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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早已了然于心。
  不能。
  此时迎亲队伍已缓缓停驻。
  谢廷玉轻勒缰绳,手腕一转,在熙攘人群中,蓦地对上了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刹那,周遭喧嚣仿佛骤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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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更啦,大人们快看呀
  玉貌花解语,芳容玉生香--水浒传
  第68章
  红纱轻掀,袁望舒携着新郎款步而下。围观众人掩唇轻笑,目光中满是祝福。
  咣当一声,马鞍已置于门槛之上。
  新郎手执鸾凤团扇,向众人盈盈一礼,而后轻提衣摆跨过马鞍。
  司仪高声唱和:“新婿跨马鞍,安稳同载。”
  铜锣三响后,又闻:“柳露洒福,百年好合——”
  只见袁缚雪自人群中缓步而出,手持青玉瓶,柳枝轻点。先为袁望舒肩头洒下晨露,又移至新郎面前,柳枝轻拂,水珠晶莹。
  姬怜眼见袁缚雪行至谢廷玉跟前,面含笑意地执柳枝相赠,谢廷玉温柔还以叉手礼。
  虽是婚仪常礼,新人傧相皆需受此祝福,可这一幕落在姬怜眼中,却如芒刺在背。
  他蓦地偏过头去,广袖之下五指深深掐入掌心,借这锐痛强压下眼底汹涌的酸楚。
  众人心照不宣地随新人前行。
  回廊下人潮如织,谢廷玉不知何时已行至姬怜身侧。两人衣袖相擦,却无人主动伸手相牵。
  当谢廷玉偏首欲语时,姬怜已将脸别向另一方,只留给她一截清冷的侧颜线条。
  待众人移步厅堂,袁照蕴已端坐高堂之位。司仪得她颔首示意,高声唱道,“拜天地——”
  新人面北而拜,次拜高堂,终而妻夫对拜。候在一旁的礼官手持五色丝绦,将二人衣袖轻轻系连。
  司
  仪再诵,“阴阳和合,百世其昌。”
  两名侍者手捧檀木托盘上前,盘中各置半爿葫芦。
  泠泠酒水倒入葫芦中,新人各饮半瓢后交换饮尽,葫芦以丝线缠绕。
  “礼成!”
  满堂宾客欢声雷动,各自落座,每人面前一案,配备了漆器嵌银箸。侍者们鱼贯而入,珍馐美馔次第呈上。
  谢廷玉与姬怜挨得近,见他落座,她便也很自然地落座于旁。
  蹲守在一个小角落里,又默默注视一切的崔元瑛见这两人毫无交流,尤其是那个帝卿始终以侧颜相对,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顿时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她就说嘛,谢二怎么可能会把姬怜藏到山庄里,看来真的是她想太多了。这殿下完全就是一副看不上谢二的样。
  想到素来风流倜傥的谢廷玉也有吃瘪的一天,崔元瑛险些笑出声来。
  最先上的一道佳肴是金齑玉脍。将鲤鱼切成细丝,又配以金黄橙齑,吃起来爽口开胃。
  王兰之携王栖梧在谢廷玉对面落座,见弟弟只顾埋头用银箸拨弄着盘中脍丝,不由轻叹,“今日带你来,不止为尝这珍馐,更要你看看建康的好娘子们。”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谢廷玉,“虽说你总念叨非璇玑姨母不嫁,可阿弟,逝者已矣。或许你的良缘就在眼前呢?”
  王栖梧咽下口中脍丝,又饮下一杯茶,断然拒绝,“我不要。”说罢便低头专心对付起盘中的炙鹿肉。
  王兰之对他这般反应早已习以为常,仍苦口婆心劝道,“你这般固执,父亲忧心,祖母挂怀。若璇玑姨母在天有灵,可会安心?”
  见王栖梧手中银箸微顿,趁势又道,“姨母若知,定也盼你能放下过往。阿弟难道真要一辈子与长辈们僵持不下?”
  王栖梧耳尖微动,闷声不响地将鹿肉细细撕成条状。
  王兰之见状,便也不再赘言,自斟自饮起来。
  谢廷玉见本已离席的袁望舒去而复返,还朝她递了个眼色,便起身随其离去。这动静引得姬怜手中汤匙微顿,他借着饮羹的姿势,余光瞥见谢廷玉悄然离席。待再抬眼时,她身侧的座位已被袁缚雪占据。
  袁望舒朝厅内瞥了一眼,眉头紧蹙,“你既为傧相,不如替我照看下三弟,省得那些个不长眼的总来纠缠。”
  谢廷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位娘子手持酒樽,穿过人群,径直坐到了袁缚雪身旁。那人侧身低语,笑意盈盈,只是那袁缚雪却始终垂首,专注地品尝着面前的蒸豚。
  “我三弟都这般冷淡了,这赵氏女怎还如此不知趣?”
