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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望舒疑惑看她,“你又没来过,你怎么熟悉?别把我们带进坑里了,我的身家性命可是全在你身上了。”
  谢廷玉一拍胸脯,“有我办事,你放心。”
  哨兵被今夜的寒冷冻得眼皮直打架,模模糊糊间似见一群黑影贴地而来。待欲看清,喉咙猛然一痛。
  竟是一支箭矢破空而至,快若罡风,直没入咽喉,连半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直倒下。
  谢廷玉收回角弓,手一挥,后头北府军齐齐掏出抓钩,铁钩精准卡入城墙凹口。整齐有序的动作,皆是她日夜训练的成果。众人如猿攀壁,转瞬跃上城头,环首刀闪过几抹寒光,鲜血喷涌,哨兵人头滚落。未及惊扰四方,城门绞盘已被牢牢控制。
  袁望舒寸步不离,紧贴谢廷玉而行。她刀未出鞘,袁望舒便已横刀扑杀,将潜伏之敌一一斩落,甚至不需岑秀提醒,护卫之责尽到极致。
  “我看你挺适合当我的护卫。”谢廷玉低声打趣。
  袁望舒一愣,旋即别过脸,冷哼一声,“你想得倒是挺美。”
  谢廷玉不再言语,带着众人疾行。夜色中,一行人如同潜行的幽狼,紧贴墙根无声掠过。果然如她所料,起义军占领泗口后,霸占了原本守将的府邸。
  潜入之后,她翻身跃上屋檐,俯瞰院落格局,精准锁定守将所在。此时雪夜寂静,府内守卫皆打着瞌睡。黑影骤然一落,横刀一挥,血光乍现,守卫人头已滚落檐下。
  府中守将仍鼾声如雷,梦境未散,冷光已自颈侧掠过,瞬间血柱迸涌,溅洒被褥。寝榻之上,仅余一具无头尸身。
  谢廷玉随即命人点燃粮草,火光冲天而起。
  一夜之间,不过区区五百人,竟夺下一座城池。
  翌日清晨,军情急报由专人持节,驿站快马加鞭送抵建康。消息一出,举朝震动,城中百姓更是传诵不休。谢廷玉以迅雷之势克敌,威望再度攀升,众人皆口口相传,言此人颇有王璇玑之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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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已更。我是楷模。
  明天我还要逼自己写。
  我发文的时候,已经2296个收藏了,不知道明天起床能否破2300。
  2300啊家人们。(我目前也就这点出息了
  第100章
  “御长,大周朝廷新派的那名女将用兵诡谲,如今已连克泗口、傅阳、下邳、留县四城!”
  “御长,那敌军大营就扎在距彭城不过二十里处,站在城门哨楼便能望见。此举分明是在挑衅示威!”
  “御长,她已连斩我们数位姐妹!下邳粮道被断,泗口水口被堵,留县亦于五日前沦陷。我们已退无可退了!”
  一名身高近八尺,卷发高束的女子伫立舆图前,接连噩耗传来,她面上却无半分怒容懊色,只缓缓用舌顶了顶后槽牙,沉声道:“大周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她转过身来,一身鲜卑制式的裘皮猎装,长裤缚入革靴,卷发以银辫缠绕,双耳铜环微晃。肤色如麦,眸光锐似鹰隼,侧颈上一道狼首图腾狰狞盘踞。眉目间戾气丛生,一身沙场淬炼出的狠厉,正是如今死守彭城的鲜卑首领,宇文玥。
  昔日北伐战场上,她曾是鲜卑嫡长皇女赫连姝的麾下骁将。而今追随她困守此城的,皆是当年同生共死的金兰姐妹。
  宇文玥大步踏阶而上,行至城墙,长腿一迈踩上垛口,凝目远眺。只见远处黑压压一片军营簇拥,正中最大的营帐顶上高悬一面醒目的周字赤色军旗。
  忽见中军帐帘掀起,当先走出一员身着玄色
  两当铠,未戴兜鍪的女将。她接过亲兵奉上的长弰弓,利落翻身上马,身后紧随两位戴面帘式兜鍪的副将。马蹄声起,军阵如潮水般迅速列队,整齐划一直朝彭城北门压来。
  宇文玥面色一沉,这是攻城前的战书来了。身旁亲兵即刻吹响号角,城墙上顿时刀戟林立,戒备森严。
  依古来兵家惯例,大战前攻城一方必先遣使递战书,一则为明告攻城之日,容守方斟酌降战。二则是留时辰予百姓撤离,免遭兵祸牵连。自然,唯有尚存仁心的军队方行此道。若遇狠戾之将,怕是早趁夜突袭,甚至是会允许底下将士肆意奸杀城中子民。
  彭城城墙之上依旧高悬着数具士族女郎的头颅,城前壕沟纵横,绊马索遍地。
  谢廷玉抬手一止,全军应声而立。旁有人一挥旗,一列工兵迅疾上前,利落剪除前方绊马索。
  此时,一名周军士兵出列,解下腰间铜喇叭,放声大喝:“鲜卑小囡!狗爹养的玩意儿!再容你数日投降,莫待到城破之时跪着洗裤/裆!”
