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李一恺笑着又凑去亲他:“你明天还要开车,会不舒服。下次全给你啊,乖。”
下次该我了,苑之明想,但是没和他斤斤计较。
“李一恺”,苑之明抬手摸着他的后背说:“其实我爸知道你,我是说,他知道我和你谈恋爱。”
“是吗?”李一恺抬起头,因为惊喜而微挑了眉:“什么时候的事?”
苑之明不好意思说是在还没正式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被看穿了。只是模糊地应道:“很早了,我爸对这些很看得开,所以我也没有瞒着他。”
“我是想说”,他费力抬起身够李一恺的嘴唇,碰在一起蹭了蹭,接着说:“我是想带你认识我家人的,但是因为清明节,我爸去给我妈妈扫墓的时候,心情都会不太好,所以就想等下次,下次假期,你想和我一起回怀州吗?”
“想这么多”,李一恺轻轻揉了揉他汗津津的头发,抱着他转了个身,两个人侧躺在床上,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连同心跳都并在一起震动着。
“回去乖乖陪爸爸,看看妈妈,代我向他们问好,再下次,也许是端午节,我们就一起回去。”
“好”,苑之明被他头发扎着有点痒,挪了挪位置。“其实我还想了更多。”
“嗯?都有什么?”
“我还想回去告诉我爸,我在工作的事”,苑之明拉着李一恺的腰,又抱紧了一点:“他之前总说让我不要担心钱,不用着急赚钱。但是我想,工作赚钱是多正常的事,其实不过是和大部分人一样而已,再说就算是那些大艺术家,也都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养自己,这没什么。”
李一恺摩挲着他的肩膀,被自己掐红的那一片,说:“他只是舍不得你太辛苦。”
“没人不辛苦”,苑之明说,“是我爸,还有我自己以前,都太把自己当作艺术家了,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免一样。”
有片刻李一恺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哑了一点:“好,其实我也可以养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的钱留着以后吧”,苑之明把腿搭在他身上:“万一我被辞职了再说。”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会被辞职呢?”李一恺捏了捏他大腿根问。
苑之明又说了第三件自己想好的事。
“其实放假前,冯鑫和我说了一个项目,我本来想拒绝,但是又觉得还是应该参加。”
放假前几天李一恺都没有去公司,他对此毫不知情,于是问:“什么项目?为什么想拒绝?”
“静海国际电影节相关的项目,电影节的赞助商要做衍生活动”,苑之明大概说了下背景,听起来是个很有趣,也适合他的项目。
“但是冯鑫说,这个是古长风递来的需求,他是活动的联合发起人。”
李一恺先是微微惊讶,很快又觉得情理之中:“那冯鑫应该很看重,如果搭上电影节和古长风的船,再把你带去锻炼培养。相比起来我和老秦的离开,就完全微不足道了。”
他低头问:“所以你为什么想拒绝?因为古长风吗?”
苑之明低声承认:“嗯,因为他会做出那些事,我想到他和冯鑫合作,应该还是会发生这种情况。”
李一恺口中和古长风的矛盾,是在苑之明几次追问后才知道的,并且如他所料,并不是李一恺口中轻描淡写那么简单。
这个众所周知的“古长风”,早已不再意味着一位单独的设计师或者艺术家。他的背后是一整个团队——十几个设计师作为大脑,为他的项目提出创意,然后由他本人筛选、提意见、打回去修改、最后完成。
整个过程和美院老师辅导毕业设计相差无几,唯一的差别是这些项目是冲着古长风的名字来的,而最后呈现在外的,也是并且仅仅是,古长风这一个名字。
所以当年作为实习设计师的李一恺,因为年轻而脾气更盛的李一恺,在自己的设计被选中后甚至不能参与提案,所以几乎是大吵一架,然后决然离开。
但是这么多年后,冷静成熟的李一恺其实并未完全否认这个人。
“作为艺术家的古长风,或者是开创了商业艺术设计的这条路的古长风,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些印象,放弃在他身上去学习”,李一恺又一次说道,“所以这次,应该还是会受委屈,但是应该也会受到启发。”
