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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宿敌婚嫁手册 > 宿敌婚嫁手册 第152节
  “啊……”小天子惋惜地道:“姚相,其中可有大冤情?姚相替朕好好地审。”
  姚相道:“老臣领命。”
  小天子毕竟年幼爱玩,噔噔瞪地跑下城楼,跑出去几步又诧异起来,回身喊:“全恩!”
  全恩站在原处难以动弹。
  他虽也瞧不清面孔,但那眼熟的身形……他昨日才见过!
  全恩惊得浑身血液都停住流淌。
  章家……章家旧案!
  小天子在前方呼喊,全恩寸步难行。登闻鼓声停下了。
  他眼睁睁看着两名金吾卫上前,带走了那道青色身影。
  敲响登闻鼓,此身再不由己,生死交由三司定夺。按照律法规矩,她要入狱侯审了。
  晴天暖阳照在身上,全恩全身都发冷,牙齿咯咯作响。
  “姚相,”他勉强开口,声音早哑了。“您老早知道是她?”
  “如何不知。老夫走近宫门时,正好见章晗玉敲响第一声鼓。”
  姚相当先走出两步:“章家旧案,即将三司会审,朝廷自有定夺。全常侍,走罢。”
  全恩如梦初醒,急追上几步,“姚相!章家的案子牵扯到……牵扯到先帝和、和那桩说不清的废太子案!谁也碰不得,谁碰谁死!不能任她牵扯进去!奴婢求求姚相!她还没走远,想法子把她领回来——”
  姚相沉声道:“你不碰,我不碰,大家都怕死,谁都不碰。任由章家一直沉冤下去?何日才能昭雪?”
  全恩频频回头,远处城墙下的青色身影被众多金吾卫押解护卫着,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姚相同样停步遥望远处。良久收回目光,低喟一声。
  “不入烈火,如何淬金?她终于是真正的京兆章氏女了。”
  这一日的登闻鼓响,仿佛秋日一道惊雷,震响京兆各处。
  令无数人不寐。
  第99章
  “你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大理寺狱里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停在牢门外,锁还没打开,叶宣筳的嗓门隔着木栅栏先穿过来。
  “章家案子难翻!敲什么登闻鼓?只把你自己陷进去。”
  章晗玉原本靠墙在厚草褥上睡着,闻声惊醒,转过半个身来。
  “叶少卿又来叫起了?”她慢腾腾坐起身,拍去身上的细草梗,抬头看一眼小窗外刚刚泛白的天色,带一点细微嫌弃:
  “就不能晚两刻钟来?天天扯着嗓子喊一遍‘章家案子难翻!’喊得我睡不好。”
  铜锁终于打开,叶宣筳推开牢门,提着食盒走进牢房。
  “你还睡得着?”
  他没好气地把食盒往章晗玉面前一搁,“我睡不着。天天有人四更来我家把我喊起,叮嘱我亲自给你送饭,怕你被人毒死在大狱里。吃你的朝食去。”
  章晗玉打开两层食盒,上层四样小菜,一碗清粥。下层摆四色糕点,一双筷子。伸手摸了下碗,清粥还温热着。
  一看便知是惜罗早起做好的朝食。提着朝食四更天去叶家喊叶宣筳送饭的,除了凌凤池,应该没有第二人了。
  章晗玉掂起一块甜糕,边吃边问:“今天又捅了什么马蜂窝了?实话实说,我只敲了一次登闻鼓而已,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待审。怎么在你嘴里,我天天捅马蜂窝?”
  如今的局面,可以用“一片混乱”四个字形容。
  叶宣筳也没想到,阉党之祸终于平息,朝野才风平浪静了不到两个月……居然又出现了沸反盈天的激烈争论场面。想想就头疼。
  章家的旧案牵扯到先帝,又牵扯到废太子谋反逼宫案。
  废太子含冤自尽而死,同样是一起多年冤案。
  “小天子年幼,主少国疑,国本并不稳固。好容易平息阉党之祸,还没消停几日,你又牵扯废太子!废太子人早不在了,但废太子一脉还留下两位庶人皇孙,那两位皇孙可都长大成人了。”
  叶宣筳情急之下说得颠三倒四,但章晗玉听懂了。
  “废太子留下的那两位庶人皇孙,借着我敲登闻鼓的事上书了?”
  叶宣筳一拍手掌,“昨日上的书,给废太子喊冤!今早朝会吵翻了天。”
  章晗玉:“哦。”
  掂起一块甜糕,牙尖慢慢地磨,赞叹说:“好吃。惜罗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叶宣筳:……
  叶宣筳心头的急火轰地一下,仿佛烈火燎原,熊熊烧得满山满野。
  这叫什么?
