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从青城传来的消息越传越广,陛下怎么智斗贪官、为民除害,楚公子怎么和他并肩作战,故事越传越神,倒也挽回了不少印象。
——
楚文晨的拜帖递入时,楚卿辞在王府,精心养护那一丛翠竹。
册封大典临近,宫中人事纷杂,林枕书特意将他安置于此,既为避扰,亦因知他偏好此间清净,且也是二人定情之所。
林泽清过来禀报:“公子,王府门口有位自称是您父亲的,求见公子。”
楚卿辞犹豫片刻,方道:“将人请到书房。”
楚文晨步入书房时,脚步有片刻凝滞。
他显然知晓此处于林枕书与儿子而言意味何等特殊。
目光掠过室内旧物——紫檀屏风、宽大书案、壁上却是楚卿辞的画,观其题字,竟是林枕书所画。
他望向楚卿辞。
儿子一身淡青色袍服,临窗而立,身形窈窕,同这书房、这院中景致浑然相融,透出一种闲适从容。
“楚尚书。”楚卿辞转身,语气平缓,如对寻常谒见之臣。
楚文晨喉间微动,那声“卿辞”辗转片刻,终化作略显板正的:“凤君。”他依制微躬。
楚卿辞略一颔首,并未虚扶:“此处并无外人,父亲坐吧。”
他语气稍缓,却仍保持着距离。
二人隔着茶几对坐。
空气中有清淡墨香与冷檀气息,静得可闻窗外竹叶摩挲细响。
“朝中那些声音,这几日平息了些。”楚文晨开口,声在静室中格外清楚。
“陛下心意已决,朝臣们自是明白的。”楚卿辞应淡淡应道。
沉默再度蔓延。楚文晨指腹无意识擦过几沿光面,终于低声开口:“那日朝堂之上,为父未曾为你发声......”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这些年来,家中诸多事务,为父确有失察之处。彼时顾虑太多,族中压力,朝堂风向......”
他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酸涩:“你母亲的牌位已入楚家祠堂。我知你心有芥蒂。今日此来……是为父对不住你们母子俩。”
楚卿辞静静听着,面容依旧平静,只在父亲语顿的间隙,目光微微流转。
“父亲言重了。”他声音平稳,“往日之事,各有立场,谈不上委屈。如今陛下待我甚厚,一切安好,父亲不必挂怀。”
这般云淡风轻的“不必挂怀”,反而让楚文晨心中沉痛。
他沉吟片刻,方道:“你母亲心中始终牵挂。家中略备薄宴,若你得暇,可愿归府一聚?只当......全父亲一番心意。”
楚卿辞的目光从他面上掠过,落向窗上翠竹剪影:“大典事务繁多,陛下亦常临此共商,实难离府。”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却疏离:“况且,如今身份已非寻常,此时出入府邸,于楚家、于陛下,皆非益事。”
楚文晨所有言语皆被温和地挡回。
他看着儿子沉静的侧脸,那上面寻不到半分过往伤痕,亦无对未来的期许,仿佛楚家的一切对他而言早已无关紧要。
“我明白了。”他声音喑哑,“你......自己保重,照顾好自己,以圣意为先。”
楚卿辞微微颔首:“父亲慢走。”
楚文晨起身,动作略显迟缓。行至门前,他忽又驻足,回身问道:“陛下......待你可好?”
楚卿辞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陛下待我极好,父亲不必忧心。”
这一笑,让楚文晨心中既慰且涩。他点点头,终是转身离去。
楚卿辞立于书房门内,静望父亲身影没于门口,目光澄澈如水。
他转身重新进入书房,缓步行至桌案边,指腹轻抚案前桌椅,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林枕书的温度。
二人曾日夜在此温存,林枕书对他的呵护与宠爱,早将楚家那份迟来的歉意与冷淡,衬得微不足道。
他心湖无波,只因那份本就浅薄的父子之情,已在岁岁失望中消磨净尽。
猛地深吸一气,便不再思及那席辞却的家宴。
第44章 完结!
