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凌辰低声吐出了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或许是不想被排斥在外，或许是纯粹赌气。
“好。”容昀枢点头，对塞缪尔说：“阁下，他同意，可以开始实验了。”
凌辰闭上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全身肌肉却绷得很紧，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来逃走。
“实验记录，项目编号th-07，第一次临时深度结合测试，开始。”
塞缪尔的声音响起，同时，容昀枢轻轻握住了凌辰的手。
凌辰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涨得通红。没想到，触感只有短短几秒钟。
他只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温和地涌入，精神图景中的躁动不安被迅速抚平。
凌辰觉得精神图景从来没有这么舒适充盈过，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更深的空虚。
临时深度结合，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情感的交融，很有仪式感的行为。
可整个过程，怎么会这么冷静且程式化？
“好了。”容昀枢松开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凌辰睁开眼睛，“什么？你，你不会是骗我吧！”
他不敢相信，自己经历剧烈心理挣扎换来的临时深度结合，竟然这么简单地完成了。
“我在多次临时深度结合后，完善了相关流程，之后的驻塔向导都可以根据这个流程进行临时深度结合，不需要进行过于亲密的接触。”
容昀枢起身，走到塞缪尔身边，看向屏幕上飞快滚动的数据流，“阁下，深度结合后，是不是可以更清晰的复制出他精神图景基底的能量结构？”
凌辰躺在疏导椅上，听着容昀枢的声音，最后一点微弱的幻想也彻底破灭，只觉得自己愈发可笑。
原来，就是一次普通的工作接触，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塞缪尔盯着容昀枢看了片刻，问：“小昀，你的精神力……”
他停下来，视线在凌辰身上一转，“我们到那边去说。”
“好。”
走到凌辰听不到的地方，塞缪尔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的精神力阈值又提升了，已经差不多到达s级的强度，可是，我在你的精神力中，监测到了高契合度的哨兵精神印记，不止一个……这种程度的混杂，会影响向导精神力的纯粹性和稳定性。”
容昀枢却反问了一句：“能量，难道不是一样的吗？无论是哨兵，还是其他的，最终都会转化为同质化的精神力。”
塞缪尔整个人愣住了，喃喃道：“一样的……对，一样的。”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狂热的光彩，也不管容昀枢听不听得懂，“能量本质归一，差异只在于频率和强度，我一直都被表象迷惑。”
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容昀枢，“小云朵，谢谢你，我想明白了。我先去忙，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塞缪尔第一次直接转身，匆匆离开。
系统：[你这算不算透露世界真相啊？小心小世界能量不稳定。]
[我故意提醒他的，任务差不多要收尾了。小世界的能量数据不是很稳定吗？]
系统隔了片刻才出声：[数据的确很稳定，你怎么会知道？我才刚刚收到反馈。]
容昀枢：[大概是你说的，来自部分位面监察者的权限吧，我能感知到小世界能量的流转。稳定了的话，手段激进一点也没有问题。而且，最近主星附近也越来越不稳定了，我死遁的机会总算是来了。]
话音才落，他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
“容昀枢向导，我是兰斯上将的副官修。”
通讯另一端的声音满是焦急。
“兰斯上将出事了，他在一号居民星处理突然出现的s级虚空裂缝的时候，为了掩护当地居民撤退，白狼被虚空裂缝吞噬过半，他现在生命体征极不稳定，情况危急。”
容昀枢问：“军团向导做了紧急处理吗？”
修：“军团向导无法处理这种精神图景被高度污染的状况，上将在昏迷之前，让我带他来找你。”
容昀枢：“好，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过去。”
“我们在浮空车上，五分钟后抵达白塔顶层浮空车停靠坪。”
他看了眼时间，“我现在过去。”
容昀枢挂断通讯，匆匆出门。
“容……”
凌辰恰巧从疏导椅上下来，看见容昀枢离开的背影，竟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
白塔顶层。
一艘涂装着第三军团徽记的中型浮空车，缓缓降落
舱门尚未完全开启，容昀枢就感知到里面传来属于兰斯的混乱精神波动。
他才走进浮空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微微一愣。
兰斯躺在简易医疗床上，脸色惨白，唇边残留着尚未擦干净的血迹。他军装的前襟被暗色的血迹浸透，露在外面的皮肤，隐约可以看见紫黑色的能量纹路。
这是哨兵的精神图景污染严重时，会具象化在身体上的一种表现。
修和几名医疗兵正在用各种仪器勉强维持住兰斯的基础生命体征，看见容昀枢进来，如同看到了救星。
“容向导！上将的心率在暴跌，精神体已经无法凝聚，精神波动几乎无法监测！”
“好，麻烦你们把空间让给我。”
容昀枢走上前去，指尖按上兰斯的颈侧，精神触手探入其中。
兰斯的情况极度糟糕。他的精神图景几乎已经完全崩毁，广袤的雪原支离破碎，已经快要归于虚无。
在那一片混乱的精神能量中，容昀枢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能量结构。
兰斯的精神图景要彻底崩溃了，常规疏导和临时结合，都无法逆转这种源自能量结构本源的崩塌。
容昀枢睁开眼睛，“麻烦你们到浮空车外面，构建出一个安全稳固的空间，我要为兰斯疏导。”
“是！”修敬了一个礼，带着浮空车内的其他人走了下去。
浮空车的车门关上，容昀枢不再耽误，俯下身捧着兰斯的脸颊，低头将唇覆了上去。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纯粹是为了建立生命通道的吻。包括后续，更亲密的举动同样如此。
崩塌的精神图景，在正式的深度结合和身体的亲密接触中，慢慢修复。
直到彻底复原。
容昀枢在精神图景交融中，感知到精神力的迅速增长。他总算是突破了那个界限，成为真正的s级向导。
这种感觉太过令人沉浸其中，甚至让他短暂失去了意识。
等他从那种飘忽的感觉落到实处时，容昀枢感知到了温暖的包裹感。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陷在厚实的白色皮毛中。
“唔……”
容昀枢动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低头看来。
“兰斯……上将？”
“是我，很抱歉，我似乎无意识中和精神体融合了，暂时无法恢复成人类的样子。”
容昀枢：“……”
兰斯再次抱歉，“我知道让你很辛苦，真的很抱歉。”
“您，您不要说了。”
容昀枢这才意识到，在刚才的深度结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好在，浮空车内的其他人已经离开。
他手忙脚乱地从兰斯的皮毛中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只是，在深度结合带来的混乱中，那些衣服已经被彻底撕扯得不像样子。
“这里，有我的备用衣物，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穿上。”
“好，好吧。”
**
凌辰始终躲在天台的门后。
他看着容昀枢走进了浮空车。
他等了很久，直到两个小时后，才看见浮空车的门再次开启。
容昀枢竟然真的把濒死的兰斯上将救了回来？那他的病肯定也能治好的！
这一丝欣喜，还没彻底让凌辰高兴起来，他又看到了走出来的容昀枢。
容昀枢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很不合身，看起来像是第三军团的制服？
在浮空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冲出去质问的立场和勇气。
他想起刚才容昀枢给自己进行的临时深度结合，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容昀枢对他，对他哥，和对兰斯或是容烨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他们真的是被彻底放弃了。
凌辰呆立片刻，看着容昀枢向着这个方向走来，竟是彻底没有面对的勇气，转身狼狈逃离。
第116章 第四个世界
砰——
天台的铁门被人一把推开, 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塞缪尔逆着光站在门口，修长的身躯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总是梳得整齐的银发此时凌乱不堪，呼吸急促, 显然是匆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