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垂下眸挤出一句话,“我帮你刮胡子。”
柜门打开的时候,我借着严凛视线的死角,把摆在最外圈的那两个小瓶子推进了最角落的位置,顺带拿出来了里面的剃须刀和剃须泡沫。
我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确实长起来青色的茬,“几天没刮胡子了。”我有一搭无一搭地问起。
“三四天吧。”
我抹泡沫的手一顿,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在严凛身上,实在不是该出现的现象。
严凛淡淡道,“search是我爸给我的第一个收购案,我想好好做。”
忙到顾不上刮胡子的地步吗?我隐藏下去一点尖锐的心疼,“嗯”了一声,不再多问,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下半张脸上。
这么日常的事,我少说也做了成百上千次,可是,放在别人脸上,却感觉异常难进行,手都不像是自己的.
然而严凛一点儿体会不到我的艰难,手鬼鬼祟祟地从睡衣下摆伸进去,在我的腰腹一带乱摸乱捏。
“别乱动。”我瞪了他一眼,恐吓道,“小心把你的脸刮烂。”
“……”严凛很珍惜自己的帅脸,乖乖地放下手,规规矩矩握在我的腰上。
可没安分半分钟,又开始乱动乱讲话,“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离得太近,严凛轻松地用膝盖顶开我的双腿,磨磨蹭蹭。
“……我现在就在家啊。”我无法假惺惺地与他虚与委蛇,毕竟严凛嘴里的“家”,我曾经是真心实意想过和他一起住进去的。
那时候的我,的的确确做过关于未来不切实际的梦,可是后面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证明着我是何等愚蠢,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不想再做傻子了。
严凛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没再问下去。
纵使我已经很小心,很谨慎了,仍是有个地方破了皮,渗出来一点血丝。
“不疼吧?”我放下工具,洗了个手,看着镜子里的他说。
严凛默不作声地摇摇头,提起来放在一边的纸袋准备换衣服。
我望着那几大袋子,不由想起刚刚开门时的场景,忍不住数落,“下次别随随便便把我家地址给别人。”
“你很怕人知道?”
“废话,陌生人找上门,你不怕?”
“我没说这个。”严凛把提起的衣服袋子又放下,“我们的关系,你还是不想说吗?”
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只是纯粹的各取所需。
“……”我答不出来,顿了两秒才说,“你先换衣服吧,人家在楼下等着你呢。”
等严凛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又是我无法企及的人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像来自同一个世界。形象一些来说,我身上从outlets批发来的大码t恤,价值约等同于他西装上的一颗袖扣。
“几点结束啊。”我递上手机问。
“不知道。”严凛抽过手机,脸冷漠得要命,刀锋般的眼神瞥过我,一言不发走出了门。
每次因为这些事,他都能气很久,过去算我有错,可现在,我不明白他还有什么和我置气的资格。
我想按照他往常喜好冷战的脾气,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我倒不担心他反悔答应过我的事情,反而轻松不用再与他惺惺作态。
从窗户里看到接严凛的车开走,我回头便把床单一把扯掉,还有他用过的毛巾和洗漱用品,通通塞进垃圾袋里,一刻等不下去地拿出门扔掉。
扔完垃圾往回走,没走出两步就发现身后像是有个人跟着,我走得快他也走得快,我故意放慢速度他也放慢。
等我拐进社区的咖啡店,他继续跟着拐,甚至连我点的咖啡都要一比一复制。
当两杯一模一样的焦糖玛奇朵推过来时,那人才摘下那硕大的盖住半张脸的墨镜,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眼睛,“有空吗?”
“没空。”我拿过咖啡就要出门。
“就聊聊,没别的。”
我转身便走。
“你不敢?”邱景忆挑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第62章 no.61
快中午的咖啡厅里,人不算太多,邱景忆环视了一周,小心翼翼摘下来头顶的棒球帽,一天不见,他又换了一种发色。
“你好啊。”他大大方方朝我伸出手,一改方才的挑衅,柔声细语道,“早就想认识你了,可惜没找到好的机会。”
我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冷冷道,“认识我干什么?”
