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马龙珠说完,面向台下宾客,大踏步走下来。
  我先是被马龙珠的发言吓得一身冷汗,她说完之后,我又觉得热血沸腾。
  “你太能说了。”我拍拍马龙珠的肩,“你才是爱情顾问,一般人说不过你。”蜜妮、大麦都上来跟马龙珠握手。
  “申辩结束。”主持人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现在,夫妻二人摘下象征婚姻的戒指。”老林和马姐互看了一眼,都摘下了戒指,放在木桌上,两个人手握着手,举起了铜锤。
  马龙珠突然扯着嗓子大喊:“破镜总难圆!离婚需谨慎!与其砸戒指,不如过一生!”我瞬间被她的打油诗雷得外焦里嫩。
  马姐顿住了,眼中含泪,锤子举在空中,一脸的纠结样。老林拼命抬着手臂,竭力不让锤子下落。
  “我不离了。”马姐的眼泪奔涌而出。
  跟着是幸福的拥抱。
  马龙珠比了v字手势,命令大麦和蜜妮帮她用手机拍照。
  “你扮演戴军。”马龙珠对我说。
  “戴军?”
  “我是李静,快。”马龙珠把我拉到她身旁,“学那个《超级访问》结束语,我们就说爱情顾问团,本次顾问,成功!”
  真心无厘头。但我还是就范。
  于是乎,我和马龙珠的影像,就在她的手机照相簿里定格,画面中,我们都比着v字,傻里傻气,嘴巴半张着,很雷,很雷。
  爱情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爱与恨有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东西的两面。不要害怕有人恨你,因为他恨你,证明他曾经深深爱过你,想要得到你。但最终是失望让他的爱转化成了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恨是突变的畸形的爱。有恨,好歹比不在乎要强。我觉得一个女人一旦不在乎你,那真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你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甚至多余。
  天蓬酒店过后,我给史文婧打过电话,但我没暴露我的身份,我相信她还不知道我和胡丽在一个公司。胡丽休长假后,我让公司新来的一个小姑娘接洽史文婧的所有业务,相亲对象依旧安排,只不过速度要慢,而且我不准小姑娘给史文婧推荐非常合格的,以至于她见了几个都不满意。
  没办法,在没有想到更好的打动史文婧的方案之前,我只能暂时力求维稳。
  八月的时候,朱春花来北京了,作为她在北京仅有的两位同学,我和史文婧不得不肩负起招待她的艰巨任务。
  在她下榻的兰蕙公寓,我和史文婧同时出现了。
  “一起来的?”朱春花来做教师培训,一起来的有一大群人,她是带队队长,所以可以住个单间。
  “分别来的。”史文婧冷冷的。我也忙说是碰巧了,刚好在楼底下遇到,都太准时了。
  “就你们两个?”朱春花小嘴一嘟。我预感到,她又要开始犯贱了。“你还要见谁?”史文婧硬往春花的圈套里钻。
  朱春花嬉皮笑脸,走过来轻轻拧文婧的脸:“另一半呢,都还在耗?不能再耗啦!”公然地打听别人的隐私是非常粗鲁的一件事,但在大多数中国人看来这却是理所当然。我们单身与否,管她朱春花什么事,但她不,她非要管,并且从中找到一点小小的优越感。结了婚的人歧视单身的人,跟异性恋歧视同性恋没什么分别,一半是为了找优越感,一半是因为恐惧。
  我哽住,不知道如何作答,尴尬得好像刚吃到苍蝇,吞下去,恶心了自己,吐出来,恶心了别人。
  “我们在交往,你不知道?”史文婧突然挎住我胳膊,迅速向我靠拢,我简直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柔的暖香。
  “在一起了?”朱春花弯着腰,捂着嘴,突然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了我和史文婧,“真的?”
