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吧。”时寻支起嘴角,“我要等他。”
“唉......”吴其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估计不会回来了。”
时寻当然知道,可青年还是固执地说自己要等他回来。
他还记得吴其把车停在他家楼下,扭过头问他:“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明天。”时寻这样说。
明天永远都不会来,今天就是今天。
六月九号,是时寻二十一岁的生日,托吴其的福,他要在考场里度过大半时光。
因此时寻的脸色很臭,原本打算明天这个帅哥再出现就要微信的几个女孩嘀嘀咕咕一阵,还是没敢走上去。
中午午休的时候,时寻坐在临时休息的教室,趴在课桌上发呆。
他去年的生日还没过呢,今年的生日怎么又来了。
烦。
桌上不知道哪一任使用者用铅笔歪七扭八地写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后面还有一个被爱心,爱心里的名字已经很淡了,时寻看了一阵,问边上的学生借了铅笔,认认真真地填上“时寻”和“时临川”名字的首字母。
做完这一切,他望着无名指的银戒出神,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时寻最烦有人在他回忆自己和时临川往事的时候打扰他,“啧”了一声黑着脸把手机摁亮,手机被他摁得"砰砰"作响。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四个字,时寻的心脏却不可遏制地跳起来。
“生日快乐”
时寻的呼吸颤抖起来,封尘许久的名字在心底发芽抽枝,破土而出,郁郁森森,如同教学楼边上的树一般,遮天蔽日,让时寻只是想一想心就遏制不住地疯狂跳动。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把最后一门考试考完的,也忘记了吴其在前面同他说了什么,一直到手指摁在指纹锁上,发出“欢迎回家”的电子音,那种踩在云端的虚浮的感觉才勉强被他压下去,脚步落地,他的心却随着缓缓打开的门提了起来。
阳光安静地从落地窗外扫进来,落在橡木地板上,曾经,他们在那里接吻。
屋内安安静静,一切都是早晨离开时的样子,时寻一步步地往里走,没走一步,膝盖都被往下压,沉沉的,让他用千钧的力气抬起,再走下一步。
卧室没有,书房没有,游戏间没有,饭厅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就连杂物间都被时寻打开,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可依旧什么都没有。
高高漂浮在云端的心脏轰然坠地,时寻的视线渐渐被水雾蒙住,他一个人站在阳光下,站在橡木地板上。
他光是站着,就花了全部的力气。
手中的银戒折射出细碎的光晕,反射到玻璃上,刺得时寻几乎睁不开眼。
时寻僵硬地低下头,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僵硬地打开。
那个陌生号码静静地躺在最顶端,在一众密密麻麻全是字的小灰字里脱颖而出。
时寻点进去,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下“你在哪里”,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手机一点点在阳光下发烫,屏幕一点点暗下去,时寻把它按亮,上面还是只有对方发来的一条“生日快乐”。
青年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又一次在输入栏打下“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手指悬在半空,他狠下心,打算发出去。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阳光冲刷着门板,让时寻产生了一种错觉——声音是阳光构成的瀑布敲打门板发出的清脆声响,而不是门铃的。
那感觉太不真切,时寻忘记了一切事情,包括他自己。
他忘记了呼吸,手脚僵硬,心脏狂跳。
几秒前的声音似乎还在透明的介质中回荡,布满灰尘的空气被一层层洗净,将窗外的叶片都洗得翠绿明亮。
在声如擂鼓的心跳声中,时寻像一尾银灰色的游鱼,如箭般潜入湖底触碰滚烫平滑的门板,他伸出手,打开门。
楼道很暗,只有背后的阳光穿过时寻,照到那个人身上。
他的眼睛像是纯度很高的琥珀,也像是流了一橡木地板的蜜糖,他们曾经站在被晒得烫烫的橡木地板上接吻,空气犹如蜜糖,甜腻粘连。
那人上前一步,阴影笼下来,鼻尖萦满了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那是树叶烧成灰烬之后,太阳的味道。
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蛋糕,一个上面写着“二十”,一个上面写着“二十一”。
那个人眉眼弯弯,对他说出了久别后的第一句话。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