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南山客 > 第191章
  说着说着,二人走到了二楼的包间。门一开,酒香扑面而来,直接就把人给香晕了。
  桓秋宁前脚刚迈过门槛,还没来及的仔细悄悄包间里都有谁,屋子里便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抚掌声。
  谢禾一边抚掌一边站起来,给桓秋宁让了座位,朗声道:“瞧瞧谁来了!最能喝的来了!快给咱们桓大公子倒酒!”
  桓秋宁没搭理他,径直走到照山白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刚做下去就问道:“山白,你什么时候来的?今天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痛吗?”说着就要上手。
  谢禾在一边坐下,啧啧道:“我说桓大公子,您也太小心了罢。照大人的确是金贵,受不得一点伤,可他被你死死盯着喝了几个月的白粥了,喝点酒解解馋总归是可以的罢。就怕这花儿啊本来没什么事,结果被你给捂坏了。”
  桓秋宁根本不听他说,依旧嚣张跋扈地道:“闭嘴!”
  照山白淡淡笑道:“无事。今日诸位都在,小酌怡情,喝些也无妨。阿珩,今日殿议之时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打算如何?”
  桓秋宁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谢禾附和道:“是啊,桓大公子,现在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陛下为了袒护你同时驳了陶氏和柳氏颜面,甚至让皇后的亲哥哥下不了台。你可真是有本事呢。”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突然叫我‘桓大公子’呢,原来都知道了啊。这消息飞的就是比人跑的快。也不对啊,你们不应该叫我‘桓氏余孽’吗。”桓秋宁跟个没事人似的往嘴里扔了俩和花生米,喝了一口小酒。
  “害。多大点事啊。”桓秋宁弹弹衣袖,慢条斯理道,“些许风霜罢了。”
  见屋子里的人都看着他不说话,桓秋宁端起酒杯,突然正经道:“承蒙诸位一路以来的关照,桓桁在此敬诸位一杯。”
  一杯。
  两杯。
  三杯。
  桓秋宁一连着喝了三杯。如果不是照山白握住了他的手,他大抵是要一直喝下去,直到把酒壶里的酒喝个精光。
  照山白温声道:“阿珩,可以了,别再喝了。”
  章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是啊,十一哥,喝酒得慢慢喝呀。来,我敬你一杯。”
  桓秋宁爽朗地笑道:“都喝都喝,今日咱们不醉不归!山白,你的那一份,我替你喝啦。”
  “阿珩,我自己来罢。”说完,照山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京中烈酒比塞外的汗酒还要烈,还要浓醇。能三杯不倒的,就已经算是酒量大的了。
  来的最晚的是吴念,他先去药房给照山白抓了药,又送回了照府,这才一路小跑赶过来。进了包间,他关上门,先是悄咪咪地走到照山白身后,给他塞了几个油纸包着的蜜饯,然后才坐下。
  谢禾旁边,高梁饴穿了一身金白色的衣裳,高高竖起马尾上簪着一根镶嵌着白玉银簪。他坐在谢禾旁边,一声不吭地吃着酒,不像是丐帮帮主,倒像是京城里的世家公子。
  桓秋宁还真就没人出来,直到吴念说了句“帮主,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了”,他才认出那人是高梁饴。
  他笑笑,宛如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笑道:“帮主,你是不是又长个了?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高啦!”
  谢禾撇嘴道:“他比照大人都高,自然是比你高了。”
  桓秋宁瞅着谢禾,纳闷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跟我唱反调?我不过说了他一句,你立马就着急忙慌的护上了。你俩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章远哈哈一笑,朗声道:“你有所不知啊,他可是咱们天下第一丐帮帮主的‘压榨夫人’!”
  此话一出,除了谢禾,众人皆笑。
  谢禾帅小孩脾气,气急败坏,揭桓秋宁的短,道:“照大人,我跟你说,当年他在琅苏的时候,半夜跑到将军府的院子里,行偷窥之事!这种事,他肯定不会跟你说的,来来来,我给你讲讲哈。”
  “打住!”桓秋宁懒洋洋地往后一仰,两手撑着文茵,漫不经心地道,“你要是不在场,怎么知道我半夜去了将军府?欸,你这么一说我可是想起来了,当夜我可不是去偷窥,我是去‘抓贼’,抓的还是偷情贼。谢小公子怕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被逐出家门的了?”