他摸着苑之明后脑勺的发丝,在耳边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苑之明说,“我觉得无非就是给别人做嫁衣,但是我本来也是缪加设计师,而不是艺术家苑之明的身份,就像你说的,古长风也早就是一个品牌,而不是他一个人了。所以这种方式,我觉得可以承受。”
“更重要的是,我想我必须承受”,他又说,“我们都想改变这样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先了解它。”
李一恺像是一棵独自生长的树,路过的人可以借他乘凉,飞过的鸟可以暂时栖息,他习惯了把自己当成永远可靠的那一个,也从未想过一棵树,又能如何依靠其他人。
然而猝不及防地,苑之明从他的森林里跑出来,围着这棵孤独的树转了几圈,最后不知什么原因,他决定住下来。
他又不只是决定住下来。
小动物的苑之明可以跑,可以离开,但是现在的苑之明在一点一点生根。他把自己的家、自己的未来、自己那些漂浮不定的性格逐一埋在李一恺周围,慢慢生出根系,和他的缠绕在一起。
“不用担心我会跑走”,苑之明说,“我想为你变成普通人,也想和你一起成为很不普通的人。”
第65章 过了七年之痒的夫妻
离开李一恺的kl组成了冯鑫直属团队,听上去是所有人无形中升了一级,但并没有人为此高兴,而这种散漫的颓态很容易互相传染,那片曾经斗志昂扬的工位,愈发弥漫着消沉的情绪。
李一恺和每个人都安排了半天的聊天时间,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一次他也没有能力给他们注入动力。反而是所有人都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和他一起创业?即便是辛苦一点也没关系。
李一恺大为感动,然后坚定拒绝。同样的话他说了五遍——白手起家没有那么容易,目前带秦肖恩一个人下水就够了。而现在来说对他最大的支持,就是每个人顾好自己。
直接领导的离开或轻或重都会影响到他们的职业发展,如果不能把这样的影响降到最小——“我会一直内疚,尤其是你们因为感情用事而做出什么冲动的选择的话。”
“我就说吧,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爱你”,苑之明双腿盘坐在地板上,在颜料盘里做着实验,他想趁着项目没启动,尚有时间的时候赶几张作品。
李一恺有样学样坐在他旁边,把散乱的调料按照色环逐个排好。苑之明各种材质和包装的颜料有几百支,而且从来都是乱放一气。
这些东西整理起来是个浩大的工作,可是李一恺很喜欢,并且觉得这件事非常解压。
他仔细看包装上的英文标签,然后才说:“如果我知道的话,可能这样的决定,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所以你要加油”,苑之明举起调色板,眯着眼睛对比,悠悠说:“我也等你发达起来,到时候我就和他们一起辞职。”
李一恺听到这句忽然笑了:“一起?你知道你已经被他们叫做小叛徒了吗?”
“什么?”苑之明啪嗒放下,甚为震惊:“为什么?走的是你又不是我!”
“他们有一个新的微信群,叫做【留守部队】,没有加你吧?”李一恺捏捏他的下巴:“在那个群里,我和老秦是抛弃部队的大叛徒,而你是被我安插在他们之中的眼线。”
苑之明不干了:“那为什么你知道啊?”
李一恺高深莫测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不行不行”,苑之明抓抓头发,很气恼:“我要想办法回归组织,我才不和你们一路。”
“可是你说”,他琢磨了一晚上,临睡觉之前又问李一恺:“为什么冯鑫,好像不想让我们一起做古长风的项目呢?明明我们组最适合,而且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工作安排,可是他总是只叫我一个人去开会。”
“放心,他们不是因为这个才觉得你是叛徒的”,李一恺擦着头发说。
“哎呀我知道”,苑之明从背后拽了一把,把他直挺挺拉下来坐在床边,接过毛巾讨好地帮忙擦:“你认真一点,帮我想想,我还是想和大家一起做这个项目。”
“好好好我想,别擦了,再擦要秃了”,李一恺躲开大力揉搓,向后仰靠在苑之明身上,舒服地闭了会儿眼睛,说:“我猜,是因为冯鑫不敢。”
“不敢什么?”
“不敢带这样的一组人,我们这几位,都是让他头疼的角色”,李一恺似乎还有些同情冯鑫的意味:“如果拆散还好说,如果凑在一起,他应该会觉得很难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