  我俩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大喜,大喜,我们班终于内部消化一对了。”朱老师忙乱地抓起手机,一通乱按,“快,合照,给你们合照。”
  我和史文婧很别扭地凑在一起,分开,说出真相?太尴尬。不分开,让这个从老家来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学朱春花给我们拍什么合照?同样尴尬。
  “笑!快说茄子!快!”春花用祈使句。
  我和史文婧勉为其难笑了笑。
  朱春花咔嚓一声,我和史文婧被定格了。
  半个小时后,春花把照片发到了微信朋友圈,有同学看了,又转到了微博,不出一天,我和史文婧在一起的消息传遍了小圈子。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以史文婧的个性,虚假的消息非但不会让我和她弄假成真,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
  果然,出了朱春花的门,史文婧就立刻有了辟谣的行动,只针对我。
  “你满意了?”史文婧走着走着忽然站住了,扶住我,脱下一只高跟鞋,弯腰抓起来,倒出里面的沙子。
  “满意什么?”我有点惶惑,同时也感到被伤害。
  “大家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史文婧微笑,“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吗?”我喜欢她的简单和直接。
  “对不起……”我想我只能这么说。
  “你用不着说对不起。”史文婧拢了拢头发,她脖子根的绒毛软软的,显得很可爱,“再说有误会出现,也是因为我的提议,他们有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吧,有一天真相大白,我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幸福的时候,别人自然会明白,我希望我们都幸福。”
  “当然。”我故作轻松,耸了耸肩,“你要回家?我送你。”
  “不用!”我话音还没落,史文婧就拒绝了我,快得几乎没有空隙。
  我觉得自己很受伤害。先是那句“你满意了”,后是那句“不用”。老同学之间,原本应该是最放松的,但每当我和史文婧相处,我都绷得紧紧的。她似乎也无法松弛下来,我们仿佛一个是投球手,一个是击球手,我投出去的球,无一例外被她打到九霄云外。
  我一个人回到家。黑眼豆豆又饿了,竖着尾巴,对我嗷嗷直叫。我给它倒了点猫粮在小碗里。打开电脑,放下我自制的大银幕,点开硬盘,找到苍井空老师的经典作品。我往沙发上一靠,跷起脚,狠狠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运行键。每个人在私下里都应该有一套发泄方法,我为什么不可以有?老林的发泄方法是跟女下属有点小暧昧,却差点因此引火烧身;蜜妮的发泄方法是学宫斗剧,勇斗每一个威胁到她职位的竞争对手;大麦的发泄方法是谈恋爱,一会跟男人,一会又跟女人。每个人都有看上去不可告人的一面,但当你了解到他们的孤独与寂寞,十之八九会原谅他们。
  正如我随着苍井空老师的表演找到生理期中的小高潮的时候,谁又会忍心责怪我呢。白天不懂夜的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的悲催!我全身冒汗。
  电话响了,是马龙珠,她总是能够不合时宜地出现。
  “嗯,哦,哈?啊!”我用四个语气助词表达了我的情绪。
  新的游戏又开始了。
  旅行最考验一个人的耐性,也是两人关系的照妖镜。
  上一次旅行,我和马龙珠看清了彼此。这一次,马龙珠说,要让史文婧也能看清我,进而爱上我。我问马龙珠,你有几成把握,马龙珠说,你听我的准没错。
  飞机缓缓降落在黄山国际机场,天知道马龙珠怎么会把活动现场安排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坐飞机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痛苦,现在,我还必须爬山。我抬头望望,高山仰止:“你故意的吧?”我忍不住跟马龙珠吐槽。
  “我故意的?”马龙珠递给我一个拐杖一样的东西,“故意什么?”
  “故意带我来这么高的地方。”
  马龙珠怒斥我:“不是我要来,是皮特要来。”
  “皮特要来?”
  “好了,现在是爬山,回头你就知道了。”
  “爬山,”我已经开始头晕了,“有索道,我坐索道去,宾馆地址给我,我们宾馆见。”
  “不许去!”马龙珠把登山棒横在我前面,“你要勇敢面对恐惧。”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我总算见识到黄山的恐怖了,三十六大峰,七十二小峰,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我和马龙珠刚爬到白鹅岭,我就恨不得瘫倒在地。人一累,抱怨就来了:“你安排的人到底在哪呢,费用可都是算在我们公司里的,钱不能白花啊。”
  马龙珠说:“你急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会员的钱,你的那份我请了。真是小气,就你这还要结婚生子呢,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瘫坐在石阶上,四个挑山工扛着竹轿子,上面坐着个胖大的男人。马龙珠指着这一幕说:“赶紧起来,你看看人家,你必须首先是一个斗士,努力奋斗,然后才能有收获。”我立刻就恼了:“人呢,奋斗的对象呢?”
  马龙珠说你别急,先上了山再说。我说不行,马龙珠就一直念叨。我受不了她的唠叨,拖着灌铅的腿,继续往上爬。到了北海,终于有了宾馆,我无心看风景,放下背包就在床上躺成个大字。我在马龙珠面前总是善于彻底放松。