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嚣张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崭新耀眼的限量版豪车精准地停在了不远处的专属车位上。
车门打开,江明启精神焕发地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泛着红光,走路带风,与之前阴鸷焦躁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江知雾和季宁深,主动走了过来。
“知雾,来得这么早啊?”江明启眯着眼睛说。
江知雾转过身,脸上一扫往日的冷若冰霜,竟然也浮现出一抹浅淡的微笑:“二叔早。有些工作需要早点过来处理。”
江明启叹了口气,用一种推心置腹的口吻说道:“知雾啊,不是叔叔说你。工作嘛,是永远做不完的,你看你,事事亲力亲为,抓得这么紧,脸色都累得不太好了。”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有些业务,完全可以交给像叔叔这样熟悉情况的老骨头来分担嘛。你还年轻,要是因为太拼,万一哪天不小心嘎嘣一下猝死了,多不值当啊。”
话语里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季宁深眉头微蹙,冷漠地剜了他一眼。
江知雾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深了些,从容应对:“谢谢叔叔关心,我会注意的。不过您看起来倒是气色很好,看来最近诸事顺遂?”
江明启哈哈一笑,意有所指:“哪里哪里,不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不远处的江砚舟刚买完手抓饼。
他举着那个被老板卷得歪七扭八、生菜叶子都支棱出来的物体,一脸嫌弃地小跑回来:“姐!你看这老板什么手艺,这饼卷得跟被炮轰过似的……”
他刚走近,就看到了站在他姐对面的江明启。
江砚舟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个箭步挡在江知雾身前,警惕地盯着对方:“这老东西怎么在这儿?他又来找你麻烦?”
江明启被他一句“老东西”给噎了个半死:“我是来开股东大会的,倒是你小子,不去跑通告,来公司干什么?”
“我姐的公司,我爱来就来……”江砚舟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目瞪口呆地盯着江明启背后。
只见刚才还在小摊前吭哧吭哧埋头煎鸡柳的手抓饼老板,猛地丢下锅铲,以一个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身手,如同猎豹般从摊位后飞跃而出!
与此同时,附近几个看似普通的路人,配合默契地从不同方向合围,直接把江明启给死死摁到了地上。
江砚舟看着手中造型别致的手抓饼,再看看身手矫健、宛如在拍动作大片的老板,整个人都懵掉了。
直到那名“手抓饼老板”利落地掏出一个证件,用洪亮的声音道:“警察!别动!”
他这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
靠,难怪这手抓饼造型千奇百怪,原来老板是便衣警察伪装的!
而同时,季宁深也想通了某个关窍,立刻扭头去看江知雾。
只见对方神情冷淡,眉眼间是洞悉一切的沉静。
这就是她要大早上赶着来看的大事吗?
“警察又怎么样,你们凭什么抓我!”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江明启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嘶声大吼,“快点放开我!我犯什么法了?”
便衣冷冷地说:“江明启,你涉嫌洗钱等多项严重经济犯罪,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江明启被死死按在地上,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你们警察抓人也得有证据吧?!空口白牙就说我洗钱,我要告你们诽谤!”
为首的便衣闻言,冷笑一声:“我们既然敢来,自然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实话告诉你,就在前两天,我们收到一份详尽的举报邮件,里面有你利用女儿黄芷禾明星身份,进行非法资金转移的完整证据链。”
“谁?是谁举报的我?!”江明启又惊又怒,脱口而出。
便衣警察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们也很好奇这位热心市民是谁。收到举报后,我们第一时间核实证据的真伪,顺便了解了举报者的身份。”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江明启瞬间紧绷的脸色,才缓缓说道:“你说有意思不?那封把你老底都掀了的举报信,竟然是从你家发出来的。”
“什么?!我家?!”江明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人名。
是黄淑兰吗?不可能,这个蠢女人只知道花钱和打牌,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举报的事情;
黄芷禾现在全靠他养活,更不可能自断财路。
一连排除了两个人选,一个名字突然跃进了他的脑海。
——江汀。
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甚至能称得上对他言听计从的儿子,江明启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好,好极了,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他被压制在地上的身躯剧烈扭动,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这个不孝子,吃里扒外的畜牲!他以为举报老子洗钱就能把我彻底扳倒吗?天真!这点罪名,顶多让老子进去蹲个十几年就出来了!等他老子我出来,看我不弄死他……”
“老实点!”压着他的便衣加重了力道,厉声呵斥。
另一位便衣则嗤笑道:“江明启,谁告诉你,你只是关个十几年就能出来的?”
