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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虽青春年少,即使血气方刚,但也要懂得节制。”谢鹤澜又一次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姬怜腰侧,“这几日让小厨房多备些滋补的汤水为好。”
  越描越黑,姬怜索性沉默以对,彻底放弃辩解。
  谢鹤澜只当他是羞赧,转而又问起脚伤,“这脚伤是今早的事?可请医师看过了?”
  “还未曾瞧过,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怎么行?”谢鹤澜唇线微绷,“你怎地如此不把身子当回事。让我看看可曾红肿?”
  说着,谢鹤澜就要倾身过来掀被查看。
  姬怜身上盖着的被衾与藏在其中的谢廷玉只隔着薄薄一层,这要是掀开,莫说脚伤露馅,直接让谢鹤澜看到谢廷玉在
  里头,不得受到多大的惊吓。
  他死死攥住被角,急声道,“方才忘了说,今早已命人用热帕子敷过,还揉了药油,并未见红肿,想来过两日便能好了。”
  谢鹤澜见姬怜这副慌张模样,心下生疑,手上已不自觉地攥住被角。姬怜慌忙按住被衾,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各执被衾一角,谁也不肯松手。
  熟悉的场景,却是不一样的人。
  与姬怜对视几次,谢鹤澜松开手中的被角,却被姬怜略显红肿的唇瓣给吸引住了。
  “你这唇怎地如此殷红?”谢鹤澜眸光狐疑,缓缓落座时还补了一句,“怎么还有些肿?”
  肿?哪次被谢廷玉亲完不肿?她每次就知道各种咬他的唇,不让她咬还会特意把他的脸掰过来继续啃。
  姬怜慌忙捧起茶盏连饮数口,瓷盏边缘磕在齿间发出轻响,“许是晨起用粥太急,烫着了。”
  “是吗”谢鹤澜目光如炬,盯着那饱满唇瓣上可疑的咬痕,“怎么还有齿痕在上面?”
  “是我自己咬的……”姬怜被他灼灼目光逼得耳尖发烫,急忙转开话头,聊到近日花园中的哪些花开了,又聊到秋冬的宫宴等云云。
  谢鹤澜虽在应答,目光却始终在姬怜脸上流连,还意味深长地多看了几眼。
  太反常了,今日种种实在可疑。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姬怜身旁那团隆起的被衾上,一个荒诞的念头突然浮现。
  该不会是谢廷玉翻墙进来,拉着姬怜亲热后又躲进去了吧?
  回想起姬怜死死护着被衾的模样,倒也不是全无可能。但转念一想,谢廷玉应当不至于一大早就胆大包天地潜入宫中私会。
  ……等会?他怎会生出这般荒唐的念头?
  谢鹤澜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明明还未抓到二人私相授受的证据,怎就自动补全了二妹妹翻墙私会的戏码?
  为何为何为何?
  这莫名的直觉从何而来?
  谢鹤澜抿唇不语,盯着姬怜的唇瓣好一会,这才以宫里有事告辞。
  待贵君终于离去,姬怜长舒一口气,猛地掀开被衾揪住那人衣襟,“方才贵君肯定起疑了。”指尖轻抚自己红肿的唇瓣,颇带着些指责的口吻,“你亲就算了,还咬。你看,都肿了。”
  谢廷玉在被中憋了许久,此刻鬓发散乱,双颊因忍笑而绯红。见殿内再无旁人,索性放声大笑,直笑得眼角沁泪,清脆笑声在殿中回荡。
  “你还笑!”姬怜又羞又恼,往她肩上打了几下,“可知我方才多难应付?”
  见谢廷玉仍笑个不停,姬怜一时气血上涌,扯开她衣襟便朝那白皙肩头咬下。待松口时,一个鲜明的,如新月般的齿痕已烙在其上。
  “不许笑了!”
  姬怜指尖轻抚那圈齿痕,又回想起方才在软榻上两人亲近的情景,一阵酥意忍不住从腿间上涌。他眸光微深,喉结上下滚动,“你今夜还是回去罢。”
  若非贵君突然到访,方才怕是早已什么都发生了。面对谢廷玉,他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是土崩瓦解,一颗心全然不由自己作主。若真留她过夜,只怕待清醒时,什么都晚了。
  “为何?”
