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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炼金术 > 第51章
  “好。”他从善如流,“我一会儿就走。”
  “……”我转过身子去,把脸埋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被单里,想要快快睡着,因为害怕听到他离开时的关门声。
  第51章 no.50.2
  外面渐渐扬起淅沥的雨声,和我的点滴声配合得相得益彰,病房在许久的沉寂后,响起一阵轻而稳的脚步声。
  “别关。”我出声制止了严凛要拉窗帘的动作,害怕再体会一次那彻头彻尾的无边黑暗。
  他停下动作,扭头望了一眼我的方向,走回床边,按亮夜灯,“还没睡着?”
  “不是太困。”我仰头看他,慢吞吞地说,“一在医院就睡不着。”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大概因此,我语调软得像是在撒娇一样。
  严凛站在床头,将我蒙着脸的被单往下扯了扯,盯着我看了又看,突然蹲下身去,形成了一个与我持平的姿势。
  我心跳陡然加快——这次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我们好像还未有过这样的时候,他不再居高临下,单纯地平视着与我对望。
  那黑沉沉的眸子一眨不眨,我像是要被他看个底儿透。
  “怎么了?”我犹犹豫豫地打破了这亲密的氛围。
  他一时不言,手自然地拨了拨我额前的碎发,分辨不出情绪地说,“你太能折腾人了。”
  好像是抱怨,又好像习以为常的感慨。
  在头碰头的距离里,我闻到了淡淡的烟草气味,不呛,可还是让我眼热鼻酸的,心下了然他这些日子里并不会比我好受多少。
  高烧中的我,语言表达力不算太好,只能用最简单的动作来疏解心里积压的眷恋。抬了抬胳膊,不曾想在碰到对方脸的前一刻被躲开了,“手别乱动。”严凛重新把我的手按回到病床上,“小心走针。”
  “哦。”我知道他说的对,但仍难掩失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这到底是不是和好的态度呢?
  可转念想想,大半夜陪我在医院,说要走却迟迟不走,这典型的严凛式口是心非……
  我笑了笑,深觉自己已经对他了如指掌,我们之间的确不需要谁先提“复合”的话,顺其自然就很好。
  我罔顾他的劝阻,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捧起他在我身下的脸。
  然而,再一次的,在我嘴唇印下去的前一秒,两只手都被人狠狠制服住,针头快被按进了我的血管里。引发一阵痉挛般的痛。
  “我们已经分手了。”他语气毫无预兆地降到了冰点。
  真真正正地听到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我痛地失去了所有对自己的警戒,认输一般,鼓起勇气第三次去主动抓住他的手,嗫嚅着,“我没有那么想,我没有。”
  这次严凛没有躲开我的触碰,而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向我,“可你去见了韩骋。”
  平淡的口吻,却足以我浑身一僵。他又在误会,明明那只是普通的偶遇。
  “是我去学校找你的时候碰到了,问了他几句而已,你不要听他胡说!”
  我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被冤枉的气恼多一些,还是澄清自己的急切多一些,总之声音提高了几度,体力明显还跟不上,禁不住喘了几下。
  “需要这么激动吗?”严凛越来越一副旁观者的无动于衷,“不是你说我和他差不多的么,你去找他……”
  “闭嘴。”我听了半句就打断他,不懂他怎么会把我一时的气话记在心上。我之前就发现了,他每每碰到和韩骋有关的问题,就特别敏感,猜忌心格外重。
  “我完全找不到你,当然谁都要问两句了。你一句话不说就回国,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把矛头转向他,抓住他把我丢在异国他乡的事情不放。
  严凛不为所动,嗤了一声,忽而戏谑道,“那你遇到陆方禾也是因为要找我?”
  窗外响起一声惊雷,我久久地卡顿住了,哑口无言。
  我多想和他解释清楚我去相亲这前前后后的所有原因。“我、我……”地开了好几次口,可是,脑子里像毛线团里一样理不清逻辑,急得不得了,话在嘴边,却无法组织成一个让他能够完全信服的理由。
  “你不用急着和我解释。”严凛薄唇轻启,淡淡道,“我们分手了,你去见谁,男人还是女人,和我没关系。”我努力地去捕捉他话里话外隐藏的怒意,可惜没有,听起来是真的无所谓也不在乎了。
  他一口一个“分手”,我却拿他这副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千错万错,又成了我的错。我挫败地,像鸵鸟一样想缩回被子里避难。
  “一说到你的问题就装死。”严凛刻薄至极地把我从被面里拎出来。
  “你听我解释吗?”我无奈道。
  “说。”
  “相亲是别人安排的,我妈没推掉,我就去了。”
  “哦。”他双臂放在膝盖上,看我,“你在我面前那么大脾气,在家里连这个都拒绝不了?”