册封大典前夜, 细雨敲窗。
皇宫寝殿内,楚卿辞静坐于铜镜前。
林枕书自他身后轻轻环住,镜中映出两人身影, 一个雍容华贵, 一个清雅出尘,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
“紧张吗?”林枕书替他取下玉冠, 接过他手中的羊角梳, 细心梳理那一头鸦色长发。
楚卿辞轻笑:“你是天子,有何可惧。”
林枕书也笑了,格外明媚。须臾,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温润通透, 上刻“长相守”三字, 侧面有一行小字, 写得“吾爱卿辞”四字。
“这是我特意命人打造的。”
楚卿辞以指尖轻抚玉佩, 眼中已是波光潋滟。他回首, 轻轻吻上林枕书的双唇:“谢谢,我很喜欢。”
他又从一方古雅的紫檀木取出一支玉簪, 通体青碧,簪身雕着翠竹纹样,简约而雅致:“我帮你簪上。”
林枕书顺从地低下头, 轻声问道:“这簪子……是卿辞亲手做的?”
他端详着簪子上别致的纹样, 显然与寻常款式不同。
楚卿辞含笑点头:“嗯, 喜欢吗?”
他细心为林枕书簪好,又将铜镜挪近,让对方看得更清楚。
林枕书微微偏头,眼底漾开笑意:“甚好。”
他侧脸轻蹭过楚卿辞的发丝, 呼吸逐渐下滑,温热地拂过对方颈间,随即吻了上去。
嗓音低哑缠绵,手中动作也愈发暧昧起来:“卿辞,夜深了……该就寝了。”
说着便揽过楚卿辞的腰,将人一把抱起,走向龙榻。
楚卿辞轻呼一声:“簪子……还未取下。”
林枕书将他放在床上,俯身压了上去,低声道:“这样……也能取。”
楚卿辞身子微微一颤,定了定神,抬手抚上他的发间,指尖轻转,将簪子缓缓抽出。
霎时间墨发如瀑倾泻,掩住两人相贴的容颜。
楚卿辞轻声一笑,主动吻上他的唇:“从此,长伴君侧,生死不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林枕书与他十指相扣,话音落下,再无言语,只余娇踹声连连。轻纱帐暖,二人身影重重叠叠,满室旖旎。
吉安元年夏,帝颁新政,革除积弊。
楚卿辞建言设立谏贤院,广纳寒门学子,唯才是举。又奏请减轻赋税,休养生息。
朝堂上争议不断。有老臣上书:“凤君干政,国之不幸!”
林枕书拍案而起:“凤君之言,即朕之意!再有非议者,革职查办!”
楚卿辞却温言劝阻:“陛下息怒。诸位大人也是为国着想,不妨试行半年,以观成效。”
半年后政通人和,百姓安居,非议之声渐息,转而纷纷传颂凤君丰功伟绩。
——
与此同时,苏清柠与李今朝率大军班师回朝。
京都旌旗招展,锣鼓升天。
金銮殿上,林枕书犒赏三军。
特下旨意,准苏清柠承袭镇北侯爵位;擢升李今朝为羽林卫中郎将。
张然素来醉心医药,林枕书特谕于太医院中为其新设一科,助其潜心钻研。
次日,举行庆功宴,文武百官同贺。
子允的案子告破,苏明锐和苏清柠的关系也缓和了些。此时二人正比肩而立,说着些什么。
边关半年,苏清柠眉宇间褪去青涩,添了飒爽英气。李今朝则更加沉稳。
只是这二人之间……
“枕书,你看二位将军之间,可是别有深意?”与林枕书比肩而坐的楚卿辞低声说道,目光微凝。席间李今朝的视线几乎未曾离开苏清柠,那神情专注,远非寻常同僚之谊。
林枕书在袖下轻轻握紧楚卿辞的手,压低声音含笑回应:“朕看他们……怕是早已暗通曲款。”
楚卿辞轻叹,指尖在他掌心微微一掐:“陛下又胡说。即便真有何种情意,也当是两心相许,怎被你说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卿辞,冤枉啊——我这可比窦娥还冤。”林枕书侧首看来,眼里漾着几分痞气,指尖却暧昧地轻搔楚卿辞的掌心,引得对方微微一颤。
楚卿辞耳根泛红,低声轻嗔:“枕书……注意场合。”
林枕书表面应了声“好”,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滑向对方腰间,若有似无地流连。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唇几乎贴上楚卿辞的耳廓,声音压得低沉:“好卿辞,宴席枯燥,何必在此虚耗光阴?不如随我回宫……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楚卿辞霎时脸红如霞,话音未尽:“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