  这叫骂战,一为扬我军威,二为泄愤激将。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宇文玥身侧一名身材魁梧如雌鹰一般的女将当即暴喝:“叫你爷的魂!区区几万人也敢在老娘面前摆谱!”
  她长矛直指阵前的谢廷玉,“不过个小白脸,读两本兵书就来班门弄斧!老娘这就下去砍了你脑袋,给御长当球踢!”
  这骂人的女将叫源敏儿。
  她执矛向宇文玥拱手一礼:“御长稍候,待我取那小白脸首级来献!”
  说罢翻身跃上战马,以鲜卑语高声吼道:“你娘源敏儿在此!最中间的那个大周小白脸,出来受死!我要把你的头颅砍下来当球踢!”
  王兰之蹙眉,“这叽里呱啦说的什么?”
  谢廷玉面不改色道:“说要砍下我的头颅,晚上抱着它睡,还要日日带在身边辟邪。”
  袁望舒横眉一竖,“什么下贱东西,也配在此放肆!谢廷玉,我这就去斩了她的脑袋,挂你帐前替你驱邪!”
  谢廷玉挑眉:“那我不是得夜夜做噩梦了?”
  袁望舒闻言,放声大笑几声后,猛地抽出腰间横刀,一拍战马疾驰出阵,厉声喝道,“口出狂言的蛮夷,我前来取你狗命!”
  忆及此前对战黑山匪寇时,袁望舒吃尽了短兵器的亏。此番横刀再战长矛,虽仍是以短搏长,她却从往日教训中悟得扬长避短,不拼力道,只较灵敏。刀光忽刺忽挑,专攻刁钻之处,源敏儿一时不察,竟被她一刀划破大臂,登时鲜血淋漓。
  源敏儿怒吼一声,掣起长矛便向袁望舒掷去!
  恰在此时,一支冷箭自城楼射来,袁望舒正被源敏儿缠斗,再无余力抵挡这致命一击。
  谢廷玉眼疾手快,挽弓如满月,一箭破空而出,于千钧一发之际凌空击碎来箭,救了袁望舒性命。她旋即搭箭再射,第二箭直取源敏儿手腕,正中其脉!
  袁望舒岂肯错失良机?当即横刀疾进,直刺源敏儿喉间铠隙,鲜血如瀑喷溅,兜鍪尽染猩红,眼前霎时赤蒙一片,唯闻腥气扑面。
  源敏儿轰然坠马,再无生息。
  袁望舒调转马头,踏血而归,至谢廷玉身侧勒缰止步。
  谢廷玉抬眸冷视城上挽弓之人,顷刻只见,她便认出这正是当年北伐战场上鲜卑的神射手,宇文玥。昔年沙场交锋,她屡次与宇文玥对箭,回回占得上风,奈何对方总被亲兵死护后撤,始终未能生擒。
  她再度张弓搭箭,雕翎箭破空直取城头。宇文玥却眼也未眨,身形稳如磐石,竟不避不闪。箭矢擦过她的耳畔,铜环应声脆响,溅起一缕血珠,去势未减,直钉入后方高悬的彭城军旗,旗杆应声断裂,大旗轰然坠落,木屑纷飞如雨。
  底下有人大喊:“战书已下!宵小之辈,尽皆受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玥竟不为麾下将领战死而怒,反而昂首长笑,声震城墙。她狞厉的面容上绽出豺狼般的凶光,扬手指向城下:“好箭法!这等人物,定要生擒活捉。我要亲自剁了她的双手,看她还能否张弓搭箭!”
  是夜,宇文玥卧于榻上,闭目间尽是谢廷玉张弓搭箭时那淡漠而凛然的神情,抬手间的沉稳,引弦时的果决,无一不令她想起那个人。
  那个曾单刀闯入鲜卑大营,斩下她主上赫连姝首级之人。自此在鲜卑军中宛若神魔,凡提及姓名皆闻风丧胆。其刀法箭术,皆堪称一等一的高超。
  思及此处,宇文玥只觉血脉贲张,战意灼烧。虽是凛冬寒夜,她却浑身燥热,如坠熔炉。
  “王、璇、玑。”
  她以汉话一字一顿,缓缓吐出那个名字。
  此人,是她的宿敌,亦是她暗慕的巅峰。当年闻得王璇玑战死,尸骨无存之时,她终日魂不守舍。
  那般胸藏兵策,阵前骁勇之人,怎会就这般陨落?至今犹记初闻噩耗时,浑身的战栗与心底的巨震。
  宇文玥沉湎旧事,辗转难眠,索性披衣步入院中。她自井中汲起一桶冷水,举桶迎头浇下。寒水刺骨,瞬间浸透卷发,衣摆淅沥滴落水珠。
  她无法接受王璇玑就这般死去。尚未堂堂正正击败对方一次,怎能容她轻易陨落?那积压多年的不甘与执念,又要如何消解?
  当年北伐一役,赫连姝战死,鲜卑主力溃散。虽在第三战侥幸扳回一城,终究难敌大周青鸾军穷追不舍。她作为赫连姝旧部,若返鲜卑,必遭其她皇女清算,只得带着残存的姐妹潜越北境,遁入大周。终因伤重被俘,沦为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