉又让他惊恐的车子,陈让的体力几乎透支,却抑制不住那股从心底最深处涌上的、颤抖的狂喜。
  他们没有走酒店的大门,而是走了偏门。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成功的保住了成昕的命?
  “听着,成昕,你现在快点回家,一刻也不要耽误。”
  陈让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成昕的外面。
  “不,不能回家,你去任何一个人多的地方也好,这晚过后,我们就不要在联系了。”
  陈让哽咽着。
  成昕虽然是女孩子,但是个子也不低,还比陈让高一点,陈让踮着脚,才能和他平视。
  他微微弯下腰,把外套笼络好,看着女孩子秀丽的脸庞,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可为什么他却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呢?
  “只要离开我,你就安全了。”
  陈让的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声音嘶哑。
  这是他摆脱燕云渡后,自己真正交的第一个朋友。
  “和我走吧。”
  成昕忽然抓住了陈让的手腕,女孩子的眼睛亮亮的,在黑夜中莫名发着光。
  “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我不想你在受苦了。”成昕的声音仿佛黑夜中的那一抹温柔,牵扯着陈让的神经,“你已经放弃了太多了,我也——”
  我也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陈让呼吸一窒,他很清楚成昕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手心出了汗,理智告诉陈让要拒绝,因为燕云渡不是他可以抵抗的,他曾经那么多次想要逃跑,但最终的下场都是一个。
  可是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陈让。
  万一呢,万一这次就可以逃走了呢?
  他的手机在公司,燕云渡查不到他现在的位置,外面雨这么大,早就将他的气味冲走了。
  他可不可以赌一把?
  不管日后如何,陈让只是想要关注当下,仅有一次也好啊。
  妈妈让他好好活下去,让他自由幸福的活下去。
  可是妈妈——
  我现在好累啊。
  我真的真的好累啊。
  就让我自己选择一次,让我自己奔跑一次,好吗?
  冥冥中的某种枷锁似乎是破裂了,陈让在虚空之中听到了破裂的声音。
  他心中的负担都减轻了不少。
  是不是他的错觉?
  陈让不知道。
  成昕没有等他的话,只是感受到了交握的掌心之中的力度。
  她紧绷的唇角软下了一个弧度。
  根本不等陈让注意,她拉着手,一把将陈让从酒店阴暗的屋檐下面,拉到了大雨倾盆的雨夜之中。
  陈让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建筑,只是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自由气息的、湿冷的空气,嘴角难以控制地想要上扬,一种名为劫后余生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下来。
  他仰起头,想要告诉前面成昕自己的心情之际——
  刺耳的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声音尖锐地撕裂雨夜的寂静。
  这一瞬间。
  时间的流速都变慢了,陈让什么也感知不到了,只能看到飞溅的血花在瞳孔里飞扬。
  一辆黑色的轿车,如同蛰伏的野兽从阴影中冲出。
  成昕的身体被直接撞飞,重重落在地面,血迹被雨水冲刷,蜿蜒流淌,那双层紧握着的手,从指尖彻底滑落。
  世界的声音骤然褪去,只剩下雨水单调的滴答滴答声音,和陈让心脏疯狂擂动又骤然死寂的嗡鸣。
  然后,他看见了——
  那道黑色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燕云渡只撑着把黑色的伞,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那抿着的薄唇,和线条优美的下颚。
  他站在那里,安静的仿佛只是一个看着戏剧的冷漠观众。
  陈让跌倒在雨夜中,似乎是感受到了陈让崩溃的视线。
  伞面极其缓慢地向上抬起。
  露出那张美艳无比的脸庞,雾气模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却遮盖不住向上的唇角和露出浑身满足的愉悦。
  燕云渡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穿过雨幕,黑色的皮鞋避开了被冲刷的血水,他神色柔和,手带着黑色皮质的手套轻轻抚摸着陈让的脸颊,擦过飞溅在他脸上的血水。
  “你看,我早说过,没有人能带你离开我。”他的嗓音低沉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缱绻:“不听话的孩子,总是弄脏自己。”
  他钳制住陈让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眸光怜惜,“还总是连累别人。”
  燕云渡转过陈让的脸,强迫他直视着躺在不远处,身下还汩汩流着鲜血,穿着那熟悉外套的身体,他忽然低笑了起来。
  “玩够了么?宝贝。”
  第95章
  窗帘在安静的摆动着,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响彻在寂静的房间里面。
  陈让猛地从噩梦中弹坐了起来,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着刺骨的冷意,心脏在胸腔中疯狂的跳动着,那飞溅在他脸上的鲜血温度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那些狰狞又可怖的画面还没有散去——
  是那双红底皮鞋踩着雨水沉闷的声音,令陈让窒息的黑暗,在耳畔挥之不去,仿佛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喘不上去。
  陈让下意识地攥紧被角,想借着熟悉的床铺找回一点安全感,但在目光扫在整个房间的时候,整个人僵硬住了,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干净的白色板砖地,米白色墙壁上的原木置物架,还有在角落里面安静运行的除湿机,在房间的中心安置着暖色的地毯,在床头两侧挂着两盏小夜灯,虽然窗帘很厚重,但也依稀可以看到从窗外透进来微微的光。
  而他此刻正被锁在一张硬的铁架床上,四肢被长长的锁链所缠绕上,他一动,锁链就叮当作响。
  尤其在光线照耀下来,勾勒出在身旁那张熟睡的侧脸,呼吸均匀,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稳。
  可就是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不断与记忆中那张可怖又扭曲的脸重叠在一起。
  方才从梦里的绝望瞬间又重新从记忆中翻滚上来,和现实的惊恐拧成了一股绳,明明——
  明明他干出那么龌龊的事情,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的睡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一切都被他毁了,为什么他还有要把自己锁在身边?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滴落再枕头上,晕开一小片的湿痕,明明是初春的季节,卧室里开始着空调,但陈让此刻却如同坠入冰窖,一阵阵的战栗从尾椎骨一路抵到大脑,让陈让浑身颤抖不已。
  他不敢动,他一旦抬头擦拭额头上的汗,手上的锁链一定会响起来的,会把这个人吵醒的。
  怎么办,怎么办……
  陈让浑身的血液在这个瞬间像是被冻住了,他可以听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混杂在一起,眼前阵阵发黑。
  他到底要怎么办——
  【“杀了他就好了。”】
  耳边响起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还带着滋滋的电流声,如同引诱女巫的毒药,带着他一步步踏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
  【“杀了他就好了,别管什么救赎的任务了,那都是虚无的,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