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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奇幻玄幻 > 江山风物志 > 江山风物志 第407节
  “顾元帅就没想过,眼下是促进中州一统的良机?”屈济之接着道,“与其冒着家族倾颓的风险,不如稳稳当当立万世不朽之功业?”
  “呵,屈公未免太小瞧顾某了。”
  屈济之见顾北溟态度倨傲,遂道:“可否让我见令公子一面。”
  许多事,他终究是与顾经年更好谈的。
  顾经年既是刺杀瑞帝的关键人物,又与殷景亘交情深重,眼下可谓是诸方势力的枢纽。
  这种情况下,争取顾经年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然而,顾北溟却摇了摇头,道:“犬子正在休养,并不见客。”
  “是吗?”
  屈济之抚须思忖,心中是不相信的。
  眼下顾经年对天下局势如此重要,又岂能闭门谢客,这般作为,只不知有什么图谋?
  ……
  又过了半个月。
  汋京局势愈发紧张,瑞帝的死讯已隐约有难以封锁之势。
  顾经年却依旧不曾露面。
  屈济之猜测着他的图谋,心中惊疑不定。
  顾北溟更是忧心忡忡。
  ————————
  沈府。
  薛举举引着顾北溟到了屋门处,抬手道:“顾公请。”
  “嗯。”
  顾北溟迈步而入,闻到屋中弥漫着一股药味。
  绕过屏风,只见沈季螭倚在榻上,脸色苍白,还很虚弱。
  “侯爷,还不曾好转吗?”
  沈季螭摇了摇头,笑容里有种生死看淡的释然,低声道:“我那爱妾薛举举,你也见了?”
  “是。”
  “那是陛下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沈季螭说着,似觉好笑,喃喃道:“可陛下却不知啊,我打动她的……是一颗凡人心。”
  顾北溟没心思听他说这些,道:“内忧外患,侯爷有何打算?”
  “我是将死之人,还有何打算?”沈季螭道,“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两个女儿。”
  顾北溟闻言微微皱眉,暗忖许多事都是沈季螭暗中策划,他现在表现出一副无所求的模样,又是何意?
  待听到“女儿”二字,顾北溟忽意识到了什么。
  “依侯爷之意?”
  沈季螭忽然换了语气,感慨道:“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眼下这破局的关键,便在他身上。”
  “还请侯爷赐教。”
  “他弑杀陛下,重臣们至今不声张,不是因为不知情,而是畏惧他,畏惧他在伏界山的势力,这,是我们眼下最大底牌。瑞国凡掌权者,皆陛下心腹,知晓界中之事,故不敢稍起拂逆之心,你只要上表请立顾经年为世子,则内忧不必忧。”
  顾北溟闻方,道:“沈顾两家之联姻未成,一直是我心中憾事,只是如今裴家横插一脚。”
  “我女儿倾心于你儿子,无可奈何啊。”沈季螭道,“但只要他能成大事,我又岂会介意一裴念。”
  “大业?”
  “先谈外患。”沈季螭笑了笑,指了指桌案上一封信,道:“我写了一封信,给……给她。”
  顾北溟一听,便知“她”是谁,如今的雍国皇后,当年的越国公主,卫俪。
  “殷景亘此子,不容小觑。”沈季螭的眼神冷了几分,淡淡道:“中州灵气一失,殷誉和瞬间便处于逆势,必为此子所除。若不干涉,要不了几年,雍国便可恢复国力,我有一计,可助卫俪杀殷景亘。”
  顾北溟问道:“若如此,卫俪必复越国。”
  “与她合作,又何惜这点条件?我等势弱,无非联越抗雍。”
  闻言,顾北溟却是拧眉沉思,担心如此一来给旁人做了嫁衣。
  他也对沈季螭的用心有所怀疑。
  沈季螭见他迟疑,又道:“代顾经年求亲吧。”
  “什么?”
  “我方才说女儿倾心于顾经年,指的不是灵舒,而是我与卫俪的女儿。”
  “侯爷竟如此看好那小子?”
  “当今可联顾、沈、裴三家之势,聚瑞、越两国之心者,唯此子一人。继顾氏之兵权,倚西界之力,取魏氏而代之,灭雍国而扫兖、虞,全一统中州之伟业……此你我毕生之志,不是吗?”
  沈季螭说到这里,眼睛一亮,之后光芒渐去。
  “我命不久矣,死前若能看到一点希望,也能瞑目了。顾北溟,你追随我多年,信我的判断吗?”
  “我信侯爷。”顾北溟正色道,“顾氏必不负沈氏。”
  沈季螭道:“如此,我心安了。”
  ……
  顾北溟走后,沈季螭依旧倚在榻上,用手指拨弄着透过帷幔的微光。
  直到薛举举走了进来。
  她坐在榻边,捧过他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
  “侯爷,你许久没疼爱奴家了。”
  “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做到吗?”沈季螭语气虚弱,道:“我要死了啊。”
  薛举举问道:“侯爷就不能带奴家走吗?”
  “你想为我殉葬?”
  两行清泪从薛举举眼中落下,她却不肯松开握着沈季螭的手去抹,噙着泪道:“呜呜呜……奴家不信侯爷会死。”
  沈季螭侧头看着她,眼神似带柔情。
  可若细看,他分明比任何人都无情。
  “我死之后,你把我的尸体烧了,骨灰洒到汋河里。”
  沈季螭不管薛举举答应与否,又缓缓道:“做完这件事,你到崇经书院找一个人,他会保你一生无忧的。”
  第369章 有缺
  转眼到了冬月。
  初雪时,汋京宫城中响起了经久未歇的钟声,宣告了瑞帝驾崩的消息。
  大雪簌簌,满城素缟。
  百忙之中,时任开平司北镇抚使的裴念却是避开众人,独自穿过一条离衙署不算太远的小巷,进了一座宅院。
  这宅院很小,座落于京中寸土寸金之地,闹中取静。
  但庭院布置得就很一般,远不如禇丹青当年的居所。
  屋门都未上锁,裴念一路进到正屋,推门而入,桌案上堆满了书卷,散落无章。
  她遂过去收拾了一下。
  书卷是《风物志》,上面夹着各种批注笔记,有的字迹看起来已经很旧很旧了。
  这正是当年从越国皇宫缴获的那成套的、原属于师玄道的《风物志》,裴念仗着有权,从昭文馆搬出来给顾经年翻阅。
  看得出顾经年昨夜又看到很晚,桌上的灯油已经燃尽了。
  将散落的书卷按照顺序重新摆好,裴念便看到顾经年的笔迹,字迹杂乱,内容晦涩,但想必还是与泓池、界有关。
  绕过屏风,便见顾经年还在榻上睡着。
  裴念遂走过去,在榻边坐下,问道:“下午了,要不要吃些东西再睡?”
  顾经年听得动静,握住她的手,懒得起来的样子。
  裴念又道:“沈季螭死了。”
  “是吗?”
  顾经年并不意外。
  裴念问道:“你近来与沈灵舒来往得很频繁吧?”
  “正好遇到了几次。”
  “是我太忙,不像她能多陪陪你?”
  “那倒不是。”
  “那就是你对沈季螭很感兴趣,你最近在查他?”
  “确有些怀疑。”
  “不与我说?”
  顾经年道:“并非不能说,但更可能是我多心了。”
  “你怀疑他没死?”
  “嗯。”顾经年道:“比如,从某一刻开始,我们看到的沈季螭就只是传影,而他实则已逃到了东海界。”
  “会有什么影响吗?”
  “该不会,中州已不能施展异能,他再有能耐,也只能在界中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