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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穿越重生 > 查无此人 > 第4章
  坐在床边的人终于没再强求,谷以宁感到肩膀被缆柱,温柔的力度带着他缓缓躺下去,那双手仍然有些凉,但醒神效果越来越差,他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涣散,只记得自己躺在了枕头上,被厚重的棉被覆盖。
  一个有点凉的吻落在额头。
  谷以宁又睁开眼:“为什么要走?”
  “你在问我吗?”
  “是不是因为我很讨厌?”
  “……当然不是,你一点都不讨厌。”
  “那为什么要走?”
  那人又不回答了,只是用手摸着谷以宁的头发,又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声音很低,有些哑,像是很多个抱着他沉沉睡去的夜晚那样,说:“睡吧。”
  再也不走了。
  于是谷以宁就真的陷入深眠,难得一夜无梦,隐约间似乎有敲门和交谈的声音,但又有温暖的东西盖住他的眼睛,他便再次很快睡过去,忘了所有。
  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谷以宁在生物钟的影响下准时醒来,睁开眼,窗帘一丝不苟地拉着,卧室门紧闭,和过去的每一天都似乎没有差别。
  昨天的男孩,叫什么来着?谷以宁坐起来摁着太阳穴,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
  他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带着陌生人住在家里,还毫无戒备地睡了过去。
  好在一切整洁如常,谷以宁下了床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床头柜上放着他昨晚买了却没用到的东西,还额外多了一盒药,上面贴着谷以宁放在书桌上,常用的黄色便利贴。
  一排小字写着:gabriel,我有事要先走了。头疼的话吃一片醒酒药,厨房有煮好的茶。abientt。
  谷以宁推开门到客厅,房子很小,很快他闻到肉桂和苹果的气味。
  厨房里,养生壶开着保温模式,透明的玻璃水壶中,澄金色的热茶在冒着雾气,旁边仍是一张便利贴:用了你的苹果煮了茶,希望你不会介意,也希望你喜欢。
  谷以宁关掉电源,盯着这壶茶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倒掉。
  宿醉后的晕眩和恶心后知后觉涌上来,他忽然摁着胃,缓缓蹲下去。
  “一口都不尝尝吗?”有人在问他。
  “不吃。”谷以宁把那个人的手推开,皱了皱鼻子说:“小时候我爸妈加班,忘了给我准备饭,我自己在家吃了三个苹果,然后得了肠胃炎,之后只要一想到苹果就想吐。”
  “行吧”,奚重言把苹果拿开,又在问:“不吃苹果,还是任何苹果制品都不吃?”
  “当然是都不吃,一丁点都不行。”
  “那昨天的肉桂苹果派是谁吃的?”
  “那是因为,因为有肉桂!”
  “有肉桂”,奚重言很恶劣地学他,“有肉桂就喜欢吃。”
  他总是这样……会把谷以宁轻易地绕进去,但好在谷以宁很快就想出反击,他凑过去抱着奚重言的脖子:“你什么意思?嫌弃我挑食?”
  奚重言朗声笑起来,眼角微微弯下去,很轻地吻他:“当然了,很不好养。”
  谷以宁推开他,“你自己吃吧,我要走了。”
  奚重言又笑得更厉害,竟然真的起身走了,谷以宁赖在客厅,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始冷战和报复,便看到奚重言从厨房,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茶出来。
  “试试这个?苹果肉桂蜂蜜茶。”
  谷以宁闻到浓郁的肉桂味,又有自己喜欢的甜。他捧在手上,脸埋进雾气里,眼睛的湿润变得微不足道。
  那次肠胃炎之后,父母很快请了保姆,负责谷以宁的一日三餐,这件事很快被淡忘。再后来他考上大学、谷弈阳出生、父母退休,他有一年寒假回家时看见父亲在学着做拔丝苹果,说阳阳喜欢吃,叫谷以宁尝尝火候对不对。
  谷以宁咽下去,说很好吃,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记得他讨厌什么。
  记忆中的气味和现实里交融,雾气背后,空无一人。
  他猛地站起来,把自来水开到最大,冲掉所有残余的液体,再把炖煮后的苹果和肉桂倒进垃圾桶,系紧垃圾袋。
  但这股气味,仍然还是散不去。