  袁望舒咬牙切齿,又瞥了眼谢廷玉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愈发忿忿,“就她那绿豆大的眼睛,也配肖想我三弟?”
  “原来你择弟媳的标准是看人眼睛大不大吗?”谢廷玉五分疑惑五分好奇。
  袁望舒板着一张脸,“你管我那么多。总之三弟对她无意,今日无论是拼酒还是比试,你都得给我压她一头,最好让她知难而退。”
  “倒不知傧相还要兼做护花使者。行吧,既然望舒娘如此说了,那我便勉为其难做这恶人了。”语罢,谢廷玉朝里头走去。
  赵妍忽觉肩头被人轻拍两下,抬头正对上谢廷玉含笑的面容。只见她施施然挨着自己坐下,温声道,“你赵娘子有何指教,不妨与我说说?何必叨扰袁郎用膳。”
  “谢廷玉?”赵妍冷脸,一把拂开谢廷玉的手,“我与袁郎说话,与你何干?”
  谢廷玉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袖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少不得要做回护花使者了。”
  当啷一声脆响,姬怜手中的汤匙落入碗中。他慢条斯理地取出绢帕拭唇,眸光冷冷地扫向谢廷玉那厢。
  “要比什么?随你挑。射箭?投壶?”
  赵妍神色一滞。她曾亲眼目睹谢廷玉在清凉山庄莲心穿鱼,演武场上蹴鞠穿杨两场比试大放异彩,而她自幼疏于武艺,自然是不会拿自己的短处去拼别人的长处。
  那要不诗词歌赋?
  可赵妍于此道也不过略通皮毛。更何况,建康城内谁人不知陈郡谢氏乃百年书香门第,最擅清谈玄理。和谢廷玉比这个,她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赵妍思来想去,将七十二般技艺都盘算了个遍,竟想不出一样是谢廷玉不精通的。最终只得通过摇签,定下比试算筹。
  见到竹签所示,赵妍顿时喜笑颜开。她虽算不上精通,但儿时在书院里与人比试时也未曾落过下风。她先发制人问,“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谢廷玉边听边在心中推演,赵妍话音刚落便答道,“雉二十三,兔十二。”
  见她如斯对答如流,赵妍心头一凉。
  谢廷玉略一沉吟,反问:“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一人分三,小僧三人分一。问大小僧各几何?”
  赵妍急忙蘸了茶水在小案上演算,过了约莫数十息才迟疑道,“大僧二十五人……小僧……小僧七十五人。”说罢又在心中默算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底气不足地重复了一遍答案。
  “赵娘子好算计。”
  “过奖过奖。”赵妍虽嘴上应着,手下已拿出巾帕,悄悄拭去掌心涔涔冷汗。
  “还请赵娘子出题。”
  赵妍眼见袁缚雪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谢廷玉,又瞥见后方姬怜投来的视线,连对面王兰之姐弟也抬首观望,顿时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她银牙暗咬,决意要出一道刁钻难题,“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翁、母、雏各几何?”
  此题之难,不在解法,而在三解皆须尽数道出。
  赵妍本欲待谢廷玉道出一解便出言相讥,谁知此人竟连算筹都不用,只闭目凝神片刻,便娓娓道来,“其一,鸡翁四,鸡母十八,鸡雏七十八。其二,鸡翁八,鸡母十一,鸡雏八十一。其三,鸡翁十二,鸡母四,鸡雏八十四。”
  得,这还比什么?
  谢廷玉话音未落,赵妍已汗流浃背地起身,仓促拱手告退。
  王兰之趁机轻点桌案,对弟弟低语,“你瞧,建康才俊何其多?我们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比邻而居这些年,何不多看看眼前人?”
  王栖梧依然默不作声,只低头将鱼脍又细细切了几刀。
  “未曾想你算术也如此好。”袁缚雪亲自斟一杯清酒,递过去,“方才多谢了。”
  “早年略习过些算学。”
  谢廷玉大言不惭地开始骗人。实则是以前混迹赌坊时,不得不狠下功夫练一下算法,以免有人出千骗她。
  她起身回到姬怜身侧,刚落座便听身侧人一阵冷嘲热讽,“谢大人真的是忙得很。晨起做傧相接亲,转眼又当护花使者,下一步莫不是要亲自做新娘,抱得美人归?”
  谢廷玉执箸的手一顿,不解地望向姬怜,“殿下你又怎么了?可是菜肴不合胃口?”
  天知道怜怜又怎么了?他真的小心思好多,好难懂。
  姬怜呵呵冷笑,“被你气得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