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江翎。”
头顶上落下来江浔清淡的嗓音:“别闹他了。”
面前有阴影覆盖过来。
衣服依旧整整齐齐的alpha摘着被弄脏的手套俯身下来,温热的手指轻轻落在陈乱低垂着的下颌抬起来, 指腹摩挲过被他自己咬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下次不要咬嘴唇了,哥哥。”
“都快咬破了。”
那双手套从眼前晃过去,陈乱看着上面残留的痕迹, 耳后又立刻烧红起来, 逃似的避过了眼神, 又被江浔的话搞得想咬人。
他微微偏开了头,不想理人。
讨厌的小混蛋!
只是下一秒, 扣在下巴上的手指又微微用力,将他的视线带了回来。
眼前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向上弯起来, 温热的呼吸靠近过来覆过他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对不起,哥哥。”
陈乱被突如其来的道歉噎了一口,抿了下唇:“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说完推了一把江翎:“……你出去。”
回应他的是alpha又一次故意的抬腿。
“唔!——江翎!!”
耳畔响起后者混蛋似的轻笑:“是你在压着我, 我怎么出去?”
说着又故意去咬陈乱红透了的耳垂:“你自己想办法。”
陈乱:“……”
他今天就不该回来。
早知道在学校加班到明天早上再回家。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需要帮忙吗?”
陈乱:“……”
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把手递了过去。
晃在眼前的那双灿金色的眼睛向上弯起来,接住了陈乱,俯身轻轻揽住他的腰抱他起来。
温暖而干净的气息盈在鼻尖,陈乱攀着江浔的肩膀小心地放缓了呼吸,却仍在被抱起来的瞬间轻颤了一下,呼吸一乱。
七荤八素的脑袋里陈乱的手指收紧起来抓皱了alpha胸前的衣服,气恼之下干脆一口咬在了江浔的颈侧。
牙齿陷入柔软的皮肤时陈乱听到耳侧响起一声闷哼,下一秒却有温暖的手轻轻抚在他的后颈上安抚一般顺着毛,耳边响起一声轻笑:“虽然不是我干的,但如果咬我一口能让你开心一些的话。”
退开了些许的陈乱将额头抵在江浔的肩头:“……你也差不多。”
两个小混蛋,
有任何一个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要洗澡。”陈乱扯了扯江浔的衣领。
“好,我带你去。”alpha笑着应答。
“不许做别的。”陈乱掐着江浔的脖子咬牙。
“……”alpha在沉默。
陈乱:“……”
现在把这俩全都扫地出门还来得及吗?
僵持之下,耳边终于响起一声叹息。
“好吧。”
“那你下次要补给我,好吗?不然对我很不公平。”
陈乱已经不想说话了。
毁灭吧赶紧的。
等到陈乱清洗清爽裹着小毯子被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了。
江浔倒也真的如他所说的没有再做别的。
至于补不补的……
陈乱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捏着江浔递过来的果汁打了个哈欠。
……再说吧。
当然最后说好了晚上要一起出门,也因此被顺延到了第二天白天。
周末的商场人不少,陈乱握着一杯热奶茶再次被两个alpha一左一右挤在中间看着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时才忽然意识到,上次他们三个一起逛街居然已经是去年在石溪小镇时候的事情了。
江翎很忙,江浔也很忙,以至于回到启微市以后他们三个居然称得上是聚少离多。
陪着江浔买了一台新的手机,三个人又在商场转着买了新的春装。
——同款不同色的三件。
江翎非要说是情侣装,陈乱捏着奶茶杯子掀着眼皮瞧他:“谁家情侣装是三件的,这很奇怪好吗?”