  “你在这,也是诸多不便。”姬怜替她拢好凌乱的衣襟,下颌轻抵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你今夜用过晚膳后便走吧。”
  “晚膳后便走,怕是不行。”
  姬怜眼眸忍不住一亮。她肯定也是想今夜就留下来的,我也想她不走,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他又是好一阵内心纠结,这才开口。
  “那你今夜要是留下来的话,你真的不许跟我同衾。”
  “须得等金吾卫交班时离去才稳妥。”
  两人异口同声。
  姬怜见她答得如此干脆利落,脸色都僵了,倏地一下坐起,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那你今夜走吧,以后莫要再潜入宫里来找我了。”
  腰间一紧,谢廷玉下颔搭在姬怜的肩头,轻轻朝他耳畔吹几口气。
  “干嘛?”姬怜指尖盖住耳珠,“你别吹了。”
  “昨夜的酒还没醒,怜怜再陪我多睡会。”
  帷幔落下,两人倒在榻间。
  谢廷玉头一沾枕,未消的酒意便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她迷蒙间将手搭在姬怜腰际,立即招来枕边人一声轻斥,“要睡就睡,莫要动手动脚的。”
  “都听怜怜的。”她含糊应着,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温热的鼻息拂过姬怜耳畔,就这样沉沉睡去。
  待谢廷玉悠悠睁眼时,怀中人已不见踪影。她撩开帷幔一看,外边紫霞漫天,显然是现在依然接近酉时。
  “怜怜。”
  刚唤一声,那人便从屏风后转出,手里已拿着衣桁上的宫绦与外袍,“醒了?快些起来吃晚膳吧。”
  “啊?我竟睡了这么久?”
  姬怜低应一声,垂眸为她系腰间宫绦,“你连午膳都错过了,待会儿多用些,都是按你口味备的。”
  待落座后,姬怜亲自为她布菜,又斟上开胃的杨梅汁。见谢廷玉大快朵颐,自己却食不知味。
  分明是他执意要她走,可随着金吾卫交班的时辰渐近,最割舍不下的反倒成了他。
  姬怜神思不属地用完膳,待席面撤去,便被谢廷玉拉着对弈双陆,不知不觉中又连着输给她七、八回。
  小案上的蜡烛突然爆了个灯花。
  姬怜倏然惊醒,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时辰到了吗?
  谢廷玉早已收拾停当,连靴履都穿戴整齐,俨然整装待发之态。
  她轻推开窗棂,招呼都不打一声,身形一闪便翻了出去。姬怜还未来得及抓住片缕衣角,那人已隐入溶溶月色之中。
  姬怜不自觉地追到窗前,喃喃自语,“走也不说一声吗?就这么急着离开吗?难道就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吗?”
  刚把头探出外,就见那人正猫在窗边,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还不走?”
  “想起还有件事没做。”
  谢廷玉凑过来,在姬怜一脸惊愕中张开双臂环抱住他,额间相抵,“可以亲你一会再走吗?”
  “你、你……”
  你要不今晚留下,再抱着我睡一晚吧。
  姬怜死死咬住舌尖,将后面那番话吞入口中。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许了。”
  谢廷玉温柔地捧住姬怜的脸颊,唇瓣相贴好一会之后,她这才真的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姬怜倚窗而立,目光追着谢廷玉的身影,直至她化作天边一粒模糊的黑点。
  殿内的烛火跳跃着,昏黄的灯光映在姬怜的半边脸上,又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孤寂又伶仃。他指腹无意识地抚摸着唇瓣,直至衣袍惹上寒露,这才将窗阖上。
  姬怜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未能成眠。他指尖摩挲着身侧空荡的被褥,那是昨夜谢廷玉躺过的地方。
  他翻过身,将脸深深埋入枕衾之中,贪婪地汲取那上面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明明从前独寝时,总能很快入眠。可今夜,少了那惯常搭在腰间的手,竟让他辗转难安,煎熬难忍。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畔,姬怜撩开帷幔,赤足踏在冰凉的地砖上。未点烛火,他熟门熟路地穿过殿内昏暗,径直走向角落的箱箧。
  他将箱箧打开,又从最里层摸出一套寝衣,这是谢廷玉今早换下后,他便收到里头。
  整张脸埋于寝衣中,这上头的气味倒比枕衾上的味道要浓上许多。
  只闻一阵簌簌声,姬怜身上的寝衣滑落在地。月光透过窗柩洒落在他身上,似给他白皙的美丽身躯披上一层银纱。
  轻拢慢捻间,姬怜将带着谢廷玉气息的寝衣裹在身上。他再次躺上榻,鼻尖萦绕的沉水香竟让他有种她就躺在他身侧的错觉。
  不过才分开一会,就好想她。
  好一会,姬怜才沉沉睡去。
  这厢谢廷玉贴着墙根潜行,趁金吾卫低头交谈的空隙,隐入树丛轻巧几个腾跃,踩着屋檐青瓦借力,几个起落间便成功脱身。
  来时有踏月骓代步,倒不觉得路途遥远,如今要靠双脚丈量,谢廷玉才真切体会到这段从宫门到谢园的路竟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