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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傻......”时寻眯眼,似在沉思,“好吧。”
  时临川松了口气,把他放在床上,时寻不松手,把时临川勾着往下带。
  青年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眉眼精致神态懒散,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两人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头纱。
  时临川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低声道:“哥哥就希望你好好的。”
  太聪明的人活着太累,时临川宁可时寻当一个呆呆的小孩,他愿意保护他一辈子。
  可他也知道,时寻从来不愿屈于羽翼之下。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时寻愣了愣,就听时临川道:“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时寻心脏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些麻有些痒:“......你同意了?”
  “我之前也没拒绝。”时临川为自己正名,“民主富强自由平等法治。”
  时寻又想笑,嘴刚咧开就听时临川道:“不过就是要辛苦我们小寻自己在外面呆一阵了,抱歉我.....我暂时没办法出去。”
  闻言时寻一愣:“为什么?”
  他本以为他离开时临川也会跟着他离开,毕竟时临川已经拿到了正常人类拥有的一切证明,提交辞呈后他大可以在外面发光发热。
  “我走不了。”时临川往边上一滚,同他一起仰躺在床上,望着白而空的天花板叹息般道,“我签了协议,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
  “卖身契?”
  时临川噎了一下:“对。”
  时临川至今记得第一次看见时寻时,对方绝望乞求的眼神,那双手冰冷用力,明明是抓着他的手臂,却让时临川有种被扼住咽喉的感觉。
  于是绝对理智绝对冷漠的时临川第一次不理智地把他拽到身后,板着脸呵斥那些人滚开。
  少年眼里满是惊惶,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感激,全是警惕。那时的时寻又瘦又小,偏偏生得好看,活像是一只会动的娃娃。
  娃娃怕得浑身发抖,见时临川伸出手,在他虎口处狠狠地咬了一口,时临川手上至今还有个浅棕色的疤痕。
  也就是那一次,时临川敲开了院长的门,一板一眼地告诉他自己会给研究院创造最多的价值,但前提是少年得归他管。
  院长自然不同意,那个大人物可比刚进实验组的人造人有价值多了,于是时临川带着刚研发出来还不稳定的nidv四期直接放在了院长办公室里。
  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等到发现的时候院长办公室被锁死,如果对方不同意,时临川就会把装有病毒的密封盒打开,让病毒先弄死院长,再打开排风管道,让病毒在整个研究院传播。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他是最接近自由人的人造人,前途甚至比很多人类都要明亮,可那时他像个疯子,撕开温和的面具,不管不顾地和人类阵营决裂。
  他成功了,在时寻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一年多的冷暴力,后来成功靠自己坐到了研究院中层,那些欺负过时寻的一个个离职,没有离职全都离奇暴毙,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隐瞒了幕后黑手的身份,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带着敬畏的。
  再之后就是一次次的尝试,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而且时寻身体一直不好,他需要人类的医疗资源。
  于是他签了“卖身契”,把自己锁在研究院,但时寻还是自由的,按照原本的计划,再过三五年时临川就能坐到仅次于院长的位置,他会设计把时寻送走,远离这片纷争。
  时临川跌宕起伏的前半生把青年听得一愣一愣,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他,满脸崇拜。
  “你想的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了。”时临川云淡风轻地说,如愿以偿听见时寻感情充沛的“哥你真厉害!”