亲子装还差不多。
而江翎揽着陈乱的肩膀,目光落在江浔手里提着的袋子上,挑着唇笑:“把江浔的退掉就不奇怪了。”
仿佛江浔没了那件衣裳,这个家里就真的没有他的位置了似的。
江浔理都不想理他。
“太甜了,不好喝。”
捏了半天的奶茶终于被陈乱扎开喝了一口,而后立刻蹙眉塞给了江翎。
江翎也不嫌弃,一口气吨吨吨地嘬完顺手撇到电梯口的垃圾桶里,砸吧砸吧嘴:“确实不好喝。”
一转眼却又看到陈乱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蹙眉:“?看我干嘛?有话就说。”
陈乱:“……我的意思是不好喝,让你扔掉。”
江翎:“……”
要不你还是别说了。
只是悠闲的时光似乎总是短暂的。
找了个餐厅吃饭的间隙,江浔吃到一半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便显得有些沉默。
在陈乱和江翎的注视里,江浔捏着手机抿了下唇,几乎是叹息道:“军部刚通过的决议。半个月后舰队会派遣队伍进入0号污染区的生态核心区。”
安静到有些窒息的餐桌上,筷子搁在盘子边缘的一声轻响变得异常清晰。
陈乱抬眼看着江浔的眼睛,嗓音里是带着几分沙哑的笃定:“你入选了。”
几乎凝固住的空气里,江浔垂下眼睫,轻之又轻的点了点头。
不敢去看陈乱的表情。
许久过后,空气重新里响起陈乱的声音:
“……先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像砒霜拌饭,三个人都彻底没了早上出门时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江翎开车,陈乱坐在后排,沉默地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城市的轮廓。
此时华灯初上,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的醒过来,被车窗框住的光影被融化成流动的河,从陈乱低垂着的眼前淌过去。
车厢里很暗,只有老旧的引擎发出的沉闷的低鸣声。
“什么时候走?”
狭小到令人呼吸不畅的空间里落下来略带沙哑的嗓音。
“下周。”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空气又安静下来了。
车子正在通过静海大桥,水面被岸边亮起的各色霓虹映得波光粼粼。
河岸之上有一丛密集的光,那边是一座运行多年已经几乎变成一座开放公园的游乐场。
从这个方向能看到最高处那座正在旋转的摩天轮亮起的光,陈乱的目光顿住了。
很多年前,
陈乱带着15岁的江浔和江翎就是在那座乐园里拍下的那张被他们保存至今的照片。
于是车子半路拐了个弯儿,又朝着游乐场开了过去。
再次站在乐园门口的陈乱其实是有些恍惚的。
此时他的手腕正一左一右被两个alpha牵着,像带了两个超大号的挂件。
——一如当年那样。
只是不一样的是,那个时候他们的个头才刚及陈乱的肩头,现在已经比陈乱高出许多了。
也许是因为周末,即使是夜间场这里依旧还很热闹。
有小孩举着棉花糖追逐着跑过,有情侣在角落里接吻,头发花白的老人牵着小狗散步,年轻的夫妇推着婴车。
大摆锤荡过几束尖叫,旋转木马欢快的音乐叮叮当当旋转不停,另一边的鬼屋外又响起一阵笑声。
繁华又喧嚣的烟火气就这样朝着陈乱的眼底撞过来,那些晃来晃去的人影和笑声又逐渐变了形状换了模样。
陈乱又看到15岁的江翎坐在旋转木马上朝他竖中指,15岁的江浔在鬼屋里握紧了他的手,后来他们坐在摩天轮逐渐升起来的车厢里,隔壁的情侣在接吻,而陈乱捂住了两个尚还年幼的alpha的眼睛。
握在腕间的温度从手指缝里穿过去。
陈乱眨了一下眼回过神。
江浔顺着陈乱目光的落点找到了那座时过境迁之后仍然在缓慢运转着的摩天轮,握紧了陈乱的手:“要不要坐?”
陈乱点了点头。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点。
逐渐升高的车厢里,陈乱靠着窗看到了脚下绽放开的越来越盛大的人间烟火。
总有人要去守护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