江明启的骂声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他。
便衣一字一顿地宣告:“除了洗钱,你还涉嫌参与海外特大非法跨境融资,利用旗下海外业务为掩护,为其提供资金通道并牟取暴利,涉案金额极其巨大。”
江砚舟一边听,一边幸灾乐祸地啧啧:“哇哦,这么多罪名垒在一起,这不得判个终生监禁啊?二叔,你糊涂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江明启像是没听见江砚舟的嘲讽,兀自喃喃自语,“我才刚干了一个月,做得那么隐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警察找上门……”
他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钉在一直静立旁观的江知雾身上。
“是你,江知雾!”
“那些海外业务,根本就是你引我入套的!对不对?!”
面对他的指控,江知雾只是微微歪了歪头,语气无辜:“二叔,你在说什么呢?你自己犯了错,怎么能怪到侄女头上呢?”
江明启被她这副模样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骂,却被警察厉声打断:“够了!有什么话回局里再说!带走!”
两名便衣一左一右,将仍在不甘嘶吼的江明启从地上架起,铐上手铐,押着朝不远处的警车走去。
他的叫骂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关闭的车门后。
“恶有恶报!在监狱里呆着吧你!”
江砚舟快意地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江知雾,“姐……”
刚起了个头,江知雾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她坦然地承认:“是我。”
江知雾本以为弟弟会继续追问细节,或者要发表一番“姐你太厉害了”或者“这也太刺激了”之类的感言。
结果等了几秒,却看到江砚舟板起了那张帅脸,语气严肃地像个老妈子:“就算是为了亲手送江明启进局子,你也不该不吃早饭!”
说着,他把手里那个凉了大半、造型更加惨不忍睹的手抓饼往她面前一递。
江知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伸手接过那个卖相糟糕的手抓饼,另一只手自然地抬起来,用力呼噜了一下江砚舟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将他柔软的发丝揉得一团乱。
“知道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轻松的笑意,“这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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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江明启被捕的消息迅速扩散。
作为其直系亲属和潜在关联人,黄淑兰、黄芷禾以及举报人江汀,均被依法传唤协助调查。
警局走廊里,气氛凝重。
江汀在走廊里被一名警务人员带着,恰好与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押送的江明启迎面相遇。
江明启一眼看到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儿子,原本有些颓唐的神色瞬间被暴怒取代:“江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牲!你敢阴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子!”
咆哮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引得旁人侧目。
江汀的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向那个状若疯癫的生父。
他脸上没有愤怒,只是唇角极淡地向上弯了一下,勾勒出一抹云淡风轻、近乎解脱的浅笑。
“活该。”
他收回目光,平静地继续向前走去,将身后声嘶力竭的咒骂远远抛开。
几天后,季宁深动用了些关系,安排了一间监控室,让江知雾和江砚舟能够实时看到对江明启的审讯情况。
面对警方的轮番审问,江明启最初还强作镇定,试图狡辩。
但在警方抛出的一项项铁证面前,他逐渐哑口无言。
只这么短短几天,江明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下去,变得邋遢而憔悴。后来,他干脆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不管警察问什么,他都紧闭双眼,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他在消极抵抗,也在等外面的消息。”季宁深站在江知雾身边,低声道,“他还在幻想能通过以前经营的关系网活动,争取减刑。需要我做点什么,让他彻底绝了这个念头吗?”
江知雾目光落在监控里那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身上,刚想开口,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一条来自“陈律师”的消息。
这位陈律师,是常年为江家老太太处理法律事务的负责人。
只扫了一眼屏幕上的简短内容,江知雾的脸色骤然一变,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了然和最终尘埃落定的复杂神情。
她抬起头,看向季宁深,原本准备说的话咽了回去,语气斩钉截铁:“不用了。他这辈子,再怎么运作,也绝对出不来了。”
季宁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和态度的急剧变化:“怎么?”
江知雾深吸一口气:“江明启……涉嫌谋杀我姑祖母。数罪并罚,估计要判死刑。”
“姑祖母死了?!”江砚舟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江知雾看着手机屏幕,喉咙有些发紧:“陈律师传来的消息。今天早上,姑祖母在吃了黄淑兰送过去的补品之后,就突然病发,抢救无效……去世了。”
“黄淑兰送的补品?”江砚舟不可置信地重复,“我们离开疗养院的时候,明明叮嘱过保镖和看护,要特别留心所有人带进去的东西,尤其是江明启他们送的!怎么还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江砚舟猛地看向江知雾,只见他姐姐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痛的恍然。
姐弟俩突然就明白了,江老太太之前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对江明启和黄淑兰和颜悦色,甚至允许他们频繁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