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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都看不到尽头,不禁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没有尽头。
  他的双手还被束缚环背在身后,跑的踉踉跄跄,竟然一头撞进了一个暖烘烘的毛茸茸里。
  他剧烈喘息着抬头,然后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金毛的熊。
  熊坐在医院的森林里,格格不入,像个误入现实世界的童话角色。
  脚步猛然顿住。
  幻觉?他几乎完全不需要思考的得出了结论。
  现实里怎么会有金色的熊。他脸色难看,自欺欺人的想无视它,然而熊摇摇晃晃的走近,低着头看他,灿烂的金毛像涂了一层蜂蜜芝士。
  金毛的熊低头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里映出了他憔悴的瞳孔,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容。
  莫时鱼僵硬着没动。
  还没反应过来,它忽然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地,地面登时发出低沉的嗡鸣声,表现凶狠的好像要跳起来咬死他。
  莫时鱼吓了一跳。
  太真实了。
  他闻到了香甜的芝士香,熊身上传来的,他感到了热烘烘的温度,熊身上发散出来的。
  “你是谁?”莫时鱼仰头,极近的盯着它,竟然下意识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熊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地面被拍的更狠了。
  每拍一下,就有美丽虚幻的五色气泡从他和栏杆接触的地方升起来,从他和莫时鱼之间慢慢升到天空。
  这奇诡而美丽的场景,宛如童话。
  一个泡泡在他的鼻尖碎裂开,他闻到了芝士蛋糕的香味,刚出炉的,甜甜的,眼前酸涩的仿佛流下泪来。
  熊低头用湿润的鼻子拱了一下他。
  他的基重太大了,轻轻一拱,莫时鱼就没站稳倒在地上,差点被顶的滚一圈,蒙蒙的。
  他仰头看着熊,眼圈不知怎么的红了。
  “你顶我干什么?”他在莫名其妙的委屈里说。
  莫时鱼也用头顶了一下熊。
  熊也不攻击,就让他这么对自己。
  它伸出了熊掌,擦了擦他的眼角,带去了一点湿润,然后呼呼的叫了两声,似乎是某种语言,但莫时鱼无法理解。
  它紧接着拉着莫时鱼站了起来,为他分开了双手的束缚环。
  “……”
  它又指了指莫时鱼憔悴的神色,单薄的衣服,似乎很生气的带着指责的拍了拍莫时鱼的头,似乎在说他怎么没好好照顾自己。
  莫时鱼将身上的叶子捋下来,忍不住弯起眼笑了。
  “你也是我潜意识里的幻觉吗?我真的脑子有问题。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像在童话里一样。”
  若隐若现的泡泡里,他看到了熊的眼睛,暖暖的,湿润的。
  它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来得及。
  莫时鱼看到金毛熊的身后出现了一排戴着高高帽子的卫兵,他们整齐的排做一排,举起长枪,对准了金毛熊。
  莫时鱼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下意识的冲上去。
  时间仿佛被凝固静止,无限拉长——
  “砰!”
  浓浓的血腥味荡漾开来。
  金色的熊像一块僵硬的雕塑,动作顿住,然后慢慢倒下,它挣扎着往前护住他,血从金色的毛发里流下来,顺着莫时鱼的额角往下流,又化作七彩的泡沫往上飞。
  莫时鱼脑子空白了几瞬,半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人在过度惊惧的那一刻是叫不出来的。
  这一刻,他真真实实的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冷的骨头都在发颤。
  他用力按着熊头上汩汩流血的窟窿,语无伦次,“不,不是,我,不要……”
  没过十几秒,金色的熊化作了五彩的泡泡,飞向了深黑的夜空中。莫时鱼就攥着地上的泥土,
  那些戴着高帽子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围住了莫时鱼,将长枪的枪口指着他。
  “抓住了逃跑的犯人。”
  午夜的钟声缓缓响起,好像梦将醒来。
  ……
  “没有人,更没有熊。莫先生。”医生站在树林里一脸困顿,夹杂着不耐烦的表情。
  “你不休息,别人也要休息。请你克制自己,不要再打扰别人的休息时间!”
