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白遇见你之前,什么都不在乎。”沈嘉树靠在栏杆上,目光看向远处的维港夜景,“我们算计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出过岔子,可你一出现,他就乱了。”
他转过头,眼神冷淡:“如果不是你,我们的计划会很顺利。我们安排的基金经理会悄无声息地控制周氏信托的实际操作权,周予白和朱安婕会结婚,朱氏不会背叛他,更不用周予白放弃信托的继承权,被迫将周氏拆分。”
孟逐的心脏猛地一跳:“你说什么……周予白,放弃了信托的继承权?”
沈嘉树猛地转头,显然十分意外:“他没告诉你?”
孟逐摇头,脸色发白。
“啧。”沈嘉树骂了一句,“这个傻x。”
“那他是不是也没告诉你,他为了不娶朱安婕,拿什么去换?”他恨铁不成钢道,“世鑫的股份。我们三个人一起打下来的江山,他说不要就不要,连犹豫都没有,就是不想让你伤心。”
“可是你呢?”沈嘉树的声音里带着质问,“你却不管不顾,直接丢下他走了。”
孟逐的呼吸停住了。
她没想到这些。
当时周淮左告诉她,如果她不走,周予白的信托继承权会消失。而她知道周予白为了替母亲报仇,会不顾一切地夺下周氏。因此她确信,周予白如果知道信托的限制,他肯定无法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而孟逐也不想当一辈子的地下情人。
于是她选择一走了之,让周予白能够心无旁骛地完成他的愿望,也放她自己自由。
但她却不知道,周予白原来在暗地里早就设计好了另一个计划。
甚至……他放弃了那个信托!
沈嘉树喝了一口酒,更加愤怒:“你走了之后,他每天晚上回你住过的那个破出租屋喝酒,喝到吐,吐完继续喝。我去找他,他连门都不开,就躺在地上,跟个死人一样。”
孟逐的手指攥紧了披肩,指节发白。
“后来我受不了了,直接破门,把他拖到他妈墓前。我逼他看墓碑,逼他记起他妈怎么死的,逼他想起他要做什么。”
“他才活过来。”
“但也就是活着而已。”沈嘉树看向远处的维港。
孟逐的眼眶红了,睫毛不住颤抖。
他转头看
着孟逐,眼神里带着某种嘲讽:“周淮左死那天,他当上周氏董事长,你猜他做了什么?”
孟逐摇头,她不敢想。
沈嘉树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嘲讽:“他没有去董事会,而是来谭隐的半山别墅找我们。”
“他问我们‘我是不是现在能去找阿逐了’”
“我他x从来没见过周予白这样!”沈嘉树气得在栏杆上砸了一拳。
夜风呼啸。孟逐心口像被狠狠击穿。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嘴被捂着,却也挡不住那一声声悲伤的呜咽。
她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里面的情绪源源不绝地流出来,她几乎失掉了力气,差点跪坐到地上。
沈嘉树看着她这个模样,不禁想起周予白最狼狈的那些夜晚。看着这两人为了彼此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放过了愤怒,叹了口气。
“算了,我也不想管你们的破事了。反正他认定你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我就说一句。”他看着她,认真恳求道,“好好对他。就算分开,也别再那样不告而别。”
孟逐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周予白现在在哪里?”
“楼下大厅。”
孟逐几乎是飞奔向楼梯口。
披肩从肩上滑落,她也顾不上,只是一路狂奔。
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孟逐从来没想过自己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得这么快,或许也是她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
推开宴会厅的门,人群正在散场。
她站在门口,喘着气,目光疯狂地搜寻着。
人太多了,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挤在一起,交谈着,喧闹着。孟逐急切地在人群间穿梭。每一次转身,都有衣香鬓影拦在她面前;每一次抬眼,都有陌生的背影让她心头一沉。
她几乎快要失去方向。
忽然,她停住。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人潮中。
他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也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就在那背影即将被另一波宾客淹没时,他忽然像有感应似的,停下了脚步。
周予白缓缓回头。
隔着拥挤的人潮,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倏然相撞。
世界忽然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寒暄声、笑声、音乐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跳的轰鸣。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仿佛被拉得好长好长,长得像走完了他们俩过去十几年的时光。
忽然,周予白动了。
他拨开人群,仿若逆水破浪般朝她大步走来。他的眼睛死死锁着她,像是怕她再次消失。
孟逐站在原地,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十米。
五米。
一米。
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阻拦,周予白站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将她狠狠拥进怀里。
他的气息带着颤抖,低声在她耳边:“我十几年前,没能问出你的名字。十几年后重逢,我差点又错过。”
他把她抱得更紧:“这次,我不能再错过了。”
孟逐的泪水决堤,她紧紧回抱着他,声音哽咽:“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要说也是我说。”周予白打断她,松开手,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从高中起就喜欢的那个,那个人就是我,对不对?”
孟逐的眼泪滚落,她用力点头。
周予白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我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人的替身。”他的笑声里带着自嘲,也带着狂喜,“原来我在吃自己的醋。”
他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阿逐,你为什么这么傻?只是一晚的事,你要记这么久吗?”
他肩膀微微颤动,眼底的泪光也压抑不住。
孟逐抬手,反过来抱紧他,泣声道:“那你呢?你也傻,傻到为了一个只在一起几个月的女人,放弃了那么大的信托继承权。”
“你知道了?”
“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孟逐抬手抹眼泪,“你一个人扛着这些,有多难,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难的。”他把她抱得更紧,声音哑得发抖:“因为我知道,只要完成了妈妈的使命,我就能去找你了。”
“阿逐,那些钱对我来说不重要。甚至对我来说,周氏毁了才大快人心。更何况,我有竹舟,我有世鑫……我才不要拿你去交换。”
孟逐紧紧抱着他,哭得浑身发抖:“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告而别,留你一个人……我以为那样对你好,我以为你会恨我。我以为……”
“嘘。”周予白轻轻抹掉她的眼泪,“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可是沈嘉树说……”孟逐抽泣着,“说你每天晚上喝到醉倒,说你……”
“那是以前。现在你回来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阿逐。”他认真地看着她,“这次不要再跑了。”
“我不跑了。”孟逐用力摇头,“再也不跑了。”
“真的?”
“真的。”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保证。”
周予白感受着她的心跳,眼神渐渐柔软下来。
“其实你跑也没关系。”
孟逐一愣。
“不论你去哪里,天涯或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他低声呢喃,“我们就像两颗注定要相遇的星辰,无论轨道如何偏离,最终都会在某个时刻,再度相遇,再度纠缠,直到永远。”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炽热。
“我可以吻你吗?”
那是一个疑问句,却也是一句告白。
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问她:你接过吻吗
她说:没有。
他说:那吻一定要留给喜欢的人。
而现在,孟逐明白他的意思。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她踮起脚尖,他俯下身。
在半岛酒店的大堂,在维港璀璨的夜色里,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
他们的唇,终于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