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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思凡 > 第50章
  白藏想了想,还是说出岳元彬的名字和崀山上发生的事,“虽然我也不确定。论硬打,也不见得完全打不过,可是居觐她......”
  “你带着她嘛,也是。”杨保婷笑了笑,“不怕,现在和我们在一起,安全得很。你们汉人有你们的本事,我有我们的本事。我的蛊多的不是,”杨保婷转过去招呼站在她背后的一位苗女,“艳秀,来见过白姐姐。”
  两相行礼过,杨保婷笑着拎起杨艳秀腰上的小陶罐道:“这里面可有我去年炼的蛊,这样的蛊我这里的人身上有几百个!任他什么人来,新蛊旧蛊我一起扔过去,我就不信还能有谁挡得住!”
  “我就知道你们是出来采蛊虫的。”
  “原来你是故意这时候找来的?老早我们就在山上看见你们了!”
  “你看见了我,没派人来接我?看来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个蛊!”
  “屁!我是出来收集草药的!有好药的地方就有毒虫,顺便做蛊!”
  两人笑闹一阵,白藏又问:“你知不知道师叔的下落?”
  “没有呢,我还准备找你问咧。朱威姝已经许久不来我们这里咯。这么一算——也许就快来了。你要找她?”
  “我总想知道有没有可能,还有我们自己的弟子牵扯在这件事里面。你想我这一路,都是不白之冤。真要有谁还在外面作乱,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那既然这样,你就跟着我好了。跟我们一路,肯定是安全的。那位姑娘也还有伤,跟着我们养一阵子,说不定就好了!先和我们去过苗年,过完了,等春暖花开,再把你们汉人的年也过了,等到事情都没得了,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我怕......”
  “怕什么?”
  白藏其实担心居觐的想法,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担心压根没道理。原先她没有这样畏首畏尾,在崀山的时候都没有,可她现在有了,又甜蜜又痛苦。
  杨保婷不知,倒是讲了一句实话:“你以前又不是没有这样干过!”
  如是,二人就跟着这伙苗人一道呆了下来。每天采药,打猎,捕捉毒物炼蛊,说起来也是轻松悠闲的日子。但白藏始终不能放心,她每天都会注意周围,告诉杨保婷一定要小心监视她来的方向,以免有人跟踪而至。杨保婷答应得很好,做得也好,还有余力嘲笑她的紧张。
  “大不了我们就到吴大哥那里去嘛,”杨保婷道,“没有几天我们就要回寨子了,你要不放心,就到吴大哥的寨子里去,他很乐意见你,想和你喝酒。你想想,这天底下,哪个敢随便进苗王的寨子乱来?”
  说是这么说,可是,她连岳元彬为什么要追杀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他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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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9}本文中对苗族的服饰做模糊化处理,因为以作者所知,苗族分类相当多,每一小类的衣服都不一样,从戴大家一般常见的那种银饰的苗族,到戴牛角式银饰的或者穿短裙的,太多,不具体写。
  第三十一章
  猫沟,回到杨保婷的寨子前最后的一站。居觐的伤势有所缓和,也已经与杨保婷熟稔起来。杨保婷有意多采草药,说回去了以后便于治伤。白藏想想也是,于是有几日的行程便放慢了些,结果这几日又忙着赶路。眼看是最后一站,大家都放松下来,休息,生篝火,大大地吃喝。
  一路上每个人都控制饮酒,专心干活,惧怕杨保婷的打。现在剩了不少,也没有带回寨子里的必要,便不管不顾地喝了起来。除了杨保婷安排去放哨的几个,人人如此,只居觐和白藏例外。居觐不敢喝酒,白藏也不允许。至于白藏自己,似乎总担心出事,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杨保婷在硕大的篝火那头喊她不必如此,杨艳秀很是懂礼数地把酒送到她面前、却没有强迫她喝,剩余的苗人男女,唱起了歌,绕着篝火跳起舞来。火光中年轻的身影快速移动着,远古祖先就曾拥有过的狂热沾染浸润着每一个人。白藏滴酒未沾,也觉得陶醉。多年前造访苗疆的时候她就喜欢苗人的这种生活,欢欢喜喜地住在一起,豪放淳朴的民风与竹节木板盖的吊脚楼,还有篝火,还有充满生机的山野——她甚至连糯米都喜欢。可为什么呢?
  在呜呜啦啦依依哦哦的歌声中,她灵魂出窍,从半空中俯视着自己,对自己呢喃道:你喜欢苗疆的生活,也许喜欢的是进一步能融入喧嚣人世,退一步能安稳平静,实属白日做梦的好。
  她对自己笑了,继而望着身边的居觐——碍着众目睽睽,她不好意思做别的,只好意思含情脉脉。可居觐一门心思望着火,专注而柔和得那样可爱,她心猿意马。
  什么猿,什么马,都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她只看见......
