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醒的?”黎宛不肯承认,朝门口又移了一步。
“宛宛,你别走。”陆铎以为黎宛要走,慌忙要起身,可身下的双腿哪里听他使唤,眼看就要摔下床。
听到动静的黎宛急忙转回身,将即将倒地的陆铎艰难地扶回床榻上。
“你就好好躺着不成吗?”黎宛埋怨道。
“我怕你又要走……”陆铎趁机双臂搂住黎宛的腰肢,整个人埋在她满是幽香的怀抱里,不肯抬头。
“宛宛,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黎宛无奈,“我不走,你先放开我。”
陆铎摇头,“我不,你先回答我,刚才你为我哭了,是也不是?”
“……是。”
“那宛宛,你心里是有一点怜我惜我爱我的,是也不是?”
黎宛想要推开陆铎,可被他死死抱住不肯放手。
黎宛叹口气,“陆铎,我无法给
你一个确切的回答。”
“宛宛,是不是我对自己的惩罚还不够?我再去继续跪着!”陆铎说着挣扎着要下床。
“你别闹了!”黎宛真是被陆铎磨得一个头两个大,“我答应你,可以留在你身边。”
“真的?!”陆铎猛地抬头,一双凤眸顿时精光闪烁,“宛宛,你没唬我?”
“你先听我说完。我答应留在你身边,但不代表我愿意三媒六聘嫁入你陆府。”
“宛宛,这是何意?”陆铎脸上的神采瞬间凝固。
“我这一生,只会是阿陶的妻子,阿煦的母亲。”
闻言的那一刹那,陆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疯狂的,欲将她的风骨狠狠拧断揉碎,将她牢牢攥在手心的冲动。
可是他很快清醒了——这些手段他早就试过,不仅折不断她的羽翼,只会让他自食苦果。
良久,陆铎幽幽长叹,“罢了,宛宛,我不敢再强求,只要你答应在我身边,我便心满意足。”
没名没分地留在她身边,这是两人各退一步,最好的结果了。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陆铎不舍地松开了双臂,黎宛肩膀被他压得生疼。
“安生躺着吧,别再折腾了。”
虽然没求到名分,可陆铎知道,这已是自己能求来的最好的结果。
黎宛喂他用了点粥,服侍他躺下了,随后自顾自拿了本书,在旁读了起来。
“宛宛,”不一会儿,床榻里头传来陆铎的询问,“你还在吗?”
黎宛一时语塞,“我都说了我不走。”
“你离我近点儿,否则我睡不踏实。”
……念在他差点残废的份儿上,黎宛不情不愿地挪到了床边。
床榻中的男子凤眸直直地盯着黎宛,“再近点儿。”
黎宛没好气地拉近了圆凳,“够近了吗?”
陆铎仍不满意,他伸手掀开了被子,拍拍床里头的空档,“宛宛,你陪我睡好不好?否则我总怕你要走。”
“你别得寸进尺。”
陆铎发出“嘶——”的惨叫声,“宛宛,我的膝盖好痛!”
黎宛赶忙扔下书,起身去察看,却不想被躺着的人往后一拉,毫无防备地踉跄着倒了下去。
陆铎紧紧抱着黎宛不肯放手,“宛宛,你刚答应要陪在我身边的,不能出尔反尔。”
第57章 春宵
黎宛知道她要是不应,按照陆铎的性子,这一夜都甭想安生,遂只得脱了鞋袜,躺到陆铎身边。
床榻中一时满是她身上的清香,陆铎用力吸一口,随后心满意足的往黎宛身上凑去。
黎宛实在不习惯这个大男人窝在自己肩头,奈何实在困顿,只得随他去了。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想起在连江时,有一回她醒来时发现自己钻在陆铎的怀抱里的尴尬往事。
“那次是你半夜偷偷把我抱到床榻里的,是也不是?”
方才还侧头看她的人,此刻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狗男人,真能装,黎宛暗骂一句。
第二日一大早,黎宛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正准备绕过陆铎下床时,被身下的男人一把拉了回去。
黎宛吓一大跳,生怕不小心磕碰到他的伤口处,“你做什么!”
