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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上穷碧落下黄泉 > 第128章
  说得仔细,样样不假,连这山如何难爬都不假。
  “他还说若是换成他,斜着爬也可以,这一看,我就不信他能!”她说,几乎爬得气喘吁吁,唐棣回头笑了,“是,咱这么手脚并用的,都不容易——不过嘛,说不定他是脚上发力,直接蹦上去的?八条腿呢毕竟!”
  说着还用手比了个“八”,她笑得更加喘不上气。
  螃蟹警告她们,从峤山开始,这些地方都要尽量少使用法力飞行,顶好是不使用,因为炎魔手下那些大妖都法力高强而脾气怪异,你一来,它们就知道,你还用法力飞,它恐怕越发觉得你有问题,跳出来打,未谈事情先动手,就不好了。她们只好走路,连这陡峭堪比巴蛇的宫殿、黑色的土地上长满苔藓滑得要命的山,她们也只有徒步爬。
  上得山顶,在长相怪异、不知来历的树上寻找这身长七寸、黑皮有角还有鳞的怪东西。“说此物至阳,又有剧毒,竟然只吃杨树叶子?”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大堆螃蟹给的杨树叶,两手挥动,看看哪棵树上先有动静。
  “杨树最喜欢从别的树那里抢夺养分,有它,周围什么都长不好,自私至此,自然可以达到‘至阳’。或者说像大螃蟹说的那样,是因为杨树爱抢,所以它们爱争斗,所以至阳?”
  “你——说得倒是有理。”她得承认,她其实根本不了解树。只是唐棣的了解多少也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唐棣给她的惊喜太多了,了解树,明白树,一看一摸就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又如何?说不定唐棣的来历是她像也不能想的呢?
  “来了!”唐棣轻声道,顺着手指她看见两棵树上一边一只,于是从唐棣手中接过一把树叶,轻轻靠近树上的那一只黑漆漆的“冰蚕”,开始喂食,果然未几就搞到一大把蚕丝,回头一看唐棣那边,也是一样;随即掏出葫芦,把两只冰蚕收了进去,再把两人收集的蚕丝都抓在手里——心里很是快乐,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衣服——细细打量,虽然是黑的,却显得清洁无比。遇水不湿,遇火不焦,简直比自己身上这一件还好,毕竟,她还没有经历过烈火。
  如果当初的焚心不算的话。
  她闭上眼,指尖集中力量,双手往空中一挥,两件黑色的极薄的披风就落在两人的身上。
  她睁开眼,见唐棣正在左右打量身上的新衣服,便问:“喜不喜欢?”
  语句本是撒娇,不知为何,语气却是渴求。
  “厉害。”她把这当作肯定的回答。虽然还想问“厉害是厉害,但你喜欢是喜欢”这样的话,但两人也赶时间,得马上去冰原中。原来这冰蚕一旦见面,便要争斗,不死不休一直打下去,可以九死九生,而且一旦打起来周围就寒冷无比,死的那个扔进火里就会得到冰蚕珠魄——据大螃蟹说,这玩意可以帮助她们抵挡炎魔地的影响。
  “影响?”她们问。
  “嗯,怪异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头疼,可能都会有,甚至还会产生幻觉。”
  两人进了冰原,果然发现这冰蚕丝的好处,轻薄如夏服,保暖挡风却强过最好的毛皮。找个雪堆,把在葫芦里已经要打起来的冰蚕扔出来——幸亏有大螃蟹加持,不然葫芦大概也炸了——两人便抱着手臂,看两只冰蚕一落地便彼此疯狂地撕咬,那圆滚滚的身体互相绞股的样子,真是小小的身躯也有大大的杀意。
  唐棣感叹,“要如此争斗,才能得到至宝,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天下大势演进、三界向前发展的必然,不争斗不出现冲突,是不可能的从变化中找到好、找到力量和方向的。毕竟一切力量都是此消彼长,不可能不变动。”
  她笑笑,“又想起那日在山洞里和那人说的话了?”
  那天回来之后唐棣只捡重要的说了,此行路上才说得仔仔细细,还包括她本人的许多想法和评论,好像一直在思考那些话,总是不断地补充。她的关注点却是唐棣的那些回忆,说实话,是她自己一直不敢相信,实际上,真有些像——
  “不过嘛,你这衣服是真好,太好了,就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衣服……”
  她一时走神,根本没有注意听唐棣在说什么,也许是太冷了,或者累了,她不知道。现在是怎么说到了这里,她一无所知不说,唐棣猛地这么一说,几乎把她吓出冷汗来——惊喜?难道还能是这样惊喜,唐棣竟然具有了看透自己的能力?