  这才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章晗玉淡定地边吃边说:“朝会吵翻天了也跟我无关。我就蹲在你们大理寺狱里,老老实实等三司会审的结果。”
  章家出事时她年纪还小,谈不上作证。所有的供证,都得从陈年旧档往外翻。
  三司会审判定翻案,当然是大喜事。章家平反,她平安出狱。
  三司会审判定章家不能翻案,她以诬告获罪,要么流放,要么上刑场。
  “统共就这几个可能,我急什么?我就是个敲鼓的。登闻鼓敲响了,接下来每天吃好喝好,静候结果即可。”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为了章家这桩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大理寺所有人手都在埋头翻找故纸堆。年代太久远,记录和卷宗对不上,找到的卷宗又有诸多破损,需要核实修复。
  叶宣筳这几日天天泡在光线昏暗的文档库仓里,偶尔走出去放放风,日头下眼睛都发花。
  结果呢,当事人轻飘飘的一句“我急什么?我就是个敲鼓的”。
  把叶宣筳给气的,起身就走。
  人走到牢门边,沉着脸又走回来,盘膝坐下,瞪着章晗玉道:“快吃。”
  他受了好友嘱托,要亲眼盯着她用饭,防备被人暗害。
  叶宣筳这边催促得急,章晗玉那边装没听见,继续慢腾腾地吃两口甜糕,喝一口粥。
  边用饭还有闲心和叶宣筳闲聊。
  “之前给凌相留了书信,让他莫要为难于你。听他说,几封信都照做了?可别为了我损耗你们的多年同窗情谊。”
  叶宣筳被她嘲讽惯了,起初还以为又说反话刺他。
  愣了愣,定了下心,这才摆出一副高冷姿态,抱臂往身后石墙一靠。
  “你想多了。我和怀渊的多年兄弟情谊牢不可破。倒是你,和他分分合合地闹腾。可见男女之情,比起兄弟情谊差远了。少说废话,快吃,我出去还有一堆事。”
  章晗玉瞥他一眼,果然加快吃了两口粥,不知又想写什么,含着粥忍笑,险些呛住。
  叶二郎又开始装样了。盛夏大雨天打赤膊背着荆条上凌家堵门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凌长泰嘴里听来的,绝对不会错。
  看在入狱这几天被叶宣筳看顾的份上,她不提糗事,只悠悠地说:“好好好,兄弟情谊牢不可破。放心,不会牵累你的多年好友。我跟凌家合离了才去敲的登闻鼓。”
  凌、章两家合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叶宣筳早听说了。
  五月底助她出逃当日,他分明暗自期待两家早点合离。这一刻当真来临,心头却不知什么滋味。
  他心里浮起一阵酸涩,道:“我会尽力保你。”
  章晗玉噗地呛了一口,边咳嗽边道:“就你?咳咳……”
  “……”
  叶宣筳大怒道:“吃你的饭!”
  好容易用完朝食,叶宣筳忍着气提起食盒,腾得转身就走。
  章晗玉在身后盘膝坐在草褥上,摸了把身下新换的晒过阳光的厚草褥子,扬声喊道:“我家惊春也在大理寺狱,劳烦多看顾点。把同样的草褥子也给他一份。”
  叶宣筳不肯回头,大步出牢门去:“少不了他的。”
  身后又传来一句:“章家的案子牵扯深广,以你的四品少卿官职说不上话,你也无需多掺和,掺和多了影响仕途。上头有大理寺卿顶着,你往后站,做好本职即可。”
  叶宣筳气道:“看不起我?”
  章晗玉坐在牢狱当中,正冲他微笑,“多谢。”
  叶宣筳一转身迎面撞上浅浅笑着的动人眉眼,怔了怔,满腹气恼仿佛戳了个洞,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这个刹那,他想当面问一句,章晗玉,你心里如何看我?
  我在你眼里,当真是仿佛凌六郎那般毛毛躁躁的少年?我不小了。或许你我只是接触太少,你不甚了解我。我也不甚了解你。
  诸多言语在嘴边翻滚,又强忍着咽下。他终究什么也没问,提着食盒离开。
  这是专门关照过的一处牢房。上方开小窗,可以感知外头天晴下雨。草褥子日日新换,周围也安静,和其他女囚隔开甚远。
  章晗玉在牢中除了吃就是睡,无事可做,晌午眯了一觉,午后,凌家六郎春潇提着食盒探监。
  又是惜罗做的午食。两肉一菜一汤一饭,轮到凌春潇守着章晗玉用饭。
  章晗玉边吃边问:“家里好不好?”
  凌春潇如实道:“三叔父三叔母身子骨都好。云娘听说了你的事,担心地睡不着。珺娘劝她说,燕雀逐草籽,鸿鹄自有志。长嫂决意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三叔母又出城给你上香了。”
  “长兄说你在大理寺狱住得尚可,家里都不放心,托我来看看长嫂这里缺什么。”
  章晗玉边动筷边道:“还喊长嫂呢?两家合离之事,入宫过了明路,你们长兄总该跟家里说了。”
  说起两家合离,凌春潇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凌、章两姓合离,章晗玉第二日敲响登闻鼓,为章家鸣冤翻案之事,早哄传遍了京城。
  “长嫂……你是不是早就想替章家翻案了?敲登闻鼓之前先想方设法合离,两家解开姻缘结,免得拖累了凌氏。”
  “三叔父天天念叨着,之前误会了你,还以为长嫂私逃巴蜀那么远,真打算跟凌家合离。长嫂和长兄认识多年,情分深厚,合离只是不肯拖累凌家。”
  凌春潇心潮汹涌:“长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