  嗵!!!
  突然一声巨响,跳舞的人群被撕开一个口子,数个酒罐被飞踹进来,掉进篝火,火焰登时蹿得老高。白藏连忙拉着居觐后退,险些被脚下的圆木绊倒。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藏正在摸索腰上的鞭子,两人的左侧霎时传来尖叫,杨保婷的数名弟子口吐鲜血,应声跌倒。
  白藏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转身、把居觐拉到身后、双手持鞭,果然噹的一声,是那熟悉的螺旋剑。她此刻方看清那剑尖是如此纤细,竟然可以轻易穿进锁链的孔隙。
  她原地一转,两人就如同一对麻花一道往天上拧。奈何铰链并不够细,螺旋剑轻易向后一撤摆脱控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踪迹。
  她一落地,先看居觐,居觐拔出了剑,神色却不怎么对;她问,居觐却不说,而众人都在用苗语汉话乱喊,一会儿问“在哪里”,一会儿叫“快出来”,可周遭寂寂无声,仿佛连树枝都不再随风震颤。
  突然间东侧一个弟子跪下,显然是双膝被人从背后打断,一阵大风,直吹得他身边的人纷纷向两侧倒去,吹得篝火往对向猛扑,对向的人们有躲闪不及的、火苗立刻上了身。人们往那豁口去追,又是寂寂无人,片刻间同样的招数又从另外一个方位发生:如是重复数次,不但人人自危且找不到凶手何在,更是一见火苗就吓得半死、步步后退。而越是后退,越是被后方不断出现的掌法袭击。
  白藏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人能伪装成自己了嫁祸无极派了——如果没有无极派弟子牵扯其中的话——这个步法,的确高超。
  “我看不见他,也听不见。”居觐小声说,“我——”
  眉头瞬间紧皱,她连忙去摸居觐的脉搏。乱的,杂的,是累的?累到内伤反复?为什么?还是受惊?还是担心?还是——
  她全副心神都在这上面,一时竟然没发现近在身边的攻击。幸好杨保婷用苗语大喊一声,她才拉着居觐勉强退开。仰头一看,青衣衫来者已然不再戴着面具,火光在瞬间照亮了线条如同刀刻的面容,正如李毓的形容,真正的相貌堂堂。
  岳元彬翻过火焰,扬手一掌,其风如雷,竟然把篝火中的一根粗壮圆木打个翻身,直奔白藏居觐而来。两人向两侧躲,白藏将将站稳,看见岳元彬用剑尖挑起燃烧圆木中的另外一根,向倒塌的树木一样压向自己。
  她挥动鞭索,将燃烧着的巨木卷住、扔开,接着便与如她所料的从火焰中飞出的岳元彬对打起来。
  与她所料不错,她和岳元彬是可以不分伯仲,只是他是伯她是仲,一定差一截。她必须有别人的帮助或者有极机智才能取胜。她本意依靠苗人,然而岳元彬必然是跟踪了她们一段时间,对于苗人手段一清二楚——他一边与自己绕着越烧越大的倒塌篝火拆招,一边还不断用掌风煽动篝火,攻击一侧想要上来相助的苗人。他步法精妙,轻易就能用诡异的姿势躲开苗人的攻击,就是杨保婷亲自上来,手中的苗刀也丝毫不是他的对手,更别提各种各样别的暗器和飞窜的毒虫。
  一时间火舌如同他这个魔鬼的另一只手,众人不过等待吞噬的木头。
  眼见自己的弟子纷纷受伤落败,杨保婷越发气不过,对着众人大喊一句苗语,白藏闻言立刻向一旁撤开。刚退到居觐的身边,她就看见一阵黑风猛地吹向岳元彬,那是杨保婷养的那些新蛊,一个一个皆是剧毒,如此使用不怕打不中。
  果然岳元彬被逼得连连后退,只能依靠火焰徒然抵挡。
  围攻见效,苗人们立刻渐渐靠拢,有意围成一个圆圈。但略有靠近就有被岳元彬的剑锋伤及的可能,聚拢的效果并不好。白藏正思考自己出招的时机,居觐却在身后发出痛苦的呜咽。她熟知这声音——居觐只有在湖边最痛苦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她心里一急,挥鞭上前,就是中了蛊也无所谓,苗人肯定能解。
  居觐的确很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痛,也许李毓说的是对的,她应该化去所有功力重来,因为她所有的功力就是她的精气神;也许是一路受的寒气太重,她觉得越来越累,一直很冷,怎么样都暖和不起来;她的内伤越来越严重,她今天一着急就血气上涌,胸口仿佛有一阵呼啸的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