  最后还是冲去厕所,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第4章 实习助教
  像定期复发的病症,谷以宁熟练清理完房间和自己,确认了两件事。
  一件事他无法强行忘掉奚重言,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另一件事是他不能选择逃避,人过了任性的年纪,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
  张知和听到他松口很欣慰,当即约了厉铭时间,安排了当晚的酒局。
  做了决定,谷以宁没多少时间再伤春悲秋,他白天沉浸在教案备课和新片筹备的工作中,抬起头来已经到了傍晚,洗漱后就赶去赴宴。
  至于昨天,那个一夜之缘的男孩没再出现,他也没再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酒局约在了一家私家餐厅里,谷以宁是第一个到的,已经做好了道歉认栽的准备,却没想到厉铭玩的是釜底抽薪杀人诛心,竟然带了许迪过来。
  厉铭一脸慈相,不仅不怪罪谷以宁,反倒说都是一场误会。旁边秘书和许迪连番捧场,解释说厉主席早就注意过许迪的剧本,并且决定要吸纳许迪进入影协。尽管投票结果有偏差,但是这个决议没变过,昨天评选后更是连夜开了讨论会,正式通知许迪成为影协一员,享有优先剧本创投的机会。
  没等谷以宁说什么,许迪先倒满一杯酒站起身:“谷老师,无论怎样,还是感谢您的赏识,我先敬您一杯。”
  自斟自饮后他又倒一杯敬厉铭:“对我来说,机会比奖项更重要,感谢厉主席给我的机会。”
  厉铭大笑道:“风物长宜放眼量,年轻人这样想就对了,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不能被一时虚名迷惑。”
  一番话说得胸怀坦荡,谷以宁看着他们里应外合一场戏,猜得到所谓“早已注意”只是幌子,连夜买通许迪堵住他的嘴才是真相。
  那头许迪已经连喝两杯,谷以宁只能露出一个滴水不漏的笑:“还是厉主席考虑深远,是我莽撞误会了。许迪,恭喜你了。”
  酒杯相碰。厉铭大度一笑:“误会一场,解开就行。最终评审名单里,还是会有谷老师的名字,毕竟你还代表着央艺。”
  后半句他是转过头,对着张知和说的,央艺作为顶级专业院系,对任何奖项都是锦上添花的,这才是厉铭煞费苦心的原因。
  然而谷以宁皱了皱眉,没等他说什么,张知和先解围道:“老厉,你看这样行不行,央艺以学校身份出现在名单上,谷以宁就算了,他捅了这么大篓子,怕是也不好意思再现眼。”
  厉铭笑了笑,只问:“是不好意思,还是不认可?”
  “这说的是哪儿的话……”
  “知和,你还是这个老样子,宁可自己得罪人也不让年轻人受委屈。”厉铭仍然和颜悦色,“以宁的脾气我是了解的,非黑即白,说一不二,不过这次既然都坐在了这里,以宁,你自己说呢?”
  谷以宁晃神一瞬,旋即想清楚了厉铭这句话——他为什么坐在这里?
  为公平原则?原来根本无人在意。反倒是他成了唯一一个不识时务者。
  那就是为利益。
  既为利益,又何苦较真?
  他给自己倒满一杯茅台,酒水在杯口摇摇欲坠,站起身,道:“我认可这个结果,也接受厉主席的安排。”
  张知和投来一个无奈的眼色,谷以宁与他相视一笑,仰头干了杯中酒。
  这件事便算是告一段落。席间氛围很快转为热络,张知和有意圆场,拉开话题说起谷以宁的新片。
  厉铭对投资倒是从未发难,谷以宁拍电影,不论口碑还是票房都有保障,加之央艺背景,这部电影也承担了学生实践的任务,与今年的政策相符,对电影协会来说也是个能做出功绩的好项目。
  几人相谈甚欢,你吹我捧,仿佛这部还没启动的电影已经即将代表中国电影走向国际,为央艺和影协添上几笔丰功伟绩。
  只有谷以宁这个导演在一旁略显沉闷。
  厉铭坐在主位,看了看他,仿佛忽然想起什么,问张知和:“说到学生实习,我差点忘了,上次说过的那个法国助教,你和以宁提过吗?”
  谷以宁抬头又是一愣,见张知和面露难色,他便知道大概又是个棘手且难缠的事,率先开口笑了笑,问:“怎么连助教这种小事都需要厉主席关心了?”
  厉铭也不计较,“还不是你谷导声名在外,”他笑了笑说,“这个孩子呢,高中就拿了中法学生电影节大奖,按原定规则是要走交换生项目,但是他却根本没上大学,只特别申请来做谷老师的助教。”
  许迪捧场道:“谷老师魅力太大,粉丝都到了法国?”
  厉铭大笑:“是啊,本来一个助教只是小事,但这次涉及国际交流,所以只能破例处理,让谷老师收下这个粉丝。”
  破例与否,不全都在厉铭如何定义?谷以宁笑了笑,不无讽刺道:“看来确实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