邱景忆收回尴尬的手,无所谓地笑笑,“交个朋友嘛。”
一个大明星,要和普通人交朋友?我嗤笑一声,回他:“对不起,最近不缺朋友。”
邱景忆讨了几次没趣,面子上终于有点挂不住了,轻描淡写地调侃了一句:“凛哥说的真没错,你脾气是够差的。”
“凛哥是个什么东西?”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把严凛凌迟了无数次,分手就分手,他居然还在背后和别人讲我坏话!我脾气是不好,那也轮不到他来说。
邱景忆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严凛——你不认识吗?”
“说不好。”我和他杠上了,“哪个严,哪个凛?全世界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在说谁。”
“确实,”邱景忆脸上仍挂着笑,拿出来一部手机冲我推过来,用眼神示意我看屏幕,意味深长道,“别的我不知道,但这个严凛,你肯定认识。”
屏幕上放映的是酒店走廊的监控录像带,我拼命去摒弃和遗忘的那个场景,再次映入我的视线和脑海。
视频经过剪辑,但主要内容都没少,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俩从电梯间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我觉得自己那天做的唯一一件明智之事就是没有上前讨要说法,面如死灰的我和妆容精致的邱景忆完全没有可比性。
“你怎么…”
“我常有私生饭,”邱景忆一眼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公司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在我下榻的酒店一直是有人盯着监控的。”
原来如此,我想起那天就连保洁阿姨都在刁难我,“那你告诉严凛了吗。”我死盯着屏幕又看了一会儿,抬头问道。
“你觉得呢?”
“我……”这一刻的我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不想严凛知道这一切,就算是自己骗自已也好,我不想当被踹开和抛弃的那一个。
我恐惧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发了许久的呆,邱景忆伸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安慰般道,“放心,我没和他说。”
“你不想因为这个和他分手,对吗?”他自以为很了解我地接着说。
“我们早就分了。”我打断他一厢情愿的猜测。
邱景忆一愣,“什么?”
我点了点屏幕,“这天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有点诧异他不知道这件事,那他在严凛跟前,是以何种身份存在着呢?我暗嘲他真不愧是娱乐圈的人,什么都能忍。
“你没必要开我玩笑。”这么天大的“好消息”邱景忆却像是不信,哂笑道:“昨晚他还住你家里。”
“谁规定分手了就不能睡觉了?你一明星这么保守的吗”我嘴上逞强,内心实则愈加不安,他对我和严凛了解到事无巨细,可我对他们之间几乎一无所知,不是不好奇,只是没勇气去想象自己爱的人在别人面前的样子。
邱景忆眯着眼打量我了几秒,狡黠的光跳跃在他包装得近乎完美的脸上,半晌后,才听他缓缓道,“那最好不过,本来我还觉得挺对不起你,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嗯。”我勾了勾唇角,作势起身,不想和他多打一刻交道。
“等等——”他喊住我,目光中有一丝迟疑。
我看了他一眼,忽然也读懂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我没那么闲,不会和严凛说的。”
不愉快的午间插曲严重影响了我后面半天的效率,书看不进进去,电脑也玩不进去,无所事事地晃到晚上,刚洗完澡出来,又是一阵敲门声。
与白天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急促而暴力,严谨点儿说,这是在捶门。
我不紧不慢地换上睡衣,走过去瞄了眼猫眼,不太意外的是严凛,比较意外的是他旁边站了一个肖睿,一只手搀扶着他,另一只手还要阻止他持续不断的砸门。
看这样子,似乎是喝醉了。
我开了门,绕过那个不知真醉还是装醉的酒鬼,和一旁的肖睿对话,“大半夜跑我这儿来干嘛。”
肖睿把站不直的严凛推到我面前,“你问他,他报的地方。”
路都走不动,倒是还记得我家的地址。
我看严凛耷拉着脸,抬个头都费劲,的的确确是喝醉了的样子。可他喝醉关我什么事儿,我家又不是流浪站,没义务收留一个醉鬼。
既然醉了,我也犯不着再在他面前演戏,按着门框不放,用动作摆明了拒绝他们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