  谢禾由怒变委屈,嗷嚎道:“照大人你看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蛮不讲理。我说不过他,我委屈。”
  “走开走开,这是我的小山白!”桓秋宁把照山白拉到自己的身边,抱着他,对谢禾道,“哭什么哭,就知道哭,你找照山白说什么委屈,你应该让高梁饴护着你。”
  章远和吴念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叹气,分明是已经拿这两个人没辙了。
  桓秋宁拎着酒壶,倒干净最后一滴酒后,众人便各回各家,谁也没有留下一句道别的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别之后,还有再见的机会。七月初七,他们要去吃喜酒。
  离开酒肆之后,桓秋宁与照山白肩并肩走在长安街上。一晃多年过去了,照山白仍然清楚地记得他与桓秋宁在长安街上做过的每一件事情,一切都仿佛就在昨日,未曾远去。
  照山白凝眸,看向桓秋宁,温柔一笑,道:“阿珩,你醉酒了。”
  “有吗。”桓秋宁揉了揉自己的脸,扯着照山白的袖子,走到他的面前,“山白,你看,我的脸红了没有?”
  照山白帮他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放到了耳后,闻声道:“有一点点。”
  “真的吗!那我千杯不醉的名声岂不是毁在自己手里了!我没醉啊,脸为什么会红呢!”
  照山白驻足,低头去看他的脸,道:“看我。”
  桓秋宁歪头道:“我一直在看你呀。”
  照山白凝眸盯着他看了一会,抬手勾了勾他的鼻尖,而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会脸红了吗。”
  桓秋宁被他盯得脸红耳朵更红,登时大彻大悟。面上风平浪静,毫无波澜,实则心里早已掀起千层浪,心道:“坏了坏了,日后怕是要日日被小山白拿捏了。我当年在满春楼,真是白学了那么多撩拨人的好本事。”
  桓秋宁很是乖巧地笑了一下,“山白啊。”
  照山白看着他,藏在心底的担忧渐渐浮出水面,就含在那双眸子里。他道:“阿珩,我们走罢。如果你留在这里不开心,我们就去你喜欢的地方。天大地大,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桓秋宁道:“山白,我们的家在这里,我喜欢这里。况且,他们喜不喜欢我不重要,你喜欢我就好啦。”
  “山白,你不用担心我。今天的事情早晚会发生,我早就想清楚了。总是有人说人生的要爬过第一道分水岭便是投胎,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甩开我的身份,我的过去,现在想想,那些珍贵的时间真是浪费了。与其想着如何把自己藏起来,倒不如坦然接受,接纳自己,也接纳别人。更何况,那些人根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有人煽风点火,他们就跟着一起骂我,甚至要杀我。可我为什么要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而闷闷不乐呢?”
  “山白,人这一生说长很长,说短也不过几十载。我们已经错过很多了,以后,我不会再管旁人的事情,我只在乎你。我要用余生好好地爱你。”
  这是照山白此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汹涌的爱意。
  他幼时丧母,家中有一个姐姐,还要一个弟弟,而照宴龛却把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既要让父亲和姐姐不失望,也要照顾好弟弟,这让照山白总是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一点。
  因为懂的事情很多,所以他总是很难融入同龄的孩子们,总是很孤独。
  他孤独地成长了十几年,直到十七岁那年遇到了桓秋宁。
  “桓秋宁。”照山白突然开口念了一声他的名字。
  “公子如珩,怀霁秋宁。”
  照山白走过去,与桓秋宁抱了个满怀,温声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你胜却人间无数。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第137章 贺新郎
  熹昭元年,七月初七。
  上京城的长安路上,张灯结彩,十里红妆。
  天将将亮的时候,照府里的灯便都已经亮起来了,连天上飞的小虫都能照的清清楚楚。绰绰人影中,几位婢女拉着红绫,一路走到了与君阁。
  与君阁中,红烛烧了一夜,蜡油干在了烛台上,像一朵红艳的含羞花。
  羊皮塌上,一件薄薄的禅衣搭在桓秋宁的臂弯处,他趴在长绒毯子上,身上满是可怜兮兮的红印。
  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从衣缝里钻进去,吹散了桓秋宁身上的冷汗。照山白穿好衣服,走到塌边,在桓秋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问道:“再睡一会吗?”
  桓秋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脸埋在长绒毯子里,轻声“唔”了一声。
  照山白在榻上坐下,用手指抿开桓秋宁额间被粘腻的汗水浸湿的鸦发,安静地陪了他一会,而后轻声道:“天要亮了。新郎官,起来成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