  时临川面上还是一副“往事如烟不值一提”的样子,实则把时寻抱在怀里,仗着他看不到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所以说——”时临川乐够了,总算记起来自己是“长辈”,“你做什么事情要先和我说,不是说我想管着你,只是想让你少受一点伤害。”
  被诓骗的青年连连点头,被哄骗得指哪儿打哪儿。
  回到家中后,时寻和时临川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时临川之前把时寻保护地太好,导致他对研究院的结构体系一直不了解,直到现在,时寻才明白,自己到底夸下了多大的口。
  那几天时寻看时临川的眼睛一直都是亮亮的,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时寻当小跟屁虫的日子。
  时临川被那眼神看得通体舒畅,下班准时地过了头——早退回家多陪时寻一会儿。
  时寻一直静悄悄,偶尔还能看见地上散落的拼图,时临川本来时刻准备着当青年的战术顾问,现在也渐渐放松了,偶尔还会借着自己“哥哥”的身份不干人事。
  作为唯一一个知情两兄弟打算做什么的“内部人员”,吴其听见时临川状似不经意地向他炫耀时寻的省心时,惊讶地张大了嘴,一言难尽地问:“你知不知道人类社会有一句俗语。”
  在时临川疑惑的眼神下,吴其语气沉重地告诉他:“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怎么会呢,小寻答应我有什么事情会先和我商量的。”时临川说,“要对伴侣有完全的信任。”
  时临川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忘记了,你没伴侣。”
  吴其:......
  上面的文件批下来,看在时临川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在外面安置好时寻,这属实属于意外之喜,时临川脚步轻快地回到家,狂跳的眼皮被他归为“昨天通宵做实验”的结果。
  直到晚饭后,时临川眼睁睁看着时寻把厚厚一叠纸放在他面前,详尽地好像计划书,每一步都是在玩命。
  面对时临川的质疑,时寻挺起胸膛:“我才不要走你走过的路!你都失败了!”
  时临川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垂死挣扎:“你的计划太危险了,我帮你调整一下......”
  “不要。”时寻嫌弃,“你好笨,单分子crispr编辑效率原位检测都要做一晚上。”
  “别人要做好几天......”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能省下一半的时间。”时寻冷笑,“要我是院长给你们全开除了。”
  “那只是一个实验,而你做的事情可是玩命的。”
  “富贵险中求嘛。”时寻满不在乎,“我那么年轻,要是不做出一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就完蛋了。”
  已经完蛋的时临川连中数枪,思考了很久时寻刻薄又让人无可奈何的交流能力是怎么来的,后悔不已,连夜下单了《说话的艺术》。
  好在时寻还是听得进话的,时临川招招手让他同他并排坐着,时临川一条条看下去,和他商量着应该怎么做到更好。
  正经的时临川又变成了之前沉稳可靠的样子,语气平缓,语速适中,每一个改进方案都说得有理有据,把理论丰富但经验不足的时寻同志唬得一愣一愣。
  时寻顺着时临川的思路捋了一遍,觉得对方说得十分有道理,时临川看见时寻放弃之前的方法之后,暗中松了口气,和颜悦色道:“好了,现在去睡觉吧,已经晚了。”
  时寻看着用笔涂涂改改过的计划,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总算把时寻那些危险思想有多远扔多远的时临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前几天的疲惫让他沾枕头就着。
  半夜,安安静静睡在他身边的时寻猛地睁眼,一巴掌拍在时临川脸上把人呼醒。
  在对方既困又困惑的目光下,时寻晃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你把危险全转移到自己身上了是吧?”
  “没......”时临川刚吐出一个字,时寻就把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
  毛茸茸的头发蹭得他下巴有点痒,时临川脑子缓慢开机,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发顶:“我只是想你好好的。”
  “那你呢?”时寻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我承认你比我想得周到,也排除了很多我没有想到的风险,但是你呢?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会在什么时候和我见面。”
  “我......”他感到一阵迷茫。
  他从未把自己放在时寻的未来里。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去找你。”时临川撞上那双倔强的眼睛,过了半晌,又吐出几个字,“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你可以来监狱里看我。”
  “如果我死了的话......”时临川说,“请忘记我。”
  “我选c。”时寻说,“你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男人看了他半晌,见他态度坚决,轻叹一口:“小寻,很多时候,事情是没有两全其美的结果的。”
  “......”时寻很想说点什么把这样沉重的气氛搅碎,可一看见时临川沉沉的眸色,他就吐不出一个字,他好像又成了那个拽着时临川的裤腿喊“哥哥”的孩子。
  “万一呢。”他最后说。
  “万一能发生的话,就不叫万一了。”
  他感到身边的被褥重新浮了起来,他又沉了下去,只是躺在那里,好像又离天花板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