  那这,她,她要如何——
  幸好此时两只蚕终于分了胜负,唐棣上前把二者都烧了。两人马不停蹄,直奔炎魔地。
  从冰原到炎魔地,中间有一段是和峤山类似的苔原,就是迷雾重重,让人总有自己在做梦的错觉。霓衣也不例外,她一会儿担心会遇到什么,想那些对于炎魔地的传说,一会儿又觉得万一出点什么事此时也无悔,因为至少吻到了唐棣,哪怕只是亲了一下脸颊。每次这么想,须臾间便会觉得自己好笑,感叹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怪异的想法,难道是因为靠近炎魔地、已经受到了影响?自己还拿着冰蚕魄珠呢,还受到影响到如此程度,那么进去会不会失了心智?
  她没对唐棣说,害怕唐棣担心,眼神也从眼前唐棣的背影,转移到远处慢慢浮现的壁立千仞的黑色山脉上,纯黑的,锐利险峻的,炎魔地的山岭。
  真不知道会如何,但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进去这一条路了。
  第六十三章
  没有人反对借炎魔之火的办法,因为没有别的办法。每个人也都对她们说实话:没人知道要怎么才能借到火。连见过炎魔的钓星也只能说,从炎魔的性情来说,只要没把他惹恼,面谈借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只是一团火,与找大螃蟹借水灵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怎么找到炎魔?炎魔住哪儿?没人知道。听说炎魔手下有两三个使者,钓星说叫狄刑、向克,剩下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没说,那在哪里?不知道。
  她们登上黑色山脉进入几乎有大半个绝寒峰那么高的炎魔地的时候,等于进入了完全未知的世界,一切都需要自己摸索。
  两人站稳了放眼望去,地表除了石头便是灰烬,坑坑洼洼,不时有黄色的硫磺烟雾从地下冒出来,远处似乎还流淌着红色的液体,难道是岩浆?这倒当真是妖魔之地了,唐棣想,水也一滴都没有,只有熔岩。
  也不知道脚下到底是什么地方,一脚走去,会不会踩空,会不会塌陷。
  两人走了一阵,她正想停下来和霓衣讨论往下怎么办,就听见一声奇怪的呼号,嗷呜呜呜呜,像是人类被截短了食道或气管,或者声带消失、肺叶反而成了震动出声的器官,从胸骨正中的位置嚎叫出来,如咆哮,又如呕吐。两人定睛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除了两腿和躯干之外别无他物的“生物”在行走。那东西腿细,脚踝的位置更细,走起来摇摇晃晃,躯干上却看不出哪里还有手臂或头颅,只有原该是脖子的地方,像是有个黑漆漆的窟窿,不断冒出灰色的烟来。
  可能也是同一个窟窿,发出嚎叫来。她不能想象这玩意之前是什么,又何以至此。
  然而认出了这个,继而就认出更多的“生物”,一概是黑色,有的是彻底烧焦了一般,有的倒还残存着一些刚烧出来的木炭般的盈盈火光。有些还能勉强依靠四肢在地上爬行,有些的移动方式只能称之为滚动,而且移动起来毫无目的,只是知道要从一个地方离开,费巨大的力刮破自己本来就焦脆如木炭的“血肉”,挪来挪去,也并没有到什么更好的地方去,休息,吃喝,或者做什么别的,只是一直移动,更有甚者直接掉进了岩浆里,发出刺耳而恐怖的声音,融化消失。
  它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会这样?她有成千上万的疑惑,唯一确定的是,她不知道,霓衣也不知道。
  “唐棣,”霓衣忽然叫她,“你那那边那个家伙,是不是很像——”
  “像什么?”
  “像——我不知道,像——”
  霓衣说着就要向那边走去,脚下一时踏空,差点摔个趔趄,幸亏被她一把拉住。她叫她,而她猛地摇头,好一会儿才醒来,“你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那边那个家伙,好像钓星,以为是那家伙来了。”
  此时此刻两人倒是都看见,那不是钓星,那是一个背上生出肉翅、照旧在趔趄行走的怪物。
  “你——”唐棣本来以为这种情况可以参照地府里类似的情况处理,虽然心里也有“炎魔地不比他处,说不定更严重”的心理预期,但两人并无其他手段,只能将就,“你把那冰魄挂在脖子上——我来给你挂。”说毕伸手帮忙,扣好项链又说,“再跟我念这个。”
  霓衣听完,笑道:“地府清心咒?”
  “你知道?”
  “我知道,我试试。”
  假如清心咒是药,也有吃久了不管用的问题,她自诩霓衣现在用应该还可以管用一阵子。谁知道没过一阵变成她自己开始出现幻觉,她总觉得霓衣在和她说话,说了两句霓衣又会问她,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