  莫时鱼怔怔的看着对方,他的嘴唇在发抖,似乎在竭力克制住咬紧牙关的冲动。
  没有戴着高帽子的卫兵,没有倒在他身上的金色熊。
  医生冷冰冰的说,“因为一些无中生有的幻觉,逃离医院,打扰我们休息,你不仅不感到愧疚,甚至连一点反省都没有。”
  “幻觉……”他小声道。
  只有承认是幻觉,刚才的绝望才不会那么鲜明和深刻,是的,他总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那都是被扭曲的幻觉。
  是假的,是他有病。
  莫时鱼很少露出这副表情,像一个在崖顶摇摇欲坠的孩子,迟钝,惊颤,好像真的成了一个没有自主的,脆弱的精神病人。
  “我不想看到这一幕了。”
  医生放缓了语气,他低柔的说,“小莫先生,这家医院是绝对安全的,你受到的伤害,疼痛,都是幻觉,都是假的,不要反抗,承受它们。”
  “你的反抗,你的逃离,只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就像今天晚饭的护士,还有你的配偶。”
  翌日早上。
  医生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里面的病人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上,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直直望过来,竟真的有几分精神病人的感觉。
  “昨晚一晚没睡吗?”医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整整安静了五六秒,他才听到了病人的声音,“只是醒的有些早。”
  撒谎。医生在唇齿间无声的说。
  这一回的医生是没见过的新面孔,一个黑发绿眼睛的帅哥,冷白皮,颇有些颓废清冷的美感,他没有拆穿病人的谎言,只是说,“走吧。”
  莫时鱼下床的动作有些迟缓,“去哪里?”
  “治疗室。”医生说。
  莫时鱼道,“哦。”
  一路上,黑发医生注意到,他的病人在刻意回避与他人眼神的相碰,可能怕自己无意伤害到他人。
  他没有携带任何尖锐的东西,之前几天一直被他小心藏在袖口里的小刀也不见了。
  他依然和过去一样在意他人的性命——和这个组织格格不入。
  该怎么做?
  赤井秀一沉着幽绿的眸子,一声不吭的推开了治疗室的门。
  “请进。”
  莫时鱼睁开眼,这一回,他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好热,好闷。他扯开了衣领,才舒了一口气。
  周围散落着许多钻石,在黑暗里闪着细碎的光,美丽的让人心醉。
  长长的灰发散落着,发梢垂在地上,挡着钻石若隐若现的光。
  他看了一会儿,试着从沙发里直起身,走到地上,但下一秒被疼的收回脚。
  鲜血顺着脚滴落,滴在白色沙发上。
  满地的钻石美丽而危险,像白色婚纱上的点缀,尖锐到像尖刀。
  莫时鱼没能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只试着脱下身上的衣服包裹住地上的钻石,再伸出手试着施力,但钻石轻易的钻破了衣服,再次刺破他的皮肤。
  他缩回手,又试着用在沙发旁茶几上找到的叉子撬走钻石,但满地的钻石细碎如砂砾,牢牢地粘在地上,光靠人力没办法移动。
  一系列尝试失败后,他只能抱着腿蜷在沙发里,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门。
  他不知道门后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被困在这里,但是……
  我要出去。他心想。
  我一定要出去。
  他用叉子撕开了身下沙发外套,把里面的海绵抽出来铺在地上,再用沙发套和衣服裹住了脚,再一次踏在地上。
  第一步……他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但没有退缩,而是快速的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一直到他越过钻石地,扭动门把手,来到门外。
  门外是幽闭的走廊。
  不过几步路,他的脚底已经满是湿滑的血,莫时鱼却很高兴。
  不知缘由的,他非常厌恶身后这个幽闭美丽的房间,连一秒都不想多呆。
  看起来,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别墅。
  因为脚受伤了,他走不快,只能扶着墙一点点往外走,每一步都像刀割一样,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出来了……他……
  一双冰冷的手忽然制住了他的胳膊,莫时鱼惊吓的转过头,正对上男人阴沉的面颊。
  他仿佛厉鬼索命一般,“你要去哪里?”
  莫时鱼被吓的甩开他,转身往外跑,但被拽了一把,摔在地上,受伤的脚疼的一缩,他回头看抓着他脚踝的男人,悚然道,“你是谁?!”
  “你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吗?”男人垂着眼,语气还柔和,但显然不是心情绝佳的样子,“宝贝?”
  礼物?
  莫时鱼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幽暗的房间。
  让他呆在无法落脚的房间里,只能困在沙发里,被钻石包围、被房间外的人观赏,这竟然是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