  他这么阴阳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偏偏他还在火上浇油地补充,“是你不想拒绝罢了。”
  一点小事,他非要上纲上线吗,“你要说什么?”我脾气直,憋不住话。
  “分手一个月就去相亲,你在恶心谁。”他比我还直接。
  “你嫌我恶心?”我说不上生气,倒是好奇他到底怎么看我。
  “我嫌我自己恶心。”他淡淡地说,“我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你,可是我给你的,你都不需要,我对你的好,你也不在乎,我对自己犯的这些贱恶心。”
  我缓了半天,才敢相信这是他嘴里说出的话。
  病房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外面的雨也停了,就连点滴的声音都微弱到快听不见,似乎是流到了尽头。
  严凛也发现了,起身道,“我去叫医生。”
  护士一个人进来的,动作麻利地帮我重新吊了一瓶点滴。我安静地等着第二瓶输到结束,严凛才再次回来,沾着潮湿的烟味儿。
  “我以为你走了。”我说。
  “赶紧睡觉。”他并不搭茬。
  我刚想再说什么,就被他窥探了心意,“我现在不想聊复合的事情。”
  “为什么?”我不安地猜测,“你不喜欢我了吗?”
  严凛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揉了揉眉心,“和你在一块太累,先缓缓。”
  “缓多久?”我按捺不住急躁,“我下个礼拜要回金山了。”回去就没有机会了。
  他还是不给我一个准确的期限,漠然道:“——等我想明白为止。”
  第52章 no.51
  我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墙壁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往旁边看看,四下无人,一片安静,窗帘紧紧闭着,打的吊瓶也早被撤掉了,偌大的房间里,没有半分严凛的踪迹。
  我又仔细看了眼时间,自己安慰自己:下午两点多了,严凛是不应该还在这里。
  高热后的四肢躯干又酸又软,我在房间里翻找了不多时就体力告罄,合上柜子打算出去问护士,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你在找什么?”
  我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回头,“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我手机呢?”现代人在清醒状态下离开手机超过十分钟都是种酷刑,我语调里难免流露出焦躁。
  严凛冷觑了我一眼,“昨天你来的时候就没拿,”他眼睫下一片淤青,没睡好的样子,态度上也是不愿多讲话的架势,把手里提着的袋子往床上一扔,用我最熟悉的祈使句道,“换上之后出来。”
  我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病号服,心里微微一动,“你帮我换的衣服啊?”
  严凛没说话,撤回停留在我身上已久的目光,转身又要出门。
  “你干吗去?”我忍住没上手拽他,但忍不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他转过脸,扫了眼放在床上的袋子,又看了看我,我懵懵懂懂地明白过来:他是在避嫌,不想看我换衣服。
  我实在感到可笑,抱起胳膊揶揄,“你不会对一个病患还能起反应吧?”
  严凛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很快又冷下来,“你听不懂我昨天晚上的话?”他欲盖弥彰般强调了一遍,“我现在对你没兴趣。”
  “那就随便喽。”我耸耸肩,大剌剌地脱下身上宽松的病号服,一丝不挂地从他面前走过去,拿出来纸袋里洗好的衣服,慢悠悠地换上。
  直到我们出病房的时候,严凛耳朵上还是可疑地红着,背着身走得很快,丝毫不考虑我这个烧还没退完全的病人,我懒得去戳破他,在他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路过护士站时,才想起什么,定住脚步,抬高音量喊住前面的人,“我还没交钱呢。”
  他顿了顿,往回走了两步,眉头锁得紧紧的,“付过了。”语气里含着一股我为什么要说这种愚蠢至极的话的不耐烦。
  我一愣,心想他这个人可真奇怪,一边拒绝我复合的人是他,一边又上赶着给我陪夜看护、付钱交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