陆铎把人拥在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让我亲一下再走。”
黎宛受不了陆铎的腻歪,可人现在正养伤,不能打不能骂的,只得憋着气三两下起身穿戴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走之前,黎宛对着床上痴笑的男人叮嘱道:“好好躺着休息,你这腿没个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陆铎本想说,自己在战场上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得多,但转念一想还是闭嘴了。
难得她肯分一点心疼怜悯给自个儿,他且好生受着吧。
两人就这般相安无事地朝夕相处了半月,陆铎的膝盖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半月,有不少朝中之事寻到陆铎这儿,都被他以养伤为由推辞了,至于到底受了什么伤,福安对此讳莫如深,一个字儿也不敢透露出去。
要是被外头的人知道主子爷为了挽回一个姑娘的心,差点把自己跪成瘸子,以后还怎么在朝堂立足?福安不禁替主子爷捏一把汗。
前头得知黎宛入住新宅,金陵的好友们纷纷送来了乔迁贺礼,章思友送的是一大箱从福建运来的生鲜,陆珠儿送的是一幅亲手画的《春明景和图》,周姝则送了一块牌匾,上头题了“天下第一女官”六字,叫黎宛哭笑不得。
黎宛惦记着要请他们来新宅聚聚,好不容易陆铎能下地走动了,陶府的乔迁宴也被提上了日程。
于是五月二十这一日,陶府张灯结彩,章思友、陆珠儿及周姝应邀上门吃席。
陶夫人和傅掌柜亲自下厨,摆了一桌的好酒好菜招待客人,几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好不热闹。
黎宛不会喝酒,今日也罕见地端起了酒杯,要与亲友们小酌一二。
只见她满面春风,站起身朗声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什么好消息呀?”大家看着喜上眉梢的黎宛,纷纷好奇问道。
坐在一旁的陆铎正了正衣襟,稍稍挺直脊背,等待黎宛向大伙儿介绍自己的新身份。
“我们开办女子学堂的本钱,到了!”黎宛说着,从傅掌柜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银票,“承蒙大伙儿抬爱,鄙人的拙作卖得红红火火,这里共有两千两,咱们接下来就可以着手兴建学堂了!”
黎宛语毕,座下之人除了脸色骤变的陆铎,其余均纷纷鼓掌庆贺,
“等等,”陆铎忍不住出声打岔,“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劳什子话本不是被列为禁书了吗?”
陆铎语气不善,黎宛却毫不在意,反对陆铎作揖道:“说到这儿,还得感谢太保大人,您的无心之举,让我的拙作一纸难求,一夜之间价格翻了好几番,要不是您,恐怕我还赚不了这么多,来,让我们一起举杯,感谢太保大人!”
陆铎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却不得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都当做没看到陆太保的黑脸,黎宛继续说道:“接下来的选址、择师、招生等事,就要拜托珠儿和姝儿二位了。”
周姝豪爽答:“放心交给我。”
陆珠儿在旁提议道:“咱们另提一杯,庆祝小宛成为大显朝第一名女官,替天下女子开了个好头,好不好?”
“好!”众人附和。
“以后咱们女子学堂培养出来的学生,若是也能跟小宛一般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那便是我们最大的成功。”
“姝儿说的不错,我的目标就是要叫女子也能科考,女子也能做官,女子也能跟男子一样,平起平坐!”黎宛几口酒下肚,脸上已泛起红晕。
“好!”众人难得见冷静自持的到黎宛意气风发的样子。
黎宛看向一旁的陆铎,“你记不记得,初见时,你还因我说的这话要赏我板子。”
陆珠儿噗嗤笑出声,“就算大哥哥不记得,我可都还记着呢。”
陆铎被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半晌才憋出一句:“宛宛,当年是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往后你的愿望,我都倾尽全力帮你实现。”
陆铎此话一出,陆珠儿口中的酒险些当场喷出来。
“咳咳咳……大哥哥,这话你们俩还是关起门来说吧,我这听了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晚上回去都得做噩梦。”
陆铎瞪一眼陆珠儿,“没大没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笑成一片。
这夜陶府中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直到深夜方才散场。
黎宛与陆铎将三人送至门口,周家马车早在门口候着了,余下章思友和陆珠儿二人,黎宛和陆铎默契对视,“陆铎腿脚不便,还劳烦章兄送珠儿回府。”
说是回府,其实就在隔壁,几步便到了。
两